灝漫
(一更奉上)
一更奉上,要去給做飯,二更估計會晚,大家別耽誤,看也一樣。
燭火在搖曳。
榮烈站在床前未動,目光落在那小小的木盒上,一直未離開,卻腳步難動。
這兩日,他也未曾真正闔眼。
昨夜,他文公公來了。
可他不能出現,也不能阻止。
在抵達那山下看到秋池刻意放緩的動作時,他的心就已經紛亂了。
理智上,他明白秋池,而他也知,這樣的結局對許多人,包括了秋池,也許都是一種解脫。
可他心里同時也在怕,在恐慌。
而這種怕和恐慌在在看到秋池佇立在那絕頂之巔的最后一個畫面時,也得到了驗證。
他從未看到過這般痛到痛不欲生的明思,那一刻,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明思的確回應了他,可她是否在這一刻后悔了?
是否是在這最后的一刻,她才明白心中的真正所愛?
心若冰凍。
一日之別,宛若天堂地獄。
可他卻都不能做,因為那個男人付出了比他更多更大的代價來證明他的心意。
活人永遠無法同死人相爭……
心中萬般苦澀心痛,卻不敢相問。只怕那個答案會讓沉入煉獄,永不得希望。
可他也明白她的苦痛,所以,只能放手。
在春狩的那次后,他早已對許諾,今生絕不再羈袢她,絕不會再勉強她。
這樣的時候,兩人無法在相處。
他也明白。
此際,她沒有辦法面對他,更沒有辦法面對。
可縱然再明白,可那顆心還是會痛,會有滿腹怨,卻無處可泄。
心里的那個人走了,心也會覺得空,覺得冷冷的痛,卻不知如何才能讓那空缺的部分充盈起來。
他未問,她也無言。
終于還是坐不住,心本能的想靠近想要的那股氣息。就算人不在,這個她曾停留過的空間也許還能尋到一些殘留的氣息,讓他的心不會空的那么難受。
可眼前的這個盒子,一看到,心便猛然一跳!
可下一刻,卻不敢挪動腳步。
他不打開這個盒子后,是可以祈盼的天堂,還是永遠沉淪的地獄。
身后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
榮烈猛地回神,眸光一亮遂暗,神色平靜下來,看著帽兒,“有事?”
帽兒的目光看向床中央,未有。
榮烈眸光倏地一閃,忽地上前一步,伸手將那盒子拿起打開——里面是一顆奇異質地圓形小球。非金非木的質地,上面鏤空著奇異古樸的花紋,里面還有幾顆同樣質地的小球。
一動便發出極悅耳的“叮鈴鈴”脆響。
是這個!
榮烈怔住了!這不是上回他看見過的那對小球么?這不是秋池送……
驀地抬首,看向帽兒,“這是?她從何處得來?”
“同心鈴。”帽兒看著他,“是五少爺在十歲那年送給的。”
不是秋池!
榮烈愣了愣,眸光驀地驚亮,似驚咋喜,又似不敢置信,“同心鈴?”
帽兒看他一眼,低低“嗯”了一聲,雖然明思同她說了許多,可她還是難受要同明思分開。應了一聲,再看著室內的空蕩,眼淚便忍不住了,竭力克制住,將明思交待的話說完,“留了信給我,同老爺說,她是去元國看探望三,然后順便去尋制歸女丸的藥材。說,若是皇上問起,王爺就照這般說就行。”
榮烈輕輕地點了點頭,目光落在手中的匣子上,眉頭微蹙。
帽兒目光跟著落下,頓了一頓才低聲道,“這是前朝季若大師制的,就叫‘同心鈴’。”
說完,行了一禮,便轉身退下。
同心鈴?
榮烈怔了一瞬,快步朝外行去。到了書房,走到書房最后一排墻角。主院拆了,明思的書又收回箱中,暫時存放在此。
他迅速的打開其中一個箱子,將里面的書都掏了出來。忽地目光一頓,他拿起一本書冊。封皮上正是《天工巧物季若傳》七字!
直起身,迅速的翻閱起來,翻了數頁,動作驀地停住。待看清,琥珀眸光先是猛然一顫,繼而身形一震,便是呆怔。
拿著書冊,眸光定定落在頁腳下的那段娟秀俊逸的批注上,他的身形久久未動分毫……
翌日上朝,在睿親王同右柱國的極力陳詞之下,元帝下令,由右柱國剛察海為前大漢北府將軍秋池的遺骸挑選安葬之所,并負責一應下葬事宜。
此舉在民間引起極大反響,在北府將軍下葬之后,也有人前往祭奠。元帝也都寬容并未有動怒不滿之意。
見朝廷并無其他反應,慢慢地,去祭奠的人也不再遮掩,人數也陸續增加。
在北府將軍秋池的七七這日早上,一輛馬車出了南城,到了五里處的岔道口轉入,最后到了一條雜草叢生的小路邊停下。
沙魯從車頭下來走到車廂尾部,帽兒卻已經推開門準備下來。想伸手去扶,帽兒卻瞪他一眼,“我會走。”
說完便跳了下來,也不理會沙魯,轉身拎了籃子就朝內走。
沙魯訕訕一笑,撓了撓首,跟著,又道,“我幫你提。”
帽兒直直前行,沒好氣地,“我會拿。”
沙魯也不生氣,咧嘴一笑,快步上前就從帽兒手上搶過籃子,“還是我來,你看著路,這路不好走。”
帽兒一怔,瞥了他一眼,忽地氣鼓鼓道,“反正我不嫁,王爺說了也不成!不嫁就不嫁!”
