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煙散盡，在這一笑間，好似過往的千山萬水，滄海桑田，都已經盡在不言中。

雅典娜清冷的容顏上，仿佛也有這么一絲笑意，但微不可察，流露在不經意間。

楊辰抿了抿下嘴唇，深呼吸了口氣，開口問道：“收了武器，收了盾牌，意思是不打了么？”

雅典娜搖了搖頭，“我與宙斯的實力相當，甚至無法對你使用大預言術的情況下，還不如他。你可以輕易毀滅他，意味著也可以輕易毀滅我。

再打下去，也只不過是自取其辱，不打了……但是，一切還沒結束。”

楊辰苦澀地笑道：“看來，就算是我毀掉大地之樹，殺掉這里所有人，你也依然不會放棄神族復興的念頭，是么？”

“是的”。

雅典娜毫不猶豫地點頭，斬釘截鐵地道。

“為什么”，楊辰的笑容漸漸消失，換而是隱隱的哀愁。

雅典娜卻是淡然地笑了下，若那春暖花開般，美不勝收。

“你應該是最懂我的，不是么……你來到這里，與我們對峙，并不是因為你憎恨我們神族，也不是因為你想要保護地球上的人類，作為一個大英雄。

這只是你所要迎接的宿命，沒有原因的，這就是你選擇作為一個人類，一個可以改變人類命運的人類，所要承受的命運。

對于你而言，你無法將人類的滅亡坐視不理；同樣的，對于我來說，大地之樹，才是我們的母親，神格孕育而生的神族，才是我的族人。

我這兩萬年來的所做所為，無一不是為了今天能夠將神族復興，不論成敗，這都是我所要接受的命運，我無法停止，而且不需要什么理由說服我自己”。

雅典娜說得很是平靜，但這些話落進諸神耳中，卻讓他們都無不觸動，靜默地陷入了各自的思緒。

“呵……”楊辰點點頭，自嘲地笑了笑，“你說得沒錯，是……很多事，確實不需要理由，這是宿命……”

這么一說，現場再度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一陣子，雅典娜幽聲道：“現在選擇權在你的手上，如果你要讓我們神族再也無法復興，那你唯一的選擇，就是殺了我，不然，就算其他族人都死了，就算大地之樹枯萎了，哪怕萬劫不復，我也永不會放棄；如果……你下不了手，那只能證明，我的大預言術，最后還是成功了，這將是我們神族，所向往的未來。”

楊辰頭疼地摸了摸額頭，嘖了下嘴，無力地嘆道：“我辛辛苦苦了大半天，結果到頭來，還是要你死我活的結局么……”

雅典娜露出一絲輕松的笑意，“如果你有辦法，將林若溪和十七的靈魂，從我的靈魂里剝離出去，或者單獨只消滅掉我的靈魂，那或許還有別的結局。”

“別開玩笑了……”楊辰擺了擺手，苦笑道：“若我真辦得到，早就這么做了，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在暗中搞鬼……”

雅典娜當然也不過是隨口說了句，事實上，除非她自己愿意剝離神格，或者歸還給林若溪靈魂的主動權，不然的話，別說楊辰，就算蒙逍遙親至，也做不到剝離靈魂這種事。

畢竟雅典娜可不是什么凡人，她的靈魂有神格那豐沛的精神力保護，堅若磐石，不等把雅典娜的靈魂強行剝離，就早把林若溪和十七給殺了。

楊辰自然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并沒去往那方向考慮。

靜靜地閉上眼，又睜開，目光無比復雜地望了雅典娜一眼后，楊辰恢復了冷峻。

“既然如此，拿出你的帕拉斯長矛，就讓我們最后用戰斗的瞬間，來宣告死亡吧”。

雅典娜的眼睫毛微微顫抖著，聽到楊辰的決定，又不禁露出一絲從容的笑意，點了點頭。

妖藍色的帕拉斯長矛，再度被雅典娜召喚了出來，直直地舉起，對準了楊辰。

下方的諸神見到這一幕，就算是赫拉與赫爾墨斯等與雅典娜并不對味的主神，也不禁熱淚盈眶。

誰都清楚，空間法則無效的情況下，雅典娜只是做一下花架子罷了，楊辰只需要一個瞬間，就能用玉清神雷讓她神魂俱滅……

獨立空間里，蒙逍遙見到這一幕，終于轉陰為晴，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小子，總算想通了，不枉我苦等了五萬年”。

玉雪凝則是頗為傷感地嘆了口氣，“這個神族的女人，也真是不開竅，何必一定要走到這樣的極端，彼此退一步，又有何不可。傷人傷己，可真是自古紅顏薄命。”

“雪兒，有的時候，為了成就大道，必須有所犧牲，楊辰今日所為，會讓他離那道門檻，更近一步，這對他而言，是件好事。自古兩難全，你不必憂傷惋嘆”，蒙逍遙笑道。

“呸”，玉雪凝毫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別把所有人想得跟你一樣沒心沒肺，知道你境界高，可我就是看你不順眼！楊辰這小子本來好好的，愣是被你害得只能把他最愛的女人一并殺掉，你這下滿意了？”

蒙逍遙挑眉道：“你若不愿意，大可去阻攔便是。”

玉