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燈初上,一臺越野車駛進了江邊停車場。◎◎
“江天勝景”大畫坊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閃耀著妖冶的霓虹。
從越野車里走下來兩個人,身材高大魁梧,滿臉陽光帥氣的自然是范鴻宇范縣長,另一位相貌柔和,腰桿挺得筆直,卻是某集團軍政治部副主任馬寒。
馬寒穿著便裝。因為相貌和性格的關系,馬寒著戎裝之時,似乎顯得過于溫和,少了幾分剛烈殺伐之氣。然而此刻穿著便服,讓人一眼看,竟然還是比陽剛十足的范鴻宇更像是一位軍人。
這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氣度,實在是裝不出來的。
馬寒下得車來,并未急于邁步,站在那里,欣賞著大畫坊的瑰麗,微笑道:“范縣長,這個水上餐廳挺有意思的。”
范鴻宇笑著道:“慚愧,齊河目前也只有這么一個水上餐廳能夠拿得出。而且這艘畫舫只能停靠在岸邊,沒有動力,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水上流動餐廳。我打算明年在云湖搞一個小型的度假村,嘗試一下吧,到時候可能會有能行駛的水上餐廳,游客們一邊享用美餐,一邊瀏覽大湖風光。”
馬寒瞥了他一眼,道:“范縣長,這個計劃很有趣,單是聽一聽都足夠讓人向往。就是不知道現階段搞度假旅游,能不能吸引到足夠的客源?”
范鴻宇略略有幾分詫異,沒想到馬寒這位軍政治部副主任,也很懂得經營之道。在國家尚未推出雙休日制度和長假黃金周之前,旅游度假絕不是發展經濟的首選。
沒閑。
大部分民眾也尚未達到將旅游列為剛性需求的富裕程度。
“所以,要先搞一個小型度假村來嘗試一下,走一步看一步。不過。目前整個青山湖都還沒有一個叫得響的旅游品牌。周山風景區主要是看山。偌大的青山湖,如果不能把旅游資源開發出來,僅僅是捕魚養魚,實在是太浪費了。現在先打個基礎,等國家推出新的政策之后,再做大做強,也算是搶先一步,積累些經驗吧。”
馬寒微笑道:“范縣長果然是眼光超前,難怪龍團長你年紀雖輕。腦子特別好使。”
范鴻宇問道:“馬主任,龍團長經常回家嗎?”
“也談不上經常吧。他在明美前沿,是戰備部隊,主力團,訓練任務挺重的。前不久軍長過生日回來了一趟。沒住上兩天又急急忙忙趕回部隊了。”
馬寒隨口道,并沒有要向范鴻宇保密的意思。
所謂龍團長,正是葆興的哥們,原先駐宇陽部隊一營長龍晨瑜。幾年過,葆興已經由二連副晉升為首都衛戍區某師新組建的偵察大隊大隊長,龍晨瑜也提拔為東南前線明美警備區某警備團的團長。駐宇陽部隊隸屬于龍晨瑜的老子龍雄軍長所統帥的集團軍戰斗序列。龍晨瑜以前職務略低之時,可以直接在他老子下當兵。晉升為團級作戰單位的軍事主官之后,就要講究個回避了。故此調出了集團軍,前往明美警備區任職。
明美警備區正對海峽,編制有相當數量的精銳野戰部隊。地位遠比一般的軍分區要重要得多。龍晨瑜雖然是警備區的團長,依舊是野戰軍的戰斗序列。
聽馬寒談論龍晨瑜的語氣十分隨意,由此可見他倆不但很熟悉,而且關系非常不錯。備受領導信任的秘書。很多時候幾乎就等于是領導家庭的一員。馬寒和龍晨瑜關系好,正在情理之中。
自然。范鴻宇不會在停車坪上和馬寒就這樣的問題進行更加深入細致的討論,笑了笑,道:“馬主任,請。”
兩人一起走進畫舫,直上三層,走進“牡丹亭”。范縣長已經是“江天勝景”的常客,牡丹亭的位置很不錯,一般他請人吃飯都是在這個包廂。
范鴻宇徑直請馬寒坐在了床邊的休息座上。照理,馬寒是貴客,應該上大桌子。不過范鴻宇覺得,那樣未免顯得太空曠,味道有些怪怪的,不如坐在窗邊看看風景,邊吃邊聊比較好。
今兒和馬寒到這里來吃飯,其實不是范鴻宇邀請馬寒,是馬寒主動聯系的他。不過作為地主,這客得他來請,馬寒可是頭一回來齊河。
“牡丹亭”的服務員也跟范鴻宇比較熟了,很快就將六菜一湯送了上來。都是“江天勝景”的招牌菜,其中一個清蒸甲魚十分名貴,那頭野生的甲魚,怕不有一斤七八兩,個頭不小。
目前,全省還只有朝陽農場能夠養殖甲魚。不過也還是在試驗階段,暫時沒有大規模的出售。倒是前不久,黃子軒給他送了兩頭個子中等的養殖甲魚過來,是請他品嘗一下養殖甲魚的味道。
