宵夜和酒都還沒吃完，周龍劍就引楚天進后園。

但在起身時，老狐貍抓了一大把花生米放入口袋，楚天無奈一笑，老家伙還真是不拘小節，不過他也沒多說什么，只是神情平靜的跟著他前行，想要看看周龍劍究竟會給自己怎樣一答案。

一踏入這里楚天就察覺到四處殺機，無數雙看不到的眼睛正盯著自己，但這些警惕和凌厲并非沖著他而來，而是對每個陌生者出現的戒備，楚天發現，這里至少隱藏有四五個殘劍等級的高手。

如果不是周龍劍領著自己，楚天絕對相信，那些暗中高手會用刀光把自己絞碎，他不由閃過一絲苦笑，自己終究還是不了解周龍劍，也不清楚他手中的力量，甚至連這個周家院子也看不太透。

換句話說，周龍劍確實是一個隱藏很深的狐貍。

“少帥，到了。”

站在一座看不出端倪的假山面前，周龍劍伸出左手按在一角石塊，同時讓左眼緩緩靠近一個雕刻鯉魚，沒有多久，假山就如電影情節般轟然啟開，露出一個兩三平方米的入口，還有長長的階梯。

“少帥，里面請。”

周龍劍左手一揚，隨后自己先踏入進去。

楚天當然不會以為周龍劍引誘自己進去殺人滅口，方便今晚的文物順利出城，所以他微微一笑就跟了上去，沒走幾步，他就能從階梯兩旁的歷史性結構，推敲這是六七十年代挖出來的防空洞。

不過周龍劍并沒有解說這個地下室，他只是一臉沉默的領著楚天走到地下，轉了兩個彎，饒過一條幽光的通道后，兩人站在了一處石門面前，老狐貍臉上露出罕見笑意，像是要見到自家孩子。

他在墻上輸入密碼，驗過指紋眼簾，就再度揚揚手：“少帥，真相、、、全在里面。”

楚天微微一愣，在這臨門一腳他忽然又不想看了，人，總是這樣奇怪，當老狐貍隱瞞著真相時，他又好奇的要究根結底，但真當自己來到答案面前，他又有點畏縮了，他怕見到不該見的東西。

“少帥，失去了興趣？”

周龍劍像是看出了楚天的心理，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道：“這里與其說是你要的答案，還不如說是我一生的功績，我是一個該下十八層地獄的人，但因為這些成就，就是把我炸了也甘之如飴。”

“孩子，來吧。”

老狐貍拉著楚天的手：“正如你所說，你遲早會知道的。”

周龍劍一把推開那扇沉重的大石門，原本漆黑的地下室瞬間亮起，數十盞太陽能燈把房間景象照得沒有半點陰影，楚天在微微瞇眼適應亮光后，他整個人身軀一震，臉上呈現出前所未有的震驚。

他的驚愣如國家寶藏中的主角，因為他的面前也如國家寶藏中的文物。

誰都沒有想到，一個尋常的防空洞底下還有另一個天地，在楚天視野中，眼前房間至少有兩千平方米，左右兩側以及前方宛如圖書館書架般，擺放著百余個能抽成真空的玻璃柜子，整整齊齊。

柜子在燈光中閃閃發光。

但讓楚天眼睛發光的，是各柜子中擺設的東西，一批批有來歷的金銀財寶，一張張有典故的名家字畫，認得的，不認得的，天朝的，國外的，琳瑯滿目應有盡有，此刻正散發著一股股歷史氣息。

楚天睜大眼睛打量臨近的柜子，只認出幾件腦海有點印象的不菲文物，圓明園的掐絲琺瑯狗籠、光緒的水晶制品、乾隆御題詩，漢白玉鼻煙壺，金編鐘，還有一幅晉代顧愷之的洛神賦圖等等。

其余古物，他聽都沒聽過。

柜子望不到盡頭，文物辨不清種類，楚天這一生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古董珍玩，昔日在白云山莊挖出來的圓明園寶藏，已經讓他吃驚震撼，但相比周龍劍現在讓自己看的，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整個京城的博物館合并起來，都未必有這座地下寶藏值錢。

楚天掃過一眼，推出一個很保守的數字：兩萬件。

“一共是兩萬三千四百五十六件。”

周龍劍像是窺探到楚天在想什么，拉著他向前緩緩走去道：“我只記得它們數目，至于價值卻從來沒有估算過！少帥，你是不是很驚詫，我怎么會有這么多文物，又怎么會把文物藏在這里。”

楚天輕輕點頭：“我確實不明。”

周龍劍拍拍身邊柜子，語氣輕和回道：“不明白的人有很多，少帥并非第一個，在一些一知半解的內情人眼里，我老周就是一個貪財的文物走私庇護者，在損害國家利益時也飽了自己腰部。”

楚天沒有回答，這也曾是他的想法。

畢竟涉及到當時的李子峰、葉三笑、唐大龍他們，后者似乎都沒做什么好事，而且也確實是證據確鑿的走私文物，無論是在老家被滅口的李子峰，還是自己在上海撞破的七號倉庫，都是鐵證。

哪怕后來認識老狐貍久了，楚天對他陰狠毒辣有所改觀，也對周龍劍為人生出信任，但對老周庇護文物走私還是保留意見的，哪怕楚天在沈冰兒面前再怎么維護老狐貍，他心里也還是有芥蒂。

所以面對老周這番話，楚天不知道如何接題。

周龍劍呼出一口長氣，滄桑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少帥，六十年前，這里就是一個防空洞，國家用來貯藏戰備糧食的，后來危機解除糧食全部運走，宅子轉到我手時，它就純粹是一個洞。”

老狐貍用手比劃了一下：“一無所有的空洞。”

楚天知道他的意思，微咬嘴唇：“老爺子是說這里本來什么都沒有的？”

周龍劍輕輕點頭，眼睛如湖水般平靜：“沒錯！什么都沒有！很多年前，我從杭州老唐手上繳獲了一批文物，一百二十三件從墳墓中挖出來的古董珍玩，我沒有殺掉唐大龍也沒有上交文物。”

“我拿這批文物進行倒賣走私，也把唐大龍收歸旗下。”

老狐貍毫不猶豫的承認自己所為，隨后轉望著楚天開口：“一晃十幾年過去了，我走私的第一批文物，一百二三十件古董珍玩，一件都沒少的回到我手中，現在存放在這密室的第一個柜子。”

“而且那次走私，我還收獲了兩百多件文物。”

沒等楚天回應什么，老狐貍手指一抬，聲線也微微提高：“這些年來，我一共走私了三千兩百件文物，但最后，不僅它們全部回到了我手中，我還運回了兩萬多件其它文物，件件價值不菲。”

周龍劍側過身來，眼里閃爍著一抹熾熱：“更重要的是，我拿走私的錢養活了一大批國家死忠，有了這筆錢，他們活得更好，事情做得更完美，更耐得住寂寞，為國家立下的功勞更大、、、”

“少帥，你說，我是國家功臣，還是罪人？”

楚天咬著嘴唇，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問題。

老狐貍嘆息一聲，神情變得堅毅道：“當然，這評價沒什么所謂，但是如果整個天朝的文物走私販都跟老夫一樣，那被八國聯軍搶走的一百多萬件圓明園文物，不用十年就會全部回歸到天朝。”

“老夫確實在走私文物，而且很極端很暴力。”

說到這里，周龍劍拍拍胸口，目光灼熱：“但老夫、、、、問心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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