孑與2
的就云燁一個人,那些不明真相的勛貴們在云燁迎親的前幾天就早早到了云家,說起來都是休戚與共的一
黨,平日里有個小摩擦,可以相互敵視,一旦涉及到關乎勛貴一族的根本利益,那些摩擦就可以一笑了之
,唐儉閉門謝客,深居簡出,嘴嚴的一條縫都不給。
大辦喜事的云燁就成了他們知道消息的唯一途徑,都知道云家不可能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長安到
底發生了什么事,但是喜事的降臨本身就說明這次的事情不嚴重,不會牽連到大家。
罵一個宦官不要緊,勛貴們為了名頭基本上都罵過,敢罵無舌的就云燁一個人,一個三品的侯爺,罵
一個六品的掖庭局主管,從大意上看實在算不得什么事,如果知道無舌是李二的第一心腹還敢張嘴就罵的
,嘖嘖,這位爺不知是不是吃錯藥了。
好在與他們沒有太大的牽扯,婚禮可以繼續參加,酒宴可以肆意放縱,這十幾天大氣都不敢出,把一
群花天酒地的老少紈绔憋得夠嗆。
“添堵添完了?”李二問剛剛回宮的無舌。
“回陛下,按照陛下的吩咐奴婢該做的都做了。”無舌還是板著死人臉回答。
“他不高興?”拿著一卷書的李二頭都沒抬。
“他很高興?”沒聽見回答的李二放下書又問。
“云侯把奴婢斥責了一通,他在發怒。”
“他還有臉發怒?把事情捅破撒腿就跑,把功勞扣在公主的身上,讓朕難堪,如果是為了娶公主,
朕也不會生氣,畢竟安瀾是我女兒。云燁算是一代人杰,勉強配得上安瀾,誰知道他把事情解決了,卻跑
回玉山娶美人,讓朕里外不是人,皇后就沒少抱怨,還說朕的主意不好,哼。”
“陛下為安瀾公主的心天日可表。其他的人不理解陛下的苦衷。皇后與老奴又怎會不知,只是云侯做
事歷來出人意表,老奴在他府上沒少受白眼。”
挺著大肚的皇后從帷帳后面走了出來,對無舌說:“你不要在意,云燁不知為什么對宦官總是瞧
不順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奴婢看得出來。云侯不是看不起奴婢的殘缺之身,而是看不起奴婢做事的方法,估計是嫌棄奴婢
做事過于陰柔了。”皇宮里的無舌和云府的無舌完全是兩個人。一個通情達理,感覺敏銳,一個飛揚跋扈
。陰狠毒辣。多年的身體殘缺讓他下意識地人格產生了分裂。
無舌倒退著出了大殿,李二就上前攙扶著長孫坐下來,長孫的腹部越發的大了,行動也有些艱難。
“等忘憂草的事情一解決,我就陪你去城外住一段時間。等你生產完畢,我們再回來。”在長孫面前
,李二又變成了一位好丈夫,好父親。
“不好,二郎,現在外面不安全,有賊人對你虎視眈眈,妾身寧愿在皇宮里陪你,也不愿出去,妾
身其實很喜歡玉山上的那棟小樓,那里的風景或許比不上南山別宮,地方也小了些,妾身在那里卻過得
活,二郎,你知道嗎,青雀和恪兒,每天都會為臣妾抬來好,干凈的水,那里的廚房也會每日都做些
極為美味的小食物,看到青雀給妾身端飯,妾身就想哭。
書院其實是一個很神奇的地方,到了那里聽著那些紈绔弟朗朗的讀書聲,臣妾就從心里喜歡,老李
綱的課業講的深入淺出,娓娓動人,不愧是三代太太傅,還有趙延齡的煎茶飲一口回味無窮,云燁的鯉
魚燒的沒有一絲腥味,臣妾都不忍責罰他。”
“鯉魚?這混賬不學無術,視我大唐律法如無物,下次朕去書院,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把鯉魚呈上來給
朕吃。聽說離石先生成功的渡過識障,書院現在學問宗師就有兩位,弘文館都沒有如此強大的師資力量,
還有公輸家族居然也為他所用,朕去年說過“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的話。
他就從山野草澤中間找出來無數英杰,讓朕好一頓難堪,現在還有臣那這句話恭賀朕,每聽一回,
朕就臉紅一次,就覺得那位臣是在當面羞辱朕,連殺人的念頭都有。”
夫妻二人坐在帷帳之后竊竊私語的時候,渾然不覺長安城就要迎來嚴酷的一個晚上。
竇燕山紅著眼睛在長安地圖上做標記,每做一個標記,臉上的猙獰之意就濃一分。門外站著五十條大