范縣長不是美食家,養殖甲魚和野生甲魚在口味上的細微區別,還真是很難分辨得出來。在他這個年紀,基本上只要管飽就行,還沒有到“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水準。
酒水上的白酒。
“范縣長,沒想到齊河還是暗流洶涌啊……”
彼此客氣著,喝了幾杯酒,氣氛漸漸起來了,馬寒抿了一口白酒,略帶點感嘆地道。
范鴻宇就笑,道:“馬主任,不要是你,連我都沒想到,這回會惹起這么大的一場風波。莫平的黃永培,也算是個狠人了。”
有關莫平縣政協副主席黃永培和十幾名干部聯名舉報莫平縣委書記裘灝明的事,僅僅一天,就在整個齊河市官場鬧得沸沸揚揚。就在昨天,市委副書記鄭美堂了省城,現在都還沒有回齊河。一些比較敏感的人就猜測,鄭書記這是回省里給裘灝明求情了。裘灝明是郭清華的親信,暫時還算不上是鄭美堂的心腹。不過在齊河市,“郭鄭一體”,鄭美堂和郭清華本來就被視作是同一條戰壕里的兩位旗。兩個月之后,鄭美堂接任市長已成定局。這個時候,鄭美堂力保裘灝明,自然是為了收買人心,順利接過郭清華留給他的全套人馬。
聽到這個消息后,陸玖長長舒了口氣,一直懸著的心掉了下來。
他的“嫌疑”應該消除了。
馬寒淡淡一笑,平靜地道:“不見得黃永培就是始作俑者。”
范鴻宇伸出筷子正準備夾菜,聞言停住了動作,征詢地望向馬寒。
“也許黃永培只是利用了這個機會罷了。”馬寒繼續平靜地道:“范縣長,我贊同你的話,黃永培算是個狠人,真的能忍。調政協四年時間,沒有舉報過裘灝明一次,一直都在等待機會。他前天晚上很坦白地跟我,這是他第一次正式舉報裘灝明。如果不是部隊來人調查,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身份比較特殊,他還是不會舉報的。”
連范鴻宇都感到一股寒意自后背騰起。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黃永培算是將這句話弄懂吃透了。他深深明白,只要郭清華在臺上,按正規流程想要扳倒裘灝明基本上等同于癡人夢。就好像呂婷曾經給部隊寫的兩封信,最終都轉回到了裘立行里。他黃永培給上級舉報裘灝明的材料,不定也一樣會轉回到裘灝明的里。黃永培本身也是副處級領導干部,曾經當過縣委副書記的人,焉能不明白這其中的關竅?
馬寒忽然出現在齊河,要了解呂婷的情況,又是集團軍龍軍長的秘書,這個身份夠特殊。不要齊河市,就算是青山省,也很難有人能夠對馬寒形成實質性的“威脅”。通常來,把舉報材料交到馬寒里,馬寒必定要和市委市zhèngfǔ的主要領導通氣,而且會將材料直接轉交給市委市zhèngfǔ的領導。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馬寒會將舉報材料的原件帶走,帶回越中省,交給龍軍長。
這是必然的。
馬寒作為龍軍長的“特使”,絕不可能私自處理地方上干部交給他的材料。不管怎么,這其中涉及到裘灝明包庇自己的侄兒裘立行,欺壓烈士家屬呂婷的嚴重問題。黃永培交給馬寒的資料,舉報裘灝明的同時,也重點談到了裘立行的種種惡行,明白指出,裘立行被齊河市中級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五年,屬于輕判。依照裘立行所犯罪行的嚴重性,至少應該判處十五年以上的有期徒刑,無期徒刑甚至是死刑。
裘灝明包庇侄兒,干擾司法公正,也是一項重大罪名。
這樣,裘灝明的問題就和烈士家屬呂婷的遭遇交纏在了一起,馬寒必須將材料原件帶回交給龍軍長過目,最終如何處置,只能由龍軍長來決定,馬寒不會擅自做主的。
這就是黃永培看準的機會。
至于是不是能置裘灝明于死地,黃永培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這個機會卻是千載難逢的。龍軍長就等于是一柄高懸于齊河市領導乃至高懸于青山省領導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只要他一天不表態,這邊就一天提心吊膽,不能隨便給裘灝明放水。
畢竟軍地是不同的系統,互不隸屬。
別的且不管,先把口子撕開了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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