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誠和那個古什么……”老楊急聲問道。

“古志強。”林鴻飛小心翼翼的補充道。

“就是這個古志強，”可憐的楊臺長只覺得自己的心尖子和肝兒都在打顫，“小林，你說什么，你說我們臺里的那個方誠和古志強都到你們那里暗訪去了？”

“是，”林鴻飛點點頭，“聽說了鐵道部的霸道行徑和作風之后，方誠記者和古志強記者義憤填膺，和我們取得了聯系之后立刻就下來做暗訪，還說一定要揭露鐵道部的霸王行徑……我對他們兩位的做法十分佩服。”

這話怎么聽都有股子假惺惺的味道。

“林鴻飛，你……”可憐的老楊同志，如果不是現在就在椅子里坐著，估計能一下子癱在地上，好半晌，他才唉聲嘆氣的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唉，你說你不吭我會死嗎？你說，你給我說，你說你不坑我會不會死？”

作為執掌全國新聞媒體之牛耳的結構的老大，老楊當然知道最近這陣子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和鐵道部頂的很厲害，甚至他隱約都能夠知道這件事是誰在背后推動才導致現在這個情況出現的。

林鴻飛沒有來找他幫忙，老楊自然是求之不得，這種事情躲都躲不及呢，還主動往前湊？哪怕林鴻飛和他的古齊省工業制造有限公司幫這自己女兒賺了很多的錢也不行。看千算萬算，老楊就是沒有想到，事情竟然到了這個程度：林鴻飛這個混蛋竟然繞過了自己，直接去找下面的那些記者們。

臺里的那些記者們是個什么性子老楊能不知道？可是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呵呵……”林鴻飛笑的有點心虛，這件事確實是自己做的不夠地道，“老楊。咱們的事情還是以后再說，關鍵的是這件事要怎么處理？”

“還能怎么處理？”不等林鴻飛把話說完，老楊就吼道，“這次的暗訪是方誠和古志強那兩個混蛋沒有臺里允許的情況下的私下里的行為，和臺里沒有任何關系……”

“你當然能這么說，但是你覺得你這話說出來之后別人會信嗎？”老楊的情緒剛激動起來，林鴻飛毫不客氣的給他腦袋上潑了一盆涼水，“不說其他單位的外人會怎么看你，就你們央視內部會怎么看，以后再有什么暗訪任務。誰心里不會嘀咕兩句：萬一我出點什么事，我的這次暗訪任務是不是也和臺里沒關系了？”

必須要說，林鴻飛的這盆涼水潑的太及時了，同時也讓老楊這個倒霉蛋清楚的認識到了林鴻飛這個混蛋的做法有多么的惡毒。可憐的老楊同志愣了愣，才后知后覺的如同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般。一下子跳起來對林鴻飛大叫到，“姓林的。我上輩子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這么拼了命的把我往死了坑？！啊？”

林鴻飛忙不迭的把電話的聽筒拿的遠了點，等老楊發泄了一番，這才重新將電話拿到自己耳朵邊，“老楊，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以后的事咱們以后慢慢在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方記者在出京城之前曾經和他的大學好友們專程在一起喝過酒，誰知道他和他的大學同學們說沒說過這件事？你也知道，方記者是人大中文系的高材生，同級同學、同班同學、同校的師兄師姐的……”

不等林鴻飛把話說完。老楊忽然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被林鴻飛氣的腦子有點不好使的老楊總算意識到這件事的關鍵了：不管這件事以前是不是和自己有關系，從今兒個開始，這次暗訪的事情就是央視的授意！

是也是，不是也是！

他老楊承認也得承認，不承認也得捏著鼻子承認！

明白了這一點，老楊頓時就覺得自己的血壓開始蹭蹭蹭的往上竄，開始有些口不擇言，“姓林的，你可把我坑苦了，我就知道你的錢沒有那么好拿，我就知道……”

不怪楊臺長這么激動，林鴻飛的話立刻讓老楊意識到了一件自己之前沒有意識到的事，那就是：沒錯！自己固然是可以表示這件事和臺里沒有任何關系，事實上這件事和央視的官方也確實沒有關系，但這個時候，這件事是否是處于自己的授意還有那么重要嗎？

反正這件事一傳出去之后，不管是央視內部的人，還是京城里的其他部委、行局……所有知道這件事的國家機關，上至機關的主要領導，下至掃地的大媽，都會認定這件事就是自己安排的，最不濟也是臺里的相關領導的安排，甚至連鐵道部都會這么認為。

