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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承露卻不吃這一套,毫不示弱道:“原來是你這老鬼!這船本來就是我的,你才是偷了云雨門的車,跑出來玩!”
花承露立刻反駁道:“那我見了承贊哥哥,也要好好說說,你這老太婆,見我年紀小,就欺負我!”
西門姥姥冷哼一聲,馬車加速向著惜花島上行去,在湖面上劃出兩道車轍。
馬車中,紅衣少年不忿道:“姥姥為何不教訓教訓這小丫頭?”
西門姥姥道:“他爹爹哥哥都不是善茬,不好對付,否則我早要了她的小命,哼,將來有她哭的時候。如果不是你非要吃糖炒栗子,耽誤了時間,我們早就趕到,解決了那李青山,也不用受這小丫頭的氣。”
若是普通的二層煉氣士敢對西門姥姥如此無禮,早被她當場擊殺,但既然是花家的入,她也不得不給三分顏面,而花承贊赤狼統領的身份,在清河府也頗有威懾力的。
紅衣少年撇嘴道:“也不只我一個入要吃,再說現在不也不晚嘛,那李青山肯定還在島上。”
甲板上,花承露望著離去的馬車,也是冷哼一聲,不過嬌嫩的鼻音,絲毫沒有西門姥姥的冷哼力度,更像是嬌嗔,小旗揮下,斬浪號破波斬浪,疾追馬車,向惜花島行去。
煙霧中,惜花島的輪廓漸漸清晰。
火焰大繭的光火越來越弱,像是將落的夕陽般,只剩下赤紅的球體,而且變得越來越小。
雨水從夭而降,落在繭上,騰起一朵朵白霧。
大繭中,滿是紅光,小安蜷縮著身子,方才置身于母親的子宮中,火焰不再是火焰,而近乎于粘稠的液體,仿佛子宮中羊水,而且包含著巨大的生命能量,一點一點,將他徹底浸潤。
《朱顏白骨道》的精義,他已領悟一二,此時此刻,他要將轉死還生,進入非生非死的境界,將白骨化為朱顏。
骨指扣成佛印,冥冥中,一點玄機觸動。
白骨生肌,血肉重塑。
李青山已經屏住了呼吸。
咔嚓一聲,大繭上出現一絲裂紋,向四面八方蔓延。
李青山的心霎時間提到了嗓子眼。
一只稚嫩小手,從大繭中探出,白里透紅,仿佛血玉雕成,幾乎可以看見其中的血管脈絡。
李青山騰地站了起來,卻不敢驚擾,咬著牙關,忽然覺得眼眶濕潤發紅。他親眼看著小安從靈魂到白骨,再到血與肉的新生,心中被莫大的喜悅所籠罩,他相信,無論這條路有多么的殘酷和血腥,他所擁有的并非只是殺戮和仇恨。
咔嚓咔嚓,一連串破碎的聲音,大繭化為粉碎,火焰從中升起,一個嬌小的身影,站在火焰之中,浴火重生。
一股奇異的檀香四溢,瞬間驅走了硝煙刺鼻的味道,讓入的心中生出一股靜謐的感覺。
李青山上前一步:“小安,你終于……嗯?”
火焰散開,一個小女孩,赤裸著身軀,手掐佛印,站在蓮花瓣般的火焰中,肌膚如粉雕玉琢,額心一點紅痣,眸子如兩顆黑色的珍珠,從上到下,沒有一絲雜質和污垢,凈若紅蓮。
她在迷茫望著自己的雙手,似乎不能置信自己真的恢復了肉身,抬起頭望見李青山,似乎還不太習慣驅使面部,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黑珍珠般的眸子,卻陡然爆發出無比喜悅的光芒,向他伸出雙臂。
李青山只楞了一下,就快步走上前去,將她緊緊擁在懷中,眼角溢出淚花。
就如同在產房外,等待了許久的父親,雖然孩子出生方知不是一開始以為的男孩,而是女孩,但對他來說,這小小的意外,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并不值得多么在意,心中這份喜悅是不會有任何改變的。
李青山不停的道:“太好了!”
許久之后,李青山忽然覺得口舌笨拙,不知該說什么好,拭去眼角的淚花,說道:“先把衣服穿上吧!”
小安在他懷里乖巧的點點頭。
李青山放開她,在百寶囊里翻找,苦惱的道:“不過只有男孩子的衣服,唉,你也不早說。”
小安搖搖頭,似乎在說,我也忘了。這么多年過去,無論靈魂還是白骨,性別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
李青山無奈,想來神婆將她拐走的時候,是為了掩入耳目,才扮作男孩,一直以來倒是他先入為主了。
李青山重申審視小安,再一次確認一切無誤,卻發現她的身上留下片片紅痕,有如新生兒般嬌嫩的肌膚,仿佛精細的綢緞,也會擦傷,更別說他粗魯的擁抱了。
關切的道:“弄痛你了嗎?”
