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刃天涯
“我要說，政府是服務者，政府存在的意義，就是為民眾服務。否則人民交稅的意義何在？政府是人民在交稅供養，服務人民，就是服務衣食父母。各位工商界精英，請問，為衣食父母服務，有何不妥？”
這個問題，似乎沒人敢回答，嘴巴說的輕松，真的那么做了會怎樣？
一直端坐的劉歆生，稍稍扭動了一下身子，似乎想說話，又憋了回去。
方劍雄見反應很淡，甚至還有很多人用警惕的眼神看著自己，心里不免有點悲哀。沒辦法，就這么一個時代，即便后退個百年，號稱人民公仆者，對企業下刀子的時候，那也是一點都不手軟的。原因無他，老子管著你！
“各位一定會想，說說誰不會？好聽的話又不要錢。呵呵，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在此，本人鄭重向各位介紹兩位今天重要的客人，第一位是美樂銀行總裁，費舍爾先生，第二位是中國銀行總裁，宋漢章先生。今天特意請這兩位來，不是來找各位去銀行存錢的，這一點請大家放心。呵呵，我說了不算，下面請宋漢章先生自己說吧。”方劍雄說完笑著落座，順便朝劉歆生抬抬手，劉也緩緩拱手回之。
一臉富態的宋漢章站起拱手一圈，眾人反應不算熱烈，大多是客氣一下的意思。宋漢章也沒在意這個，笑道：“中國銀行開張有些日子了，目前的主要業務，是代理國防軍的各項開支款項。龍洋在武漢市面流通有些天了。大家想必都見過品質如何。今天這個座談會，本來沒在下什么事情，前幾天大帥和費舍爾先生找到在下，提出兩家銀行合作事宜。具體合作細節，這里就不一一解說了。這是商業機密。不足為外人道也。不過有一項合作，是跟各位有關的。”這話一出，眾人紛紛豎起耳朵。
宋漢章見效果達到，繼續道：“美樂銀行，正式被確立為自治區國防委員會合作伙伴。為了表達誠意，經國防軍委員會、中國銀行、美樂銀行，三方協商之后，本著合作互利的原則，美樂銀行出資二百萬元，中國銀行出資二百萬元，籌建湖北工商幫扶基金。凡注冊地在省內之新建企業。資金上出現困難，都可以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向該基金申請幫扶。當然，各位也知道，投資是要講回報的。該基金采取低息貸款的方式。嚴格審查每一個遞交申請的企業是否有發展潛力及還貸能力。”
“等一下！我有個問題。”這時候宋煒臣忍不住的舉手了，這話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了。哪有這樣的好事？宋漢章笑著看一眼道：“是渭潤先生，請講。”
“在下的既濟水電公司，因漢口戰火受損嚴重，眼下恢復生產缺乏資金，可否向該基金提出申請？”宋煒臣說的很快。似乎有人在追他。宋漢章聽罷微微一笑道：“渭潤先生的情況，不在基金幫助的范疇內。不過，您的企業有資金困難。完全可以去中國銀行信貸部辦理抵押貸款。根據相關的規則，本地企業過往記錄良好者，有利率上的優惠，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年息4。這是針對自治區企業的一項優惠政策，早就出臺了。渭潤先生不知道嗎？”
一直端坐的劉歆生也把手舉起來了，咳嗽一聲笑問：“在下如果以地皮抵押呢？”
宋漢章稍稍猶豫。正欲說話時，方劍雄插嘴道：“人祥老，這個問題我來回答。”
這一開口，眾人的眼神就直了，說穿了，這才是最后的大佬啊。
“現階段武漢三鎮發展工商的既定方針，未來十年之內是不會有變化的。工商業發展了，城市建設也不能落后，人祥老是地產大亨，依我看您絲毫不用為資金擔心。直接去找市政府，最近有一系列的市政工程，您可以跟市政府合作嘛。開發商鋪也好，住宅也罷，只要在政府的統一市政規劃范圍之內，可以申請政府擔保，向銀行抵押貸款。這個應該算是商業貸款的范疇，利率可能要相對高一點。”
說著方劍雄看了一眼宋漢章，宋總裁笑著接過話道：“大帥，渭潤兄的情況，跟這個性質有點區別。涉及到市政規劃土地開發，銀行貸款利率不得低于5個百分點。而且監督委員要求格外的嚴格。”
