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算嘲笑,就算流言,也只是會一時。()忍過去,后面就是好名聲。高門貴族們總是不喜歡示弱,認為那是丟臉,面子上掛不住,豈不知低頭有時候是才是驕傲。
和白敬遠又聊了會兒,春荼蘼回了自己的院子。她需要養精蓄銳,因為下面的事,主要是她來承擔了。
第二天,她正式求見大理寺卿康正源。
她這樣大張旗鼓,康正源雖然心有疑惑,卻不得不見。然后當著他身邊下官的面,春荼蘼正式的、書面的提出要堂外和解。
“堂外和解?”康正源略皺了皺淡色的長眉,“字面意思,本官懂。可實際的操作上,卻無先例。”
“先例是由人創造出來的,大人。”春荼蘼道,“我知道本案定于六日后由大理寺開審,但因為其中涉及到了生意上的秘密,銀錢的數量,本方申請不要公開,只把結局告知民眾就可以了。而不公開,更利于雙方進行協商。畢竟,本案雖然有七條人命在,但到底是自盡,為的不過是財物、是生存。大家坐下來好好談,說不定能得出最好的結果。苦主也不是為了讓我安國公府中人償命,不過求個公道,求個身后妻兒能活下去。就算是為對方著想,也請大人三思。”
康正源沉吟了半晌,終于點頭道,“本官會派人找苦主過來,春狀師親自和他們說說。若對方同意,談得攏,本官同意堂外和解。”
“行。”春荼蘼點頭,“請大人告知他們,我們愿意積極賠償。人,不會白死。但道理,一定要說明白。另外。最好把所有苦主家里主事的都叫來,大家一起談。”
康正源應下,立即發公文,派人手。等人都走干凈,他才對留下的春荼蘼道,“荼蘼,你有把握嗎?”回復朋友模式。
“我打每一個官司前,都沒有把握,但必會盡力而為。”春荼蘼目光堅定,“我相信。其中定有搗亂的。但所謂情理法,情理擺在前頭,應該說得通的。”
“當日那個孩子吳非的鄰居鄭有為。♀就很可疑,是個挑事的。”康正源皺眉的樣子最好看。
春荼蘼笑笑,“大人幫我盯著他哪?”
“這是作為朋友的幫助,堂外和解的事,我必不會讓他摻和進來。若有苦主。比如那個叫吳非的孩子去問他,我也會留意,斷不能讓他破壞此事。”康正源并不否認,微笑道,“但在公堂上,我必不會循私的。”
“那當然。”春荼蘼也笑。“若你循私,我還勝之不武呢。”
她像往常一樣,做正事時穿著男裝。但此時笑容明媚。一雙眼睛清澈無比,自然帶出幾分俏皮來。
康正源端起茶喝了一口,借機錯過目光。
這個姑娘,真是非凡。當年他和表哥與她相遇,如何能預料到她有今天這番作為。居然為皇上的治國之策做了先鋒。他們,一直沒有改變。因為身份地位擺在那里,從出生就高高在上的。但她不同,她一步步走在萬人之上,那光芒,即便他把心意死死按在不為人知的角落,即便他定下親事,卻仍然有時掩藏不住。
阿蘇瑞王子何德何能?將來,會把這朵大唐盛放得最艷麗的牡丹移栽到自己身邊。皇上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心里明鏡似的,只要阿蘇瑞不死,荼蘼就會屬于那個綠眸男子。
“你有沒有想過,若堂外和解成功,外頭會怎么說白家?怎么說你?”他強行拉回自己的思緒,問道。
春荼蘼點點頭,“所以我要公開、透明。因為若就這樣悄悄和解,會有人以為我們安國公府仗勢欺人,打壓得苦主不敢說話。有心的人,還會誣蔑我們拿錢買命呢。本來,大部分人都以為是我大哥逼死人命。但,所有和解事項和過程,最后請你都公布出來。”
“你既然想得通透,我就不多說了。”康正源道,“我也想這事能平順解決,因為白相為國為民數十載,勞苦功高。而那些小商戶的行為雖然激烈,倒也有值得同情之處。”
“雙贏。()”春荼蘼伸出兩指,“我會爭取做到。”
猶豫了一下,又問,“無畏,還好嗎?”
