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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自保
第19章
明萱俯下身來,笑著拉起晝兒的手放到自己的臉上,她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是這樣含著笑意溫柔地望著他。(s.hou.d.a8.c.o.m本章節雄霸)許是常年不見陽光的緣故,他的臉色有些不自然的白,玉雪可愛的臉龐之上,生了一對極其動人的眼眸,墨瞳閃閃發亮,透著別樣的光華。
只要見過這孩子一眼,便就不會懷疑他的身世,因為他與皇上實在太過相像,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晝兒小心翼翼地撫了撫明萱的臉頰,帶著些興奮,又有些羞怯地開口,“好軟,和晌午時吃過的糯米丸子一樣軟。”
玉真師太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沖著晝兒招了招手,“晝兒,來祖姑婆婆這里。”
晝兒倒是聽話,一步三回頭地回到了玉真師太的身邊,一雙墨黑的雙眼烏溜溜地望著明萱,頗有些流連忘返之意。
玉真師太摟住懷中的小人,笑著說道,“時辰不早了,我們晝兒該睡覺了呢。你嫂嫂她要在這里住上一段時日的,明日等晝兒起來,她再陪你玩。她肚子里還懷著小寶寶呢,想來也很累了,她也該休息了呢。”
晝兒雖然很好奇地望著明萱的肚子,但卻十分乖順地躺了下來,沒過多久,便在師太的輕拍中閉上了眼,不多一會,屋內便響起了他均勻的呼吸聲。
師太便拉著明萱的手輕聲將門扉合上,一邊走出到廊外一邊說道,“咱們先去藥室說話,我讓圓惠準備了晚膳,等弄好了她自然會送過來的。”
師太的藥室一共兩間,外間是書房的布置,放置的多是藥經典籍以及一些字畫書冊,內室則是藥廬,是師太制藥煉藥的所在。當初給裴靜宸逼毒治毒,便是在此處的。
原本師太的禪室倒是個談話的好地方,但如今屋子里睡著晝兒,雖然他才不過三歲,可在地宮里出生長大的孩子到底非比尋常,他要比別的孩子都早熟許多,且如今談論的是當今周宮內的情形,不便讓他知曉的。所以師太便引了明萱去到藥室。
明萱也不隱瞞師太什么,將她近日處境與一路而來所見合盤托之,只將與韓修相遇之事隱去,卻借由旁人的口將他西去借兵一事說出,然后低聲嘆了口氣,“我來時盛京內城響起了鳴號,想來是遇到了緊急的戰情,若是阿宸推測得不錯,恐怕此時周宮之內,該是兵戎相見了。也不知道這場戰事會持續多久。也不知道最后誰勝誰負。”
她頓了頓,又愁著眉說道。“阿宸離家十數日了,我卻一封書信也不曾接到,也不知道他那邊情況如何了。”
師太笑著從抽屜里取出一沓信來,遞了過去,“宸哥兒以為你早到了我這處,所以便都將給你的書信往我這里送了,我這里準備好了你要來。但遲遲不見你蹤影,便令比丘尼出去探了一回,才知道你一時被困住了。不過。我一直都對你很有信心,料到你這幾日總是會抽身過來的,果然,你沒有令我失望。”
她笑著說道,“你放心,宸哥兒很好,武定侯抽走了精銳部隊,便氣數已盡,勉力支撐,也不過只是茍延殘喘。宸哥兒其實前幾日便已經將武定侯生擒,控制了北嶺軍,不過他秘而不宣,仍舊在北郊與北嶺軍抗敵,約莫得再修整幾日,才能入京,你且安心在這里住著,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后,他自會來接你回去。”
臨南王的府兵遠在南疆,路途遙遠,那么多的軍馬糧草想要在皇上眼皮底下偷偷運送到盛京,是決然不可能的事,聯系到顧元景的探查報告之中所言,便該知道臨南王是在各府各州都私募了兵士,可這般暗中行事,便局限了軍隊的規模,這些私兵的人數不會太多,散兵是很難能成氣候的。
所以,幾乎可以肯定,臨南王的倚仗不過只是武定侯的北嶺大軍,以及當初臨南王世子帶進京城的那支護衛,他的目的一致都是奇襲,而非硬拼,若他當真能夠并不見血刃地改朝換代,那么等到其他人反應過來時,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都是周室子孫,只要許以利好,宗室和這些閑散王爺們恐怕是不會有人甘冒大不韙去反抗的。
這主意很好,原本也有很大的機會可成。