漢,全都穿著各色衣衫,有的像商賈,有的像農夫,還有的像飽學的士,只不過每個人背上都背著各色
的包裹、
農夫的包裹里不是干糧,也不是買的東西,全是硫磺,硝石等易燃之物,書生背上的書筐里也不是
書,全是猛火油一類的東西,商販們也不是販賣貨物,今晚他們販賣死亡。
今天是個好日,白天和夜晚一般的長,節氣里把它稱之為春分,陰陽平衡,萬物生長的佳時節,
在榆錢落地,槐花吐苞的好時節里,竇燕山終于得到了噩耗,萬無一失的忘憂草計劃完全失敗,公主李安
瀾識破了他完美的復仇計劃,土王全部被看押,供出那個給他們提供忘憂草的年輕公只是時間問題。
竇燕山知道自己被發現了,他準備在日落前出城,在離開這個讓他曾恨的城市之前,他想給他留點紀
念,比如一場大火。
木質的房屋總是很容易燒起來,如果今晚有風助陣,這個紀念會留的加深刻一些,那些在暴亂之日
沖進竇家放火的無知蠢夫們不付出點代價怎么行。
夜晚巡視的武侯總有一些想要偷懶,今晚他們會遇到好心的人請他們喝一杯,或者在那些半開門的寡
婦家里留宿一晚,城狐社鼠總是有門路的。
竇家完了,不代表竇家的凝聚力沒有了,這些年受過竇家恩惠的人也不在少數,士為知己者死,那怕
這個知己是要帶著所有人一起毀滅。
院里人散去了,每個人都有一張紙條,一個地方,或為街市,或為官衙,也有糧庫,兵械重地,云
家的老宅上面畫著一個巨大的圓圈,足有四條線指向這里。
竇燕山把地圖放在火盆里等它化為灰燼,而后穿上周大福為他準備葛衣,一碗姜黃水就讓他白皙的面
龐變成了發黃的病夫,輕咳幾聲,再把一綹胡須黏在下巴上,風度翩翩的竇家公就徹底消失了。
龍首原上有一座小廟,竇燕山就站坐在一座小亭里,面前擺著酒,手里執著酒杯,遠遠地看夜幕里
的長安城,從天剛黑,他就坐在這里,酒一口沒喝,他不喜歡干喝酒,沒有佐酒的佳肴,這入口似刀,進
腹如火的云家烈酒如何能喝得下去。
月色下的長安黑越越的如同一頭沉睡的猛虎,似乎隨時準備擇人而噬,當第一簇火光亮起的時候,竇
燕山一口喝干了杯中酒,今晚他準備大醉一場。
長安城醒了,鑼鼓聲不斷,有水龍車不停地駛過,西市火起,濃煙滾滾,封閉的坊市里有人帶著煙火
豬突狼奔,慘嚎聲幾里可聞,靖安坊云家就輕松許多,管家仆役抱著細軟衣被,指指點點的看這自家被大
火燒成灰燼也無動于衷。
家里的護衛在四處搜尋縱火者,卻一無所獲,只得忿忿而歸,管家劉叔來云家已經兩年了,算是老
人手,吩咐仆役們把衣被細軟放下,把牲口從后院牽出來,屋里的東西大部分早在前天就被運回了云家
莊,侯爺要成親了,老奶奶吩咐,城里又不住人,留那么些東西沒用處。
老奶奶不喜歡這老宅,總說這老宅有一股霉味,還總有死人游蕩,不吉利。現在好了,都燒了,
劉叔不得不佩服老先見之明,看著燒的如同火炬一樣的宅,如果前幾天不把家里的東西都運走,
恐怕損失不會輕。
坊門被坊官打開,水龍車還沒進來,劉叔就對前來救火的武侯說:“云家沒救了,先緊著其他人家,
小門小戶的受了災,怕是日不好過。”武侯們翹一下大拇指就匆匆去靖安坊其它人家救火。
開始只是一兩處火頭,官府以為是火災,當,長安縣衙也升起火頭的時候,金吾衛出動了,此時的長
安城,已是處處火頭,到處冒煙。
軍隊來不及搜索賊人,先是加入救火的行列,哪怕縣衙被燒了縣令左奎也處變不驚,穿著睡衣指揮救火,甚至親自上陣,被煙火繚繞的如同黑鬼,平日里自以為傲的胡須也被燒得七零八落。
擊倒他的是務本坊的大火,那里囤積著供給皇家的糧食,雖說輪不到他來管理,但是身為親民官,哪里逃得掉干系,怔怔的站在火場,搖搖晃晃,天塌了,推開前來拽他的衙役,直直的走進了火場,那里是他辦公的場所,進去后掩上門,坐在大堂上,身邊不時有磚瓦落下,左奎把桌案上的驚堂木重重的一敲,大喊一聲:“惡賊!”而后整個大堂就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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