從前,是多么親密的朋友,可現在,他卻一點消息也不給她。她又不敢送點東西過去,雖然惦念,卻怕勾起不必要的心思。她很愧疚,因為遲鈍得沒有早發覺,沒能早斬斷。同時,也很懷念快樂的相處。但,終究是牽掛的。除了愛情,親情和友情也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
“他會好的。”康正源說得意味深長。
會和他埋葬得一樣好,雖然只是心底祭奠的墳墓,卻是他們最初的心動,總會偷偷拿出來緬懷,永遠也不會忘記,卻不會影響日常的生活,終也可以安靜的面對。
春荼蘼回去后,只等了一天,大理寺就派人來通知她,苦主們答應談判,日期定于三天之后。而且,大理寺外的告示牌,也已經放告,向長安百姓說明,七尸自盡案,雙方愿意坐下來解決。若談得妥,就不必上公堂,搞到兩敗俱傷。
“果然是仗勢欺人哪。一定是安國公府威逼,苦主們才肯和解。”
“不能吧?若是威逼,犯得著還公開這件事嗎?”
“這你就不懂了,這是做出公正的姿態呢。”
“我覺得白相不是這樣的人。咱們在長安住了一輩子,哪曾聽過白府欺壓良民來著。”
“你們不知道,我聽苦主親口說過,他是迫于威脅,不然,一家子別在長安過活了。就算跑到天邊,還能逃過權貴們手掌心?”
“我不信你說的。如若不然,當初那七個人跑到人家安國公府門前自盡,白相可沒捂著蓋著。若是把這事私下處理了,你還能發覺不成?”
“你們啊,全被這些虛名蒙蔽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天下當官的、有錢的。哪有一個好人?”
長安城最熱鬧的坊間,眾人議論紛紛。不久后,有人發現一個書生拿著紙筆,就站在人群中,一邊聽,一邊奮筆疾書。
有人好事,問他:你這是做什么?
這書生答:我在紀錄那位的議論。手一指,直對一直說安國公府壞話的人。
“他言道,曾親耳聽見苦主說受到安國公府的威逼,我把此事記下。若春六小姐想告他誹謗。這就是證據。各位鄉鄰友好,也要給做個見證。”
那人一聽,臉都綠了。想要溜走。哪成想,那書生居然直呼他的名子。
“楊五,你別跑。誹謗案屬于刑事案,不涉及,是要公開審理的。到時候把苦主叫上堂來。你當堂跟人家對質,看到底是你胡說八道的誣蔑人,還是苦主真的這么說了。”
“我瞎說的。”楊五立即求饒,“有人給我一兩銀子,讓我這樣說的,可真與我無關哪。”
眾人發出“哦”的一聲。鄙視的目光送楊五飛快的離開。
只聽那書生又道,“我聽說,苦主和安國公府和解的事。不只是他們坐下談,而是由大理寺主持呢。若白家欺侮人,大理寺的康大人自會給做主,這有個名頭,叫做調解。若事情順得解決。官府會把調解時所有的細節公布,包括雙方說的什么。如何達成協議的。”
圍觀百姓越來越多,聽到這話,都不住點頭。
“咱們大唐百姓,受圣人教化,與人為善。能好好解決的事,沒必要你死我活。”那書生繼續道,“而且,我相信皇上,相信皇上制訂的大唐律,一定會給死者一個公正明白。”
幾個案子之后,韓謀在民間威望空前高漲,再加上古代人本來的忠于皇權的思想,此時韓謀的名頭被抬出來,登時令滿街的人信服。
而就在此處不遠的一輛馬車里,春荼蘼放下車簾。
對啊,她使手段了,抵毀白家的楊五是她雇的,其他幾個說壞話的人也是。但她當然不會露面,是封況的江湖朋友代勞。那楊五還以為確實有人給他銀子,讓他黑了安國公府。
其實,他只是個道具。此類道具,在長安其他熱鬧的坊間也有,甚至冷清的鄉間也配上了。
有人罵,被揭穿是假的。下回再有人說同樣壞話,就沒人信了。她先下手為強,主導的輿論方向。幕后暗害的黑手還沒伸出,就已經沒機會了。
群情是多么重要的事啊,可惜古代人意識不到
那書生,是她打算要開狀師事務所后,招聘的一名秀才,如今住在白敬遠在城外一處無人知曉的小莊子里。姓祝,名助。雖然從沒有當過狀師,卻口才好,特別會說服人,春荼蘼打算重點培養的。這不,先出來演練了。
“祝助表現不錯,吩咐下去,晚上給他加菜。”春荼蘼目的達到,心情又好,自然大方。
而約定好進行公堂調解的那天早上,高公公送來一把奇怪的鑰匙。春荼蘼一見,本能的就知道是干什么的。于是二話不說,立即打開夜叉送來那只盒子。
盒子中,沒有貴重的東西,只有一塊碎布,看起來是從衣袍上割下來的。
細看,是戰袍的衣角。
春荼蘼把那衣角貼近胸口。
夜叉,我會像你一樣戰斗。你在戰場上,我在公堂上。
…………66有話要說…………
今天對不起大家了,不過好在小夜叉很快就會出來啦。
演員表:書生祝助,由書迷祝祝扮演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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