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初鳴
土匪就是土匪,三百米之外就開始胡亂放槍了,子彈打在城墻上雨點般作響。亂糟糟的隊形看著聲勢浩大,實際效果卻很一般。這樣的場面,對于北洋軍這些老兵來說,真不上臺面。攻擊固有陣地的沖鋒,邊跑邊開槍的場面,真是太找死了。老兵都是彎腰抬頭,不停的跑曲線,停下來開槍那就是活靶子。
浪潮一般的人群不斷逼近,城墻上依舊是一片安靜,白朗對這個局面很滿意,覺得應該是炮擊發揮了作用,或者是北洋軍備嚇著了。沈參謀也很滿意,看上去多少有點激動的握著拳頭微微擺動。倒是幾個從操就業的河南地方軍官們,表情變得的很難看。
目測攻擊部隊的箭頭距離城池接近二百米了,城頭上還是一槍沒放,這樣的部隊要說不是精銳,還有什么部隊能叫精銳?
孫傳芳就站在炮兵的觀察員身邊,有點緊張的問:“怎么樣?等一下能阻斷土匪后續么?”觀察員是個帶眼睛的年輕小伙子,也是一臉的緊張道:“應該沒問題,六門炮呢。”
“接近兩百米了!”觀察員喊了一聲,孫傳芳擦了擦頭上的汗,咬牙道:“開火!”
紅旗一閃,幾聲悶響!
雜亂的隊形,雜亂的服裝,就像是雨后黃河里的浪一番向前席卷。喊殺聲倒是很高亢,不過很快就被徹底的壓制住了。
迫擊炮彈的炸點,就像是一朵朵平地而起的云,又像是一碗一碗的滾湯潑在雪地上。前后不到一分鐘,原本就散亂的攻擊隊形,被炸了個七零八落。伴隨著爆炸聲的是慘叫聲,一片一片的響起。
意外的是。土匪居然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還在繼續往前沖。孫傳芳也沒時間意外了,舉起戰刀朝前一指:“開火!”
首先開火的是哈氣凱斯機槍,聲音很怪,好像某個螺絲沒擰緊似的,帶著點沙。完全沒有馬克沁射擊聲那種很厚重。
機槍一響就是命令,排槍才是主要火力。都是老兵,槍打的夠準。一頓排槍就跟刮起一陣狂風似的吹落一片一片枯葉。本來就七零八落的隊形,向前的趨勢戛然而止。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孫傳芳忍不住笑出聲來,就像是黃鼠狼進了雞群似的,攻擊的土匪們掉頭就跑,有人直接把手里的家伙給丟了,總之這個逃跑的速度快的驚人。就像后面有老虎在追。
其實土匪的后面沒有老虎,但是追殺土匪的比老虎厲害多了,延伸射擊的迫擊炮。追著土匪的屁股打。偏偏土匪還喜歡聚堆,跑的時候也往一塊。于是每一發炮彈落下,都能帶走幾個土匪。一直到跑出迫擊炮的射程。迫擊炮才算是停止射擊。
這時候再看戰場,真是讓人不敢置信。視線之內,到處可見倒地的土匪的尸體,斷手斷腳更是隨處可見,有的土匪受傷了沒死還在往回爬。“救我”之類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孫傳芳看見這一幕,徹底的相信了當初在汝河時一些軍官說的話,密集隊形發起攻擊,對上火力猛的國防軍,死的不是一般的慘。北洋軍論火力不如國防軍,但是土匪遭遇加強之后的北洋軍,差別只大不小。
缺乏重武器的攻堅戰對于土匪而言,太殘酷了。同樣作為防守一方,也會感到戰爭的殘酷。此刻的孫傳芳沒有太多的欣喜,想到的是童念華經常跟士兵說的那句話“內戰沒什么好說的,中國人打中國人,傷的只能是國家的元氣。”
白朗沒有沮喪的意思,這第一波攻擊本來就是炮灰,好多人手里拿的還是土槍、砍刀之類的家伙。指望這些人能打進城,那真是笑話了。
不過城里的官兵居然還有火炮,這個太意外了。關鍵是看不到這個火炮的位置,指望打掉這些炮的可能性幾乎沒有。四門三七炮的操作者,本來就是二把刀,能把炮打響就很不錯了。白朗想著便皺起眉頭,回頭跟一幫人匪首商議之后,決定全面出擊,拿人淹沒舞陽縣。
孫傳芳的心情沒有輕松太久,很快土匪的攻擊又開始了,這一次的攻擊很明顯跟上一次不一樣,四面八方都有端著梯子往前沖的土匪。正對東門的這一片空地上,攻擊的土匪顯得很不一樣。首先他們的服裝是統一的藍灰色,其次線性隊形顯得也很有章法,一看就是經過正規訓練過的。
孫傳芳一看這陣勢,趕緊又調了一個連的部隊上城頭,手里目前還有一個連的預備隊,機炮營的馬克沁機槍也一直藏著沒開火。
