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青陽從來沒見過孫女上公堂,這次定要跟去看。(就到)于是,只留下老周頭看東西,全家人一起浩浩蕩蕩的跟著馮家仆人去了。春青陽見到孫女穿著利落的男裝,蔥青色斜襟文士袍,黑色文士幞頭,白底青面的布鞋,中規中矩的打扮,卻硬是穿出俏生生之感。剛才他還奇怪為什么孫女突然換了男裝,可因為姑娘家穿男裝也是常事,他沒有注意。現在恍然有點明白,孫女是正等著來人,好帶她上公堂吧?唉,這個孩子,為什么就是喜歡律法上的事呢?愁人哪!
而雖說死了人,但這種小案子還不至于驚動河南府尹,當屬于洛陽縣衙受理。春荼蘼到的時候,馮家夫婦已經跪于堂上。一旁,是馮家表侄的尸體,以白布單覆蓋。兩邊,三班衙役已經站好,公座上坐著縣令竇福。
春荼蘼看了馮經一眼,目光中滿是詢問。馮經面色蒼白,但經過一夜的心理建設,他和他老婆都還算鎮靜,借著抹去額頭上冷汗的工夫,極快的對春荼蘼點了點頭。
春荼蘼立即就安心了。只要馮經不露出馬腳,她就有本事讓縣令當堂釋放他們夫婦,包管沾不上半點官非。雖然是弄虛作假,但對壞人么,就得比較壞人還壞才成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什么的,只要不傷害善良之人,她做起來沒什么心理壓力。
春青陽和小鳳、過兒作為看審者,自然留在堂下,春大山和春荼蘼卻上了堂。fhzww因為春大山沒惹官司。又是正經的武官,并不需要跪,但春荼蘼卻免不了這一禮。
照例的通報姓名后,竇縣令問馮經。“你說春大人父女是你的證人,對否?”
馮經茫然點頭,因為他已經照昨天春荼蘼說的去做了。下面要怎么辦,他完全不知道。自從出事,他就又是害怕、又是混亂,讀書一輩子,受圣人教化,遇事卻束手無策,受了蠱惑一般。只聽個小姑娘擺布。
竇縣令見馮經確認了,就問起案來,自然全是昨天春荼蘼編好的那一套話。[]春氏父女沉著應對,就算反復問了三遍,也沒發現兩相沖突之處。最后還叫了那牙人來。對證后也無漏洞。
這下,竇縣令可發愁了,心說難道又是一樁無頭公案?雖說死者家里沒有親近人,但若有其他有心人鬧將起來,他也不好交待,干脆……
“此案押后再審,本官需要時間派人調查。”他拍了拍驚堂木,又轉向馮經,“不過。到底是吊死在你家門外的,雖說不知死者從哪里得了鑰匙,但你也脫不了干系,至少有逼人至死的嫌疑。本官今先將你散禁收押,若你是清白的,重審之日必還你公道!”
馮經一聽就急了。fhzww
散禁也是禁。也得在牢里待著,就算條件比較好,終究是衙門大牢啊。先不說淹獄有多可怕,一年兩載是它,十年八年也是它,簡直看不到希望。就算很快解決,但他坐過牢,怕對兒子的前程有很大影響啊。
想到這兒,就有點失去理智,不過他還沒有喊冤枉,就聽到春荼蘼清亮的聲音響起。剎那之間,就如有一汪清泉流過,瞬間澆滅了他的心頭火。不知為什么,他對只見過一、兩面的春家小姑娘,自然而然地就讓他信服了。或者,是因為她身上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鎮靜。普通人遇到官非事都會慌張,可她卻談笑自若,由不得人不信。
“大人,民女有言相告。”春荼蘼大大方方地說。
竇縣令本有些煩躁,但念在春大山是軍府中人,不好得罪的份兒上,壓著性子說,“起來回話。”
“謝大人。”春荼蘼起身,因為跪得有點久了,膝蓋發疼,所以踉蹌了一下,幸好春大山在一邊扶住。接觸到父親關切的目光,她有些內疚,可有些事,她是必須要做的。
“我沒事。”她低聲說,給了父親一個“您安心”的眼神,然而面對竇縣令,朗聲道,“大人,民女在范陽縣時,曾擔任過狀師。[]民女初來貴地,與馮老爺商談買賣房屋之事,也算有些交情。如今不忍好人蒙冤,特別自薦,代馮老爺為訟。”
春氏父子聞言嘆氣,這個丫頭,就是不聽話,非要做這一行啊。
而除他們之外,所有人卻都是吸了一口涼氣。狀師,洛陽自然也是有的,不過人數不是很多,何況還是女狀師?
竇福在洛陽為縣令,到底算是見過世面的,最先反應過來。他知道大唐律法中沒有禁止女子代訟的條款,只好問馮經道,“春氏女此言,你可愿意否?”
