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將那矛和盾都放于身前,“胡人性格豪爽奔放,女子能歌善舞,男子驍勇善戰。相對于漢人,胡人更加的體健力強。而漢人性格含蓄,女子以柔弱為美,男子則多內斂,但無論男女,漢人皆以文強于世。故而兩族相比,胡人強武,漢人強文。強武者形于外,強文者蓄以內。”一頓,用雙手分別將那矛盾拿起,先舉起那矛,“胡人便如這矛,鋒利尖銳,”又舉起那盾,“而漢人就如這盾,雖無尖銳,卻厚重沉穩。”
說著,雙手拿著那矛盾相互一擊,“呯“地一聲,清脆的撞擊聲響起,“若是這般——孰能說誰能破誰?若要紛爭到底,也只能是兩敗俱傷,看客得益!”
一句說完,又將那矛盾調整位置,右手持矛朝前,矛尖避開元帝的位置,微微朝下,左手持盾牌擋于身前。
抬首微微一笑,“這般才是應該的位置,不是么?獨有矛,卻身無可擋,無可依托!若是有了這盾,便可支援守護,可進可退!文武之道一張一弛,胡漢兩族皆有所長,各有特色,如今既為一家,正好取長補短,互學所長。這樣矛盾一體,大胡何愁不能強大?何愁不會有一個盛世強邦?”
說到最后,明思唇邊帶笑,神情卻是堅定從容之極。
看了一眼四周的眾人,她將那矛和盾放下,看著眾人道,“若大家還心存芥蒂,將往昔之爭帶到如今,繼續敵視輕視漢人——那小女子可以說,大胡永遠不能強大!”
見眾人面色一變,她卻輕聲一笑,“百姓是也人,是人便有自尊,也有敵我之分。如今雖都是大胡子民。可大家若還要想固執仇怨,壓制對方,其結果只能是本來沒有怨氣的也會生出怨氣。長此以往,誰還能將自己看做大胡子民?為了自己和親人不受辱,必將導致反抗。屆時,大家又待如何?殺光所有心有怨念的漢人么?大家不要忘了,人心同我心。一國兩族,本該是手足,你都未將對方看做手足。如何能要求他人和善以待?此番交戰,陛下旨意不可擾民——小女子可以說,若非這樣一條旨意,今日之局尚不能定!百姓是弱小的,可是百姓也是最強大的。只有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只有民心齊聚之邦,才能強大!百姓求的并不多,無論漢人百姓還是胡人百姓。小女子都可以說,他們所求的只有一點,那是一家老小能夠安居樂業。如今大胡初立,人心不穩,這樣的愿望便更加迫切,也更加珍貴。”
頓住口,明思環視四周,語聲頓挫,“民富,則國富!民強。則國強!是化干戈為玉帛,攜手同進,還是為一時之氣繼續紛爭,后患無盡,如今,皆在各位之手!小女子今日來,未有任何人指使,也并非有人授意。字字句句皆出于心,大家若是不信。也勿須拷問,請賜小女子一把利刃即可!”
沒有人說話,不少的人看了看明思,又將目光轉向元帝。神情皆是沉思凝重。
明思吸了一口,“若是大家還要堅持舊觀,小女子只能道一句‘心痛’——為過去捐軀的兵士,因為他們的性命并未換來一個太平盛世,甚至于他們的子孫還有可能赴先人舊路。這份心痛,也為這而后將因兩族紛爭而犧牲的胡人和漢人!”
說完后,明思緩緩地呼了一口氣,遂垂眸不語。
金碧輝煌的大殿中似乎落葉有聲,只兩側壁上和立柱上的宮燈偶爾爆出一兩個燈花。“噼啪”一聲,本是極輕,但在此間此刻,卻是極為明晰。
明思來的時候,天色尚未大明,那宮燈還極亮。而此刻,外間明亮的天光從闊達雄偉的殿門和那挨著殿頂的透明琉璃天窗瀉入,周遭的宮燈便只透出一種暖暖舒適的紅黃光暈,并不明亮了。
榮烈定定地看著明思,即便是跪了這般久,這個女子的腰背都一直筆挺,未有一絲搖擺顫意。
明思臻首微低,羽睫輕垂。
從他的角度正好看到她形狀美好的下頜,挺直小巧的鼻。他的目力甚佳,甚至連她那長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陰影,皆是清清楚楚。
許久之后,他用余光又瞟了一眼那御階上的紅衣宮人——那副卷軸從展開后,就未有收起。
元帝未下令,那紅衣宮人也只能一直維持那姿勢,舉起不敢動。
深邃地眸光在那飄逸俊秀的四字上一掃而過,榮烈垂眸,微不可查地,翹了翹唇角。
榮安也未有說話,卻將殿內眾人的神色變化一一納入眼底,又靜默了片刻,他才“哈哈”長聲一笑,“你這丫頭倒是有些意思!”也未有再提及方才的話頭,說了這一句后,“方才之言,算是你忠言直諫!可你父兄之事卻是不同,他們可不是普通百姓。你那祖父和兄長當街罵了朕,你那爹爹率眾頑抗,朕豈能輕饒?若是赦了他們,朕威儀何在?如何服于天下?”