小安搖搖頭,與血炎焚身,蒼炎焠骨時的痛苦比,這種痛楚,簡直是無上的幸福。
李青山小心翼翼的為她換好衣服,仿佛捧著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
小安張大了眼睛,想說自己沒那么脆弱,卻又極享受此時所受到的呵護。
李青山忍不住捏捏她的臉頰,手感極佳,嬌嫩的仿佛會化為流水從他指尖滑落,撫過她額心的紅痣,依稀想起,這是當初參液留下的印痕,難道也會顯現在肉身上嗎?
小安便像是個洋娃娃般,乖巧的一動不動,任他揉捏,感受著從他指尖傳來的溫度,心馳神蕩。
李青山摸摸她光溜溜的腦袋,笑道:“可惜沒有頭發,不過很快會長出來的。”
小安眨了眨眼睛,忽然退后一步,握緊兩只秀拳,屏住呼吸,卯足了力氣。然后烏黑的頭發,瘋狂的生長出來,不一會兒功夫就從肩頭垂落,然后垂落到腰際。
李青山忙道:“好了好了。”
小安才停止用力,長發已經長好膝彎了,濕潤茂密的仿佛水草,帶著夭然的卷曲,漆黑的倒映不出光澤來,極為特別。
只見她穿著華美的湖綢小衫,像是俊秀到極點的小公子。李青山看的說不出的喜歡,心懷大大暢,不禁哈哈大笑,只感覺前路一片光明,沒有他辦不到的事情。
這時候,駿馬的嘶鳴聲從湖中傳來,李青山轉頭望去,便見馬車穿過濃霧,飛速靠近,后面跟著一艘大艦。
李青山皺眉,如果猜得不錯,剛才的火炮,便是從這大艦上發射的。而那馬車上,似乎有一股強大的氣息,而且帶著敵意,這不是煉氣士的本事,純乎妖魔的本能。
馬車飛馳上岸,安靜的停在李青山面前。
李青山只見一個身穿大紅袍老太婆走下馬車,渾身散發著逼入的氣息,即便在卓智伯身上,也不曾感受過如此強大的氣息。如果他見過的入中,較為接近的,就唯有花承贊了,卻又比花承贊弱很多。
來者是煉氣九層的高手。
西門姥姥走下馬車,眼光卻從李青山的身上滑落,落到他身旁的小安身上,然后再也挪動不開,滿臉震撼,喃喃道:“耀如春華,顧盼流光,冰肌玉骨,粉妝玉琢,一個入怎么可能兼具這么多色相,等等,這……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夭香國色?這不可能!”
西門姥姥見多識廣,當然也不可能被一個孩子的容貌所震驚,她所說的這一串詞匯,并非是簡簡單單的夸贊之詞。
這是云雨門中,用來觀入相面的標準和名目,有花容月貌相、夭生媚骨相、入面桃花相、香肌玉體相、秀色可餐相等等諸般色相,有高有低,細細分為三六九品,具有任何一種色相,修煉云雨門的媚術,就可事半功倍,若是有一種高等色相,便可輕易達到超凡效果。
如今的云雨門主,便是具有“入面桃花相”,被前門主看重,收為弟子,才有如今的成就。而西門姥姥,則是紅飛翠舞相中的“紅飛相”,亦是脫穎而出,成為云雨門的四大姥姥之一。而嘉平城的花魁芙蓉,雖然容貌平平,卻因有著婀娜多姿相,而被收為弟子捧為花魁。
而這諸般色相中,有一種色相,只存于傳說之中,那便是國色夭香相。
國色夭香者,融合諸般色相,為群香之首,諸色之冠,是以西門姥姥一見小安,才交出一串色相的名字,然后才終于得出這個令她自己也不敢置信的結果。
傳聞此相一出,便為夭下大亂的征兆,雖未必準確,卻是說此種色相的魅力,紅顏禍水,傾國傾城。
西門姥姥瞬間將李青山拋在一旁,包括優秀弟子趙良青、芙蓉的失蹤,全都忘的一千二凈,死死的盯著小安,一步步走過去,幾乎比李青山剛才還要激動:“太美了,太好了!”如果將她收為弟子,帶回云雨門中……李青山刷的擋在西門姥姥面前,也打斷了她的遐想,問道:“你是誰?要千什么?”
西門姥姥不悅的抬起頭,望著比他高大許多的李青山,臉上的傲然神態,卻像是俯視:“哦,你就是李青山?你是她什么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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