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紀委辦公樓內的一觸即發，市委書記辦公室內的氛圍，也一樣不輕松。

范鴻宇剛被柯大中等人“帶走”，高潔就不干了！

徑直去往市委一號辦公樓。

宋珉用完中餐，就回辦公室了。本來有幾名區委書記和局委辦的頭頭，想要向宋珉單獨匯報些工作，都被宋珉婉拒，推說還有幾個文件需求抽空處理一下。

區委書記和局委辦的頭頭們，自然眾口一詞地頌揚書記勤政的好榜樣。

宋珉其實也并不是要在下屬面前“作秀”，而是他眼下的確有心事，沒有心境和這些部屬閑談。

所謂匯報工作，無非就是個借口罷了。這些人的真實意圖，不過是想借機與市委書記多多親近，以便表示本人對宋書記的“忠心耿耿”。

任誰都知道，宋書記是位“重情重義”的好指導，多在他面前露露臉，相對沒壞處。

當小皮鞋敲打水泥地板的“咄咄”聲傳來，顧秘書剛剛為宋書記泡好濃濃的熱茶參加來。剛才聚餐，宋書記也喝了不少酒。

當指導的，要和下屬們打成一片，也不是那么輕松的。一些酒不得不喝，一些愿意的話，也不得不說。官場上，就沒有誰可以“牽腸掛肚到公卿”。

“顧主任！”

高潔離開市委書記辦公室門口，冷著臉叫了一聲，俏臉上罩著一層寒霜。

顧秘書來不及坐下，便即淺笑著說道：“高書記！”

“顧主任，我要見宋書記。”

高潔省略一切“過門”，直截了當提出了要求。

既然顧秘書在這里，就沒有必要再問“宋書記在不在”！

“請高書記稍候，我請示一下……”

顧秘書照舊臉帶淺笑。不動聲色。他當然知道高潔是因何而來。

“小顧。請高潔同志出去！”

不待顧秘書請示，里間曾經響起了宋珉的聲響，似乎宋珉早就料到。高潔一定會來找他。

“是，宋書記……”顧秘書高升答應，隨即轉向高潔：“高書記。請！”

高潔離開里間辦公室，在距離宋珉三米處站定，照舊冷著臉，嚴肅地說道：“宋書記，你好！我有些事情，要向你匯報！”

宋珉就笑了。

都說在楓林鎮，高潔和范鴻宇“仿佛一體”，如今看來，傳言果真有幾分道理。為了范鴻宇。高潔擺出了不顧一切的架勢。普通的同事關系，高潔斷然不會如此“著相”。

只不知他倆的關系，到底深化到了何種程度。

自然。宋珉不是在猜測范鴻宇和高潔的公家關系。身為地委委員兼市委書記，宋珉不至于那么八卦無聊。而是由于高潔和范鴻宇。都不復雜。

范鴻宇不用說了，前面站著邱明山和范衛國，不是好惹的主。

高潔就愈加“奧秘”，來自省城，以前是省報的記者，有一種傳言，聽說高潔是洪州市長高興漢的女兒，但迄今不曾得到驗證，宋珉也不能疑神疑鬼。不過這兩個小娃娃，可以在國度計委和省政府搞到幾十萬扶持款，還能和尤利民省長曹俊臣司長同桌吃飯，并且得到尤省長對楓林鎮經濟樹立工作的親筆指示，在在都顯示出他們的不偉大。

單單靠范鴻宇的關系，應該搭不上這么高層的線，成績的關鍵，應該還在高潔身上。

這些念頭，須臾之間就在宋珉腦海之中轉悠了一圈。

“小高，坐吧。”

宋珉沒有起身和高潔握手，也不曾請她去待客沙發區就座，只是淺笑頷首，平和地說道。

“謝謝宋書記！”

高潔照舊冷著臉，緩步上前，在宋珉辦公桌對面的椅子里落座，腰身挺得筆直。

顧秘書看得暗暗咋舌。

這可真是牛氣！

高潔這姑娘，顧秘書也不是明天頭一回接觸，以前高潔在地委宣傳部供職的時分，彼此就算是熟人了。高潔給顧秘書的印象，不斷都是端莊賢淑的窈窕淑女，文雅守禮，知性魅力十足。就算去了楓林鎮，天天和基層干部群眾打交道，也并沒有讓她改變太多。

不想如今為了范鴻宇，居然在頂頭下屬市委書記面前冷下了臉。

彥華市一鎮九區三個街道辦事處共十三位黨委書記，再無一人有高潔這般膽大！

宋珉固然重情重義，卻絕不是善男信女般的老壞人，該發火的時分絕不模糊，該出手收拾人的時分，愈加不模糊。

顧秘書照例為高潔奉上茶水，就要參加，宋珉說道：“小顧，你給岳市長那邊打個電話，下午的座談會，請他掌管，我就不過去了。”