劉歆生還是明白了，政府有城市統一規劃的構想，擁有土地的一方，有配合政府統一規劃的義務。權力是可以要求政府出面代為擔保開發土地項目的資金貸款。
有這兩位漢口工商界的巨頭開了頭，不斷的有人舉手發問。方劍雄、宋漢章、李四光三人輪番上陣，很有耐心的解答。
座談會進行了兩個多小時，眼看要吃午飯了，眾人意猶未盡的散去。下午還有座談會，不過方大帥不參加了，由銀行的人跟企業的人對話。
方劍雄親自送劉歆生出的大門，臨別之際劉歆生微笑拱手道：“大帥，就到這吧。在下算是看出來了，大帥的意思，是為了幫助武漢三鎮的民營企業，興旺地方經濟。”
方劍雄笑著點頭道：“這都是應該做的，其實這些事情我不該插手過問，只是美樂銀行一向都是跟軍方來往，對別人，費舍爾先生信心不足，所以我才出面操辦此事，算是一個擔保。”所謂擔保的意思，劉歆生心里和清楚。擔保是要信譽的，促成這個事情的人，只能是方劍雄。沒準還付出了一些利益，洋人哪有那么好心的？
宋煒臣動作很快，直接找到本家宋漢章，拱手笑道：“宋總裁，在下有事相求。”
宋漢章微笑點頭，一起慢慢往外走時，見再無旁人才道：“渭潤兄，你的困難，大帥是知道的。本來今天你不來，大帥也會讓我去找你。水電供應可謂現代都市的基礎因素，眼下電廠的發電量遠遠不足，大帥的意思，中國銀行對渭潤兄要重點扶持。貸款利息從優，手續從簡。這是跟城市人民生活息息相關的大事情，大帥一向重視民生。渭潤兄遲遲不到銀行去，在下也很費解，還以為渭潤兄的資金難題解決了呢。”
宋煒臣羞愧不已，連聲抱歉道：“慚愧慚愧，煒臣真是暈了頭了。中國銀行發行的龍洋我見過，品質上佳，信譽絕對沒問題。在武漢三鎮的市面上流通一點問題都沒有。”
宋漢章呵呵笑道：“渭潤兄不必如此，銀行也不是做善事的。貸款的前提，在于償還能力。說句大實話，渭潤兄要是沒實力，我還不敢貸款給你。是不是這個道理？”
兩人相視一笑，都是聰明人，說實話反而更有效果。
方劍雄把劉歆生送上車，這才回到車上。費舍爾跟上車后，板著的臉露出了微笑道：“老板，您的手段太高明了，只要把這些人拉攏到手，不愁中國銀行的貨幣發行不出去。眼下湖北民間的金融市場，主要還是依靠傳統的錢莊，中國銀行的發展，必將跟這些傳統金融發生碰撞。”
這個事情，方劍雄倒是沒想過，費舍爾一提，方劍雄首先是一愣，隨即心道怎么把這個給忘記了。仔細又一想，傳統的錢莊消失是歷史的必然啊，這些不是自己該操心的事情。適者生存，還是讓市場做出選擇好了。
回到指揮部，方劍雄屁股還沒落座，尹銳志手捧電報夾子進來：“報告，南京急電。”方劍雄也不接電報，習慣性道：“念。”
“經查，盛宣懷與日人簽署合辦漢冶萍之草案，尚未最后定案。盛不日歸滬，可能赴漢，就漢冶萍一事斡旋各方。”尹銳志的聲音很脆，身著裙子看上去身材婀娜。往日里吸引眼球無數，在方大帥這里難有效果。
“這個老混蛋！”方劍雄自言自語的罵了一聲，關于漢冶萍的事情，方劍雄頭疼的很。眼下的日本盡管不算很強，但是其海軍實力強大。如何處理好漢冶萍的事情，方劍雄也確實沒有一個合適的定論。
“你先下去吧。”沒有注意到尹女俠的表情，方劍雄被此事弄到很頭疼。日本好歹是打敗了俄國的列強啊，不是隨便就能放倒的。
刺耳的發動機發出凄厲的叫聲，馮華聽到這個聲音就興奮的渾身發燙。抬手戴好防風鏡，沖下面豎起一個大拇指，前方的跑道上死灰畫出的路線在飛快的往后。
嗚的一聲嘶鳴后，飛機騰空而起，耳邊風聲呼嘯，身體似乎融入了藍天。
“哈哈哈哈！”馮華得意的大聲笑起來。
“這個瘋子！”周裕翔彎腰撿起被風吹掉的帽子，小心的拍打幾下后戴好。機場上停著一排寇蒂斯飛機，都是這兩天加班加點的產物。
本來這活不歸周裕翔，寇蒂斯公司的兩個洋人忙不過來，周裕翔忍不住出手。開始兩洋鬼子還不服氣，結果一頓實際操作下來，兩洋鬼子全服氣了。
“周裕翔，去指揮樓，長官有請。”遠遠的有人喊了一聲，周裕翔應了一下，小跑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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