話雖是質問的口氣,但話聲并未帶有怒氣。顯然,此刻他的心情極是不錯。
這兩制之事已經兩月未有決議,作為一個深謀遠略的帝王,他的目光自然不會只看眼前。明思之言,不少都是他也想到過的。甚至有一些言論,連他也只影影綽綽有些模糊之念,但眼前女子卻是深入淺出,再加上形象生動的比擬——他如何看不出,這殿中大半臣子都已被眼前女子說動改觀。
這些道理他雖懂,可是作為他的身份卻不好明言強加。
何況,說實話,對于這個女子的聰慧和能言善辯,即便是他,此刻在心底,也是自嘆弗如的。
先動之以情,用一根分不清原身的腿骨化解胡人對漢人的怨氣。再用那矛盾之喻,曉之以理,言明厲害。
這個女子,著實不凡!
榮安又看了一眼面色依然沉靜的榮烈,心中暗道:老十七向來眼高于頂,可若是這般的女子,說老十七看上了。也不足為奇……
先前他是不大信的,可此刻,他有些拿不定了。
看了榮烈一眼,他又噙笑看向明思。他倒要看看,這女子還能如何巧舌以辨?
說實話,那幾人生死于他而言,實是無關輕重。不過今日聽這女子說話。他還真真是覺得有趣。
此番問話,心下也帶了幾分好奇,倒是有些期待。想看看這女子還能說出什么驚人之語。
只見明思微微而笑,朝他輕輕頷首致意,又在那匣子拿出一物。
這一下,卻是連榮安的面色也是一變!
右柱國剛察海坐在榮烈下首,離明思極近,目光在明思手上一落,倏地厲聲。“大膽——”
周遭臣子此刻神情本已緩和,此時見明思拿出之物,也全然變色,面上浮怒。
榮烈的目光也跟著一落,唇角卻是勾起。
明思這回拿出的是一具小小的紫檀木棺材——極普通的制式,并未花俏,也不見精致。
聽得剛察海的怒喝,明思柔柔一笑,將那棺木用雙手托起,“這位大人請息怒——”
雖不識得。但看剛察海的座次和身上那朝服制式,明思便知此人官職不小,多半不是左柱國就是右柱國。
既然官職高,明思反倒不攀親近叫“大叔”,只稱之為“大人”。
剛察海性格粗直,極是忠心,雖聽明思軟語,但黑黑的臉膛上卻仍是怒色,瞪著一雙銅鈴眼。烏鴉般的粗黑眉毛豎起,“你這女子,這是何意?你若不說個清楚,就算你是女子。本柱國也絕不輕饒!”
明思笑了笑,不以為意,看了一眼手中的棺材,柔聲道,“大人息怒——這世間之物并無好壞,端看咱們怎么看!譬如小女子手中這棺材,大多人以為不詳。可小女子卻知,有些地方官員赴任,還會特意帶上這么一口棺材上路。”
“帶棺材赴任?”剛察海一愣,驀地又吹胡子瞪眼,“誰會帶棺材上任,你這是胡扯——好好的,沒事兒誰帶棺材子上路!這不腦子被馬糞塞了么?”
這剛察海性子粗豪,英姿郡主剛察明珠便是十足像了這個爹,兩父女都是喜武不喜文。
右柱國的脾性,這些臣子,包括元帝在內,都是極清楚,此刻見他口出粗言,也絲毫不覺有異。
平素上朝,一旦急了,再粗魯的話,他也是說過的。
這“馬糞”之言,還真是不算什么。
他這一說話,明思對他的身份還真是猜到了幾分。
無他,此人發怒時,那豎眉毛的動作,同那英姿郡主如出一轍。
明思抿唇一笑,搖了搖首,語聲嬌柔清脆,“這位大人,非也!人家帶的不是棺材——乃是升官發財!“
剛察海一滯,一時未反應過來,神情有些不明。
周遭卻有不少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今天竟然一次性收到LILIAN00童鞋的12張粉票,真是激動啊
77在炒菜,老公看到了跟我說,我還以為他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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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這鬼天氣,忽冷忽熱,今天尤其冷,打幾個字,就要把手放在嘴邊哈氣,才能繼續
說實話,看到粉票差距越拉越大,77還是有點心傷的。
畢竟自己三更四更都遠不如人家一更兩更的,還是有點黯然神傷的
有時候,還是會懷疑自己
也是人性的弱點吧……
好了,最后鼓足力氣大喊一聲,想看榮妖孽如何同明思對臺的童鞋,加根柴火給77取暖吧!()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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