馮經下意識地點頭,但看他神情,顯然是還沒弄清是怎么回事?之前,春荼蘼確實說過幫助他,可并不是做他的狀師啊。
“身無功名而與人為訟,按例是要打板子的,或者以贖銅代替。女子不經科考,自然身無功名,你可愿意代出贖銅?”竇縣令再問。
這一句,馮經聽明白了。本能中,他覺得人家是為他辛苦,出點贖銅很應該,于是又點頭。
竇縣令見雙方無異議,只得轉向春荼蘼問,“你要如何為馮經訴辯?本官提醒你,若你所辯之詞與事實出入很大,也是要處以刑罰的。”
“謝大人,民女知道。”春荼蘼笑笑,又回過頭看了祖父一眼。
春青陽的心臟本來提到了嗓子眼兒,可不知為何,看到孫女的嬌俏笑顏,心登時就落回了肚子中,妥帖的安放。
“我家要買馮老爺的房子,不瞞大人說,也是暗中打聽過馮家之事的。畢竟,我們規規矩矩的人家,不想與惡人交易。”春荼蘼向尸體那邊踱了兩步說,“而調查的結果自然是好的,馮家詩書傳家。家風嚴謹,馮老爺夫婦為人忠厚善良,不說修橋補路,但也樂善好施。就算是對那不成器的表侄。也就是死者,也是多方接濟照顧。請問大人,這樣的良民怎么會逼人至死?”
“你說是為何?”竇縣令是個滑頭。居然來個反問。
春荼蘼胸有成竹,自是從容地道,“民女想,凡事有因必有果。馮老爺家境殷實,平時不善與人爭斗。這樣的人,特別容易引起不肖之徒的覬覦。或者,妒忌。而此事發生突然。就在馮老爺要賣房賣產,去異地投奔為官的兒子之際。所以,十之是為人陷害。”
“你有何證據?”竇縣令再問。fhzww
聽春荼蘼說得頭頭是道,他也重視起來。如果春荼蘼能給出好的答案,他樂不得接受。畢竟。馮經的兒子也是官家,雖然遠在外地,但凡事留一線,日后好見面。都在官場上,以后誰能保證不用著誰嗎?
哪知道春荼蘼卻搖搖頭,“民女沒有證據。不過民女想看看尸體,也許會找到證據呢?”
竇縣令這個氣啊,心說沒證據你說那一大套好聽的話干什么呀?驗尸?本縣難道沒有仵作嗎?剛才仵作說得清楚,此人確實是吊死無疑。還在馮家門粱上發現了印跡,上吊繩子也在。
可不讓她看,她怕是不死心……于是,他只好擺擺手道,“小小女子,若有那膽量。自去驗看便了。來人,侍候著。”
一名差役上來,很嫌棄的揭開布單。、
春荼蘼捂著口鼻,忍著惡心,湊近了,仔細觀察那尸體的頸部。只一眼,她就確定了,連忙立即走開,對公座上道,“大人,馮老爺果然是被冤枉的。這下子,民女有證據了!”
不僅竇縣令,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仵作和差役們忙了大半宿加一早上都沒發現什么,她只看一眼睛就明白了?這小女子,腦子沒毛病吧?沒騙人吧?
“什么證據?”竇縣令這個好奇啊。
“大人,民女眼尖,剛在尸體的脖子上看到兩道很明顯的勒痕。”春荼蘼擺出吃驚的樣子來,“您若不信,可叫人再看。”
竇縣令大吃一驚,干脆也不叫人了,自己到尸體前細看,仿佛怕自己眼花似的,又叫了仵作出來,外回幾名差役,最后大家確認,確實有兩條痕跡。
仵作的冷汗都流下來了,一個勁兒的自責道,“大人恕罪,是小人疏忽了。若非您目光如炬,實在難以發現這樣細微的差別。”
“這說明什么?”竇縣令不理仵作,問春荼蘼。
“民女不懂驗尸,但民女想,若死者真是被馮老爺所逼,上吊自盡,應該只有一個勒痕才對。”春荼蘼認真地說,“若是兩條,而且一深一淺,感覺似是勒死后,又掛到馮家門粱上。如此多此一舉的事,說明還有第三人存在。所以民女推測,必是那人栽贓陷害馮老爺。”
堂上眾人怔住,瞬間都覺得有這種可能。
“又或者,死者欠下巨額賭債,無力償還,繼而自盡。”春荼蘼繼續說,“這時,有惱恨馮老爺的小人看到,干脆借尸生事,想要讓馮老爺倒霉。若此事沒有報官,馮老爺為息事寧人而私下埋尸,他就可以私下訛詐。這等下作的人,下作的手法,若非被識破,遂了他的意,豈不冤枉好人?”
……………66有話要說…………
今天的第二更。
名詞解釋:淹獄,就是拖很長時間不辦的案子,當事人要白白困在牢中。失去人身自由不說,家里為了當事人能好過些,還要不斷打點,真是失人傷財。這個詞之前解釋過,怕太久了,大家忘記,再多啰嗦一句。
演員表:
洛陽縣竇縣令,由原客串貼一百零四樓的荳芙扮演、
(俺發現了,客串的同學大部分客串的是縣令班頭,全是公務猿啊。)(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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