沙魯的黑黑的皮膚忽地紅了紅,“王爺說了,是王妃把你許給我的。”
帽兒一噎,又哼了一聲,“也說了,誰要是欺負我,她就幫我報仇。反正我現在不愿意,你要是欺負我,等,我就讓給你下藥!”
說著,狠狠瞪了沙魯一眼,就朝前走。
現在不愿意?那就說……
沙魯愣一瞬,頓時大喜。趕忙幾步追上,忽地想起,翼翼地問帽兒,“下藥,下藥啊?”
帽兒倏地一愣,旋即面紅,“關你事兒?”
沙魯一噎,很是無語。
這要給我下藥,就不關我的事兒?
可這個時候定是不能反駁的,他只咧嘴傻笑,“不關不關,快到了,咱們走吧。”
到了山腳下,兩人沒有上山,而是從山腳的小路下到了峽谷,不多時,便到了那片桃樹林。
北府將軍秋池,便是葬在了這片桃林中。
走到墓碑前,帽兒早已斂去笑意。默默地將籃中的祭奠物品一一取出。
放好貢品,點了香燭,帽兒站在墓前低聲,“將軍,帽兒來看你了。”
說了這句,她跪下拜了三拜,語聲哽咽,“帽兒以前還生過將軍的氣,可現在,帽兒都明白了。帽兒代謝謝將軍!”
說完起身,從袖袋里掏出一個香囊。頓了頓,她拆開香囊,取出一枝風干的植物。只半個手掌長的一枝,上面全是是細長的葉片,已經成風干的狀態。
帽兒看了一眼,抬首看向墓碑,“這是讓帽兒帶給將軍的。說,這叫迷迭香。”
說完頓住口,將那支迷迭香放回香囊,取出一把小鏟,在墓碑前挖了深深的一個坑,將香囊放入。
昨晚一切,帽兒靜靜地在目前站了須臾,默然片刻后,“將軍,你不要怪不來看你。她心里難受。可她會來看你的,沒說為何要帽兒把這迷迭香送來,可帽兒,將軍你一定能明白的。”轉首看向對面半山腰那片榕樹,帽兒低低聲,“以后會來看桃花,也會來看將軍的。”
沙魯心里也有些發堵,看了墓一眼,心里嘆了口氣,“走吧。”
他明白,怪不得帽兒難受,可這件事里頭,誰又好受呢?
王爺買下這兩座山,同右柱國通氣,將秋池葬在了此處。
今日是送帽兒來,而昨夜,他卻是送王爺在這里待了半宿……沒有人心里好受的。死了的人一了百了,苦的卻是活著的人。
帽兒用衣袖揩了揩眼,沒有,將收拾了下,這才離開。
走出一段,帽兒想起一事,忽問沙魯,“只帶了這個迷迭香么?可有信帶給王爺?”
沙魯搖了搖首,也頗為不解。
明思是十日前到了元國。布羅安排的人本是跟著,前幾日卻被明思喚了出來。旁的也沒說,只帶了一封信和那叫迷迭香的草給帽兒,讓帽兒埋到這里。而給王爺的卻沒有信,而是一串干了的小白花。
他也很是不明。不過轉念一想,秋池的是草,王爺的好歹是花,應該算是……不同些吧。
“沒信,就帶了一串花兒。”沙魯悶悶道,看向帽兒,“王妃走的時候可同你說了沒?”
帽兒搖首,情緒也有些低落,“說的,我早前都說了。就吩咐我同府里交待,同方師長她們交待,然后再同王爺傳話。其他的,也沒說。我求帶我去,只說這回不行。別的,就沒了。”
那一日,她守著明思哭了很久,最后明思卻用一段話讓她住了口。
明思道,“帽兒,我不是要扔下你,也不是要扔下誰。只是我現在很不好過,我不想因我的這份不好過,讓你也跟著不好過。那樣的話,我只會更不好過。如今的這個我,我自個兒也不喜歡。我想好起來,想快些好起來。可眼下我還做不到,等我能做到的時候,我會的。你放心,我不會亂想。無論如何,我都會好好的活,努力的活。只有這樣,才能對得住。”
腦海中浮起的回憶讓帽兒有些感傷,她看了沙魯一眼,忽地輕聲,“讓王爺不用擔心,會的。從來都是算話。”
沙魯點了點頭。(。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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