正面的第二波攻擊的土匪跑的并不快,從速度看一直在保存體力,準備最后階段的沖刺,軍事素質比起上一波要高的多了。其他方向的土匪顯得就豪邁多了,呼喊著往前跑,手里各種各樣的家伙都有。
童念華快馬來到,找到孫傳芳便大聲道:“馨遠,土匪是要用人來堆,讓機炮營不用節省炮彈,五百米之外就開火。”
孫傳芳指著正面的藍灰色波浪,沉聲道:“這才是重點。”童念華打眼一眼,便洗了一口涼氣道:“難怪白朗能擴充的這么快,原來是有河南的地方部隊加入其中。”
孫傳芳道:“河南這個地方,官兵和土匪差不多一個德性。童指導,這一次麻煩大了。”
童念華點點頭道:“是啊,再大的麻煩,也只能硬扛著了。下令開炮吧,土匪實在是太多了,我還得回東門。”
漯河,火車站!一輛軍列進站,車上不斷跳下來藍灰色制服的士兵,這些都是老北洋第二師的部隊,從許昌緊急南下增援。代理師長劉斌從火車上下來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西面。劉斌并沒有意識到他的穩健策略,導致舞陽一個步兵營的苦戰。
這時候的劉斌也是一腦門子官司,王占元跑路不要緊,整個第二師軍官也跑了一大半,團長以上全部跑光,就剩下一些營長連長還有一些剩下。安逸倒是緊急抽調了一些軍官給劉斌,但是也只能勉強應付。
把幾個代理旅長團長叫一起,劉斌就在站臺上開了個會,商議的結果,讓騎兵團立刻出發,反正有馬馱著,跑起來也快。
其他部隊用最快的速度整隊集結,順便等候從信陽開過來第一個加強團。救兵如救火,下午兩點以前,部隊必須出發。
舞陽的戰斗在很短的時間內就陷入了白熱化,土匪不計傷亡的以人海戰術發起全面攻擊。這一招確實打在了孫傳芳的軟肋上。
為了用最短的時間打下舞陽,白朗也算是豁出去了,拎著一把戰刀,帶著百余悍匪督戰。凡是敢往回跑的,直接拿下砍了腦殼,掛在旗桿上上示眾。
面對如同潮水一般淹來的土匪人潮,孫傳芳也沒心思保存實力了。機炮營的火力全開,迫擊炮率先開火時,土匪距離城墻還有一千米左右,土匪沖到五百米左右,機槍全部開火,也不考慮彈藥夠不夠的問題了。這一萬多土匪呢,萬一給沖上了城頭,一個小小的缺口就能引發全面崩潰。平時還覺得舞陽縣城太小,這會孫傳芳覺得太大了,不到七百的兵力全部擺在城墻上,還是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在官兵強大的火力面前,土匪傷亡慘重,一些土匪沒能抗住往后退了,白朗不管是什么人,一率拿下看了腦袋,一連砍了四十幾個腦袋,全都掛在旗桿上,血不斷的往下滴,浸濕了旗桿下面的一大片土地。
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內,六門迫擊炮就沒停過,不斷的將炮彈打出去,壓制土匪的攻擊。尤其是正面的土匪兵,更是受到了重點照顧。
東門,童念華一直在城頭上來回奔走,大聲喊話給兄弟們鼓勁。可是土匪實在是太多了,不計傷亡的往上沖,關鍵時刻補充的手榴彈發揮了作用,眼看著土匪順著幾十架梯子往上爬,雨點一般的手榴彈落下去,炸了個人仰馬翻,死傷一片。
土匪的頑強出乎了孫傳芳和童念華的預料,戰斗的激烈程度更是超出了想象。幾個指導員在戰斗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關鍵時刻沒有人退縮,全部都頂在最前面。
白朗在后面壓陣,戰斗倒最激烈的時候,一部分匪兵甚至攀上了城墻,但就在這個要命的時候,一個指導員指揮士兵,用集束手榴彈往下丟,這一家伙炸的不輕。孫傳芳拎著戰刀,親自砍翻了幾個土匪,好不容易打開的缺口被堵上亂。
一直在注視這個局面的白朗,看到登上城頭的土匪被打下來之后,無奈的下令道:“士氣沒了,撤吧。”牛角號吹的嗚嗚響,聽到這個號聲,土匪如同聽到最美妙的音樂,呼啦呼啦的往回撤,孫傳芳下令迫擊炮追殺,結果被告知炮管全打紅了,哈氣凱斯機槍也一個樣,只有一挺布置在東門的馬克沁,還在追殺退下去的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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