只是,臨南王沒有想到的是,皇上會提前提出撤藩,并且還籠絡了可以號令北軍的裴靜宸,令北軍的精銳一早就埋伏在盛京城外的北郊,將武定侯一支打得潰敗。倘若沒有北軍,那么臨南王幾乎算是長驅直入了,更何況,先帝雖然在安州留下了一支精銳,用以防備臨南王謀逆,可二皇子一死,這件事就成了個秘密,皇上是不知道的,所以這場兵變篡位幾乎成了一場必勝之戰,毫無懸念。
明萱聽到“秘而不宣”這四個字,心中一動,想著裴靜宸果然與她是一路人,北軍一早就打了勝仗,生擒了武定侯,這場戰事便算是到了終結,可他仍舊駐軍北郊,不過是拖延之策。他在等,等著盛京城內的消息,一旦臨南王稱帝,他便可帶著北軍調轉槍頭回京勤王。
這樣看來,皇帝是必死無疑的了,那么晝兒……
明萱想了想,便也不與師太猜來猜去,直言問道,“如今朝上由承恩侯府和定國公府的人把持朝政,皇上若是出了什么變故,想來他們定會擁護俞惠妃所出的大皇子登基,那么晝兒他……”
若是皇上死了,是俞惠妃的兒子登位,那么安平王府的處境仍舊與先前一般,一絲一毫都沒有得到改變的,所以唯有晝兒登位,才能改變這一現狀。而晝兒雖是皇上的長子,可內侍監沒有記錄,他的身份很難得到確認,縱是生了一張與皇上一模一樣的容顏,也總會給俞惠妃和定國公府以詬病的把柄。
所以,該怎樣將晝兒合情合理合法地推至金鑾殿前,這才是重點。
玉真師太聽了卻毫不在意地笑了起來,“定國公府俞家與臨南王府是姻親,一向過從甚密,臨南王謀反,定國公府哪里能脫得開干系?惠妃的兒子有這樣一個母家,群臣豈可縱容他登基稱帝?這朝政定國公和承恩侯可以把持,可是立新皇卻是要經過宗室的點頭,哪里有那么容易?”
驀得,她的目光忽然柔和了下來,嘴角的笑意變得慈和,“我們晝兒生得那樣像皇上,只要見過他的人,都不會懷疑他的身世。何況,是誰說內侍監沒有皇上臨幸永和宮婢女月荷的記錄了?倘若有誰有疑議,便請內侍監的人將記錄取出來讓他們去查便是了,晝兒的身份確鑿無疑,從前沒有大告天下,不過是為了保護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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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然自諳深情,當然不可能讓人知曉他在元妃過世之后不久就臨幸了她的陪嫁侍女,否則若是傳了出去,他所謂的深情不就成了一樁笑話嗎?莫說這是酒醉之后的事情,他也有可能并不知曉的,便是知曉,又怎么可能特意讓內侍記下來,好成為將來令人詬病的證據?
可師太卻說,內侍監的冊子上記下了這一筆。
她那樣言之鑿鑿,那便不會是假的。
驀得,明萱眼眸一亮,她壓低聲音問道,“是建安伯?”
師太點了點頭,“琨哥兒也是為了以防萬一,若……咱們晝兒總要比俞惠妃生的那個強。”
建安伯梁琨與當今皇上自小一塊長大,感情自然是深厚的,可他并不是個愚忠的人,盡管內心里不愿意看到皇上出事,可倘若皇上出了事,他也不得不要籌謀未來。不論是為了周朝的利益還是他建安伯個人著想,沒有母家的晝兒,要遠比俞惠妃所出的那個孩子,更適合這個帝位,所以他才會動用多年在禁宮之內的掌控權,將四年前內侍監的冊子給改了一筆。
明萱松了口氣,梁琨此舉甚是明智,也算是一種自保。
她忽然想到了韓修,他既然一直都知道先帝在安州的那支奇兵,也早就猜到了這場戰事的動向,那么便早該將奇兵搬回才對,可他偏偏卻要等臨南王攻進了周宮才出城請兵,這豈非也是與裴靜宸一樣的心思?可裴靜宸那樣做,不僅是為了給岳家報仇,也是為了自保,韓修那樣做,卻又是為了什么?
他輔佐皇上四年,已經是皇上的心腹第一人,位及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都無法撼動他的地位了。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不論換了誰當皇上,都不一定能夠容得下他的。
若是皇上駕崩,俞惠妃的孩子登基,自然是定國公府的人得等高位,哪里還有他韓修什么事?若是為了權勢,他已經到了權勢的巔峰。若是為了天下蒼生,今上雖算不得明君,可這四年來在百姓心中卻素有賢名,既非暴君,又談何推翻?那他如此,究竟是圖的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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