絕不會有人聽自己的解釋，自己所有的解釋都會迎來一大片鄙夷的口水：我呸！這什么領導，敢做不敢當，攤上這樣的領導，以后誰還敢給你拼命？

外面的事情自己還可以裝作視而不見，臺里到時候肯定是滿腹的牢騷，對自己攤上這么一個頭兒哀聲一片：攤上這么一個領導，對于記者們來說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太祖說的那句話絕對是太英明無比：人心散了，這隊伍就不好帶了。只要老楊之后還打算在央視做點事，這人心就絕對不能散。

甚至連上面的領導聽到了自己的話之后都胡皺眉頭：這個老楊，自己的人被人給扣了他都不敢承認，連這點擔當都沒有？嘖……當初誰提議把這么一個慫包提到央視臺長的位子上去的，提這個建議的人也不怎么樣嘛！

自己若是敢不承認這件事是自己安排的，就是央視心中的正義之心泛濫，從下到上可就全都把自己給看扁了。也正是因為如此，老楊明知道自己被林鴻飛這個混蛋給算計了，可還是不得不按照林鴻飛的算計，被林鴻飛牽著鼻子走……不被林鴻飛牽著鼻子走的后果更加嚴重。

“別別，”這說說的是實話，可無論如何林鴻飛也是不敢認的，他連連擺了擺手，道，“老楊，其實吧，這件事雖然很糟糕，但也不是不能變壞事為好事，說不定央視還能借此機會大肆揚名一把，過個一年半載的，央視的記者們下去之后能被下面地方政府的領導們的當上級領導們一般的供著。”

嗯？事情都糟糕到這個份上了，壞事還能變成好事？正軟塌塌的坐在椅子上的老楊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嘴上卻道，“你又有什么壞主意？”

對于林鴻飛變不可能為可能的本事，老楊是親自眼睜睜看到的，他親眼看著一個朝不保夕、隨時都有可能倒閉的市屬國有摩托車制造廠從當初的破敗變成了現在共和國數得著的大型整車和摩托車制造集團、專利授權集團，現在更是已經將手伸出了國外，在國外大撈特撈，而這一切，只用了短短三年的時間，雖然嘴里說著不屑，但如果林鴻飛說有辦法把這件事便不可能為可能，他也不敢懷疑。

“真的有辦法？”老楊遲疑了一下，問道。

“我什么時候說過的話做不到？”林鴻飛反問。

聽到林鴻飛這句話，老楊頓時就沉默起來。片刻后，老楊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同剛才相比，聲音有些低沉，“好，如果你能做到這一切，那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不過這個事情你要從頭負責到尾。”

“不是吧？”這次目瞪口呆的人變成了林鴻飛，怎么聽起來似乎是自己把自己給裝進去了？

“怎么就不是了？”老楊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幸災樂禍的笑聲，這種笑聲絕對只有在親眼看著自己無比討厭的人倒霉的時候才會發出來，“既然這個辦法是你想出來的，那你來負責這個辦法的實施又有什么不對？誰敢保證在實施的過程當中不會和你的想法出現偏差？萬一達不到你說的效果，這責任又算是誰的？”

“小子，這件事就只有你才能負責，除了你沒有人敢扛起這件事來，只要你答應，我就把這個節目交給你來策劃，只要節目的效果有你說的這么出色，我就給你保證這個節目就是你說了算，誰都不能插手……只要你能答應，央視就算被你算計著做一次正義的使者又何妨？”

老楊說完，連他自己都得意洋洋的有些不能自已：被人算計了之后反手在算計回去，這種感覺真的不是一般的爽。

“好！連你們自己都不怕了，那我還有什么好怕的？”

林鴻飛愣了愣，惡狠狠的點頭，“反正將來出了事背黑鍋也是你們這些央視領導的事，跟我沒有一毛錢的關系！”

自己不過是打算提前將《焦點＆訪談》這個當年曾經紅極一時、號稱“每天一個報道，掀翻一鍋老鼠湯”、具有讓無數的地方政府聞風喪膽威力的超級大殺器放出來，本來是想著自己把這個想法交給央視，讓央視來運籌這個節目也就是了，正好作為自己算計了央視的補償，但既然央視的老大都這么說了，那自己還有什么好說的？讓《焦點＆訪談》更加焦點一點吧，反正出了事也有人替自己背黑鍋。

老楊愣了愣，忽然有種極度后悔、想要收回剛才那番話的沖動：林鴻飛這個混蛋的便宜也是這么好賺的？

有心想要和林鴻飛再說兩句，卻愕然的發現林鴻飛這個混蛋竟然掛斷了自己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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