估摸著和高潔這番說話，一時半會完畢不了。讓那邊幾十個人總這么等著，也不是個辦法。

“是，宋書記！”

顧秘書便即轉身出門。

“你打完電話，也出去一同聽聽吧。”

宋珉又再吩咐了一聲。

顧秘書悄然一怔，隨即再度恭謹地應道：“是，宋書記。”

估量宋書記這是為了避嫌，畢竟高潔是個美麗得不像話的大美女，又是宋珉的直接下屬，有些閑言碎語，可以避開的還是要盡量避開。

也不是說宋珉從不和女性下屬獨處一室，關鍵還要看對象。

高潔分明不是普通女干部可比的。

倘若在宋珉和高潔之間傳出任何“緋聞”，對宋珉的仕途都有百害而無一利。莫明其妙地惹怒了高潔身后那些看不見摸不著卻實真實在存在著的“恐懼人物”，有什么益處？

顧秘書很快打完電話，前往里間辦公室，在高潔身邊的椅子里落座。

“小高，是不是為了范鴻宇的事來的？”

宋珉端起茶杯悄然喝了一口，開門見山地問道。

宋珉素常與人說話，也常常云山霧罩打機鋒，但對不同的人，不同的情形，自有不同的說話方式。高潔負氣而來，那就沒必要讓她先啟齒“質問”，反倒讓氛圍緊張，添加說話的難度。

“是的，宋書記。我很不明白，為什么總是要這樣折騰？您也知道，范鴻宇是個很有才華的年輕干部，楓林可以有明天這樣的變化，范鴻宇功不可沒。在這樣的關鍵時辰，為什么我們就不能安安心心腸搞樹立呢？非要折騰？”

高潔一挺胸膛，毫不客氣地答道，語氣鋒利。

顧秘書駭然色變。

看來女人和男人的心思，的確是完全不同的。一些看上去至強至剛的女子，要緊關頭的表現，往往出人預料的圓滑，或許說是“狡詐”，絕不蠻干。而高潔這名看上去嬌柔無比的美女，此時卻表現得如此剛烈，居然一啟齒就質問市委書記。

這樣的情形，顧秘書跟隨宋珉這些年，還真是頭一回碰到。

宋珉的眉頭悄然一蹙，隨即伸展開來，淺笑說道：“小高，稍安勿躁。你也是指導干部，黨委書記，遇事要鎮定。這一回，市紀委請范鴻宇去核實狀況，經過我的同意。有人告發他的經濟成績，并且附有確切的證據。相似這樣的狀況，紀委不能不查。這一點，你應該可以了解的。”

“什么經濟成績？”

高潔緊盯著問了一句。

“四萬元獎金！”

宋珉倒也沒有隱瞞，直接答復了。

高潔冷冷一笑，有些譏諷地說道：“我就知道有人要拿這個做文章。宋書記，我以為這個成績無須核實。我們獎勵招商引資的報告，早曾經送呈市委市政府，市紀委也有抄報。當初市里沒有反對這個方案，如今我們執行了，卻搞秋后算賬，這樣恐怕不妥當吧？都這樣搞，那當前下面的干部，誰還敢放開手腳干工作？一個個故步自封就是了。”

宋珉神色略略一沉，說道：“小高，這醒悟不高啊……你是楓林黨委書記，一把手，看成績要從全局出發，怎樣可以這么狹窄呢？市紀委如今只是找范鴻宇了解一下狀況，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假設理想證明，范鴻宇本身過硬，沒有犯錯，市里自然不會給他處分。要真是違紀了，那么本著教育援救的宗旨，市里也會慎重思索對他的處理措施。我知道范鴻宇是你的得力助手，你們工作中協作愉快，但這并不代表著你就可以不顧準繩，不顧黨的組織紀律，自覺地向著某一個人……一把手，不是這樣當的。”

宋珉這話，一半是痛斥，一半也是勸導。

他的年歲，與高興漢大致相當，算是高潔的長輩。

高潔悄然吸了口吻，朗聲說道：“宋書記，我剛才態度不好，我向你檢討，我也謙遜承受你的批判。但是宋書記，有關范鴻宇這一回的狀況，我還是堅持我的意見。那四萬元獎金，是按照鎮里文件規則獎勵的。所謂的告發，根本就是空穴來風，無事生非。這個告發者能夠懷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唯恐天下不亂。我堅決要求市委對這種人停止調查，給予嚴峻處分。歪風邪氣壓制不住，邪氣就難以聲張！”

高潔雙目炯炯，直視而前，與宋珉對視，毫無畏懼之意。

顧秘書不由暗暗嘬了嘬牙花子。

這女同志一旦沖動起來，可比女子漢剛烈多了。高潔不但要力保范鴻宇眼前無事，還要深挖“根源”，懲治告發者，永絕后患！

范鴻宇何德何能，得美人垂青若此？

[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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