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二章趙恒的淚
雨水停了,但泥土稀疏。
趙恒拉著北如逸勉強站到無名山丘,隨即一眼見到那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墓碑,三尺不到的石頭,刻畫著東方雄親自題寫的喬夕顏之墓,隨后就再也沒有任何特征,塵歸塵土歸土干凈簡單。
趙定天和大金衣等人相續站了上來,小小山丘聚集了大半趙氏班底,東方雄則留在主帥大營坐鎮指揮,饒是如此,如果此時樾軍突破防空系統轟來一陣排炮,必定可以改變華國未來發展趨勢。..
清冷風中,趙恒凝視著那一塊三尺石頭,那是母親留在世間的最后一抹蹤跡,他這一生沒有半點父親母親印象,更多只是從他人口中得知兩人事跡,平時論起感,趙恒并不怎么強烈和傷感。
但是看著這個簡陋不像話的石頭,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感覺到心酸,趙家媳婦喬家女兒,這兩個金燦燦份卻沒有讓她享受榮華富貴萬人矚目,相反,只是在相夫教子的本份中,散發著最后光輝。
平凡寓育偉大!
一個本應被人羨慕被人敬仰的奇女子,在遇見人生中的白馬王子之后,卻愿意褪去自己的光環和貴,做一個再平凡樸實不過的妻子和母親,用自己薄弱的子給前線丈夫撐起一片后方天空。..
趙恒盡力想象著母親的青chūn年華和恬淡笑容,但腦海中卻始終徘徊父親戰死后母親悲痛的神,懷著悲痛趕赴前線想要見最后一面,結果卻是尸骨無存客死他鄉,母親當時的心該有何等苦痛?
趙恒對天長嘆,抑制住眼里淚水。
“小喬,我來了!趙恒也來了!”
坐在輪椅上的趙定天看著三尺碑石,臉上也是劃過一絲感慨:“我們來看你了!十八年了,一下子就過去十八年了,我沒有踐踏對你的承諾,我終究讓趙恒長大成rén,你看看,他已經成年。”
“十八男兒,鐵骨錚錚。”
在把手中的黃色稚菊放在墓碑之后,趙定天就重重拍著趙恒的背部,梆梆作響:“聽聽,這孩子的板子多結實長得多高大,而且他現在很有出息,正如你當初在府邸后院所說,虎豹之子。”
“你可以在九泉之下安息了。”
趙定天前傾子微微鞠躬,聲音平緩而出:“以后每年清明,我都會讓趙恒過來拜祭你,為你拔草為你上香,陪你說說話讓你不寂寞,我會照顧好趙恒的,把你和子龍的血脈好好保留下去。”
“你曾說過,我這一生難得自私。”
趙定天緩緩舉指:“但你現在可以放心了,我已經老了,我已經沒有大志了,對于華國再也沒有昔rì雄心壯志的改革,我現在只會盡力維護華國利益,在這一點的基礎上,我會為趙恒自私。”
“欠你們夫婦的,我會償還給趙恒。”
趙定天拍拍趙恒:“虎豹之子,豈能不再珍惜?”
大金衣不是一個沖動之人,但聽到虎豹之子時卻潮濕了眼睛,他的腦海浮現出一個妙齡女子的影,溫婉體貼,提著一個茶壺在后院給東方雄他們倒水,激高昂,卻淹沒不了喬夕顏的恬淡。
還記得那一年天氣陰寒,挽著趙子龍手臂轉了半個紫荊城的喬夕顏,面對即將趕赴前線的趙子龍詢問,希望將來肚子中孩子怎么樣時,恬淡女人悠悠一笑,明媚了胡同和半個天空:虎豹之子。
如今趙恒年少有為有著自己一片天空,絕不羞辱虎豹之子四個字,但是懷胎十月的女人卻成了無名山丘一缽土,歲月星移,山丘長了草,落了彈片,腐化了血,只留下一束狗尾巴草在搖曳。
“弟妹,委屈你了!”
大金衣把手中菊花也放了過去,只是位置比趙定天低下兩分,顯示出他心中應有的尊卑之分:“我想要把你的骸骨請回京城或華海,但東方雄說你喜歡這片山丘,因為可以看到趙子龍的歸來。”
“妹妹,對不起!”
大金衣忽然變得感性起來,他上前一步默默蹲下去,伸出手,輕輕摟著墓碑,軀止不住顫抖,微微閉上流淌出一抹淚水的眼睛:“表哥當年本應強勢跟你來邊境,不該讓你一個人來這里。”
在趙恒和北如逸軀一震中,大金衣對天長嘆:“如果我在你邊的話,或許你就不會出事,哥對不起趙老囑托對不起子龍也對不起你,放心,我不會再讓趙恒出事,我會看著他慢慢長大。”
“而且,你放心,我會把子龍骸骨迎回跟你合葬。”
大金衣的言語在冷風中漸漸消散,但臉上感卻依然濃郁,在他一臉愧疚退后幾步回到趙定天邊恢復昔rì清冷時,跟趙恒向來很少打交道的蘇布衣踏前一步,手中菊花默默放在墓碑的側面。
“嫂子,我來了,一別就是十八年,對不起!”
“對了,我找到你和子龍的書。”
蘇布衣忽然摸出一大疊信箋,臉上流露出一抹柔和:“你生孩子的時候,跟我說想要重溫你跟子龍的信,我按照你說的地方找到了,可惜卻是十八年后再擺在你面前,來得太遲,抱歉、、”
或許是緒有些激動也或許是冷風太大,捏在小金衣手中的信箋飄飛大半,小金衣手忙腳亂去收拾,趙恒和北如逸也伸手撿起,繼而小金衣就把全部信箋遞給北如逸,神落寞要她幫忙燒掉。
北如逸把一大疊信箋接了過去,隨后蹲下子點燃紙錢,準備待會替大金衣燒了這些信箋,紙錢在打火機中跳躍起一抹藍光,在風中烈烈燃燒起來,北如逸看著火光中的喬夕顏三字緒復雜。
這是一個趙家兒媳,可是她卻贏得了所有人尊敬。
她的過去究竟是怎樣一段傳奇呢?又是怎樣一名女子才會生下趙恒這樣的主?北如逸偷偷看了屹立風中的趙恒幾眼,心中惡魔此刻臉上只是惆悵和落寞,沒有趙定天和大金衣的那份感真摯。
北丫頭不由微微揪心:趙恒真如此冷血?
“趙恒,你陪你母親說會話。”
祭祀過半,木香紙錢菊花白酒總算把簡陋的三尺石頭襯托出幾分氣勢來,趙定天看看遠處請來的十二名和尚,向趙恒輕聲開口:“十分鐘后,讓法師給你母親做場法事,讓她在天之靈安息。”
趙恒點點頭,他依然保持著沉默。
“媽,我來了!”
在趙定天他們相續離開山丘只剩下趙恒和北如逸時,趙恒忽然毫無征兆的跪了下來,雙膝濺起泥濘的草土,四處飛濺,他抱著三尺墓碑沒有再說話,只是流淌著苦楚的眼淚,他渴望一份母。
可是他今生注定沒有機會。
望著這個在外人眼里冷血,說一不二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如此的脆弱,北如逸心仿佛疼得滴血,墊起腳尖,微微向前一步,張開雙臂摟著男人的肩膀,趙恒的頭靠著北如逸的胳膊,輕輕抽泣。
北如逸沒有安慰一句,只是用陽chūn白雪般的手指,輕輕地拍著趙恒的頭,手指溫柔的把玩著他那頭黑發,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安撫著殺人無數的男人,就像母親安撫在學校被欺負了的孩子。
淚水打濕了北如逸的衣服,也打濕了她的心,片刻后,懷中的趙恒抹掉眼淚起,北如逸跟在旁緩緩跟上,趙恒忽然轉過,對著那三尺石碑,輕聲開口:“趙家不只有趙定天,趙子龍。”
“還有我趙恒、、”
與此同時,跟法師隊伍擦肩而過的大金衣,手中多了一片發黃的符紙,上面還有朱砂字跡,他檢查一遍之后就遞給了趙定天,隨后在后者耳邊低語:“老爺子,正如你所料,樾王想要見你。”
趙定天輕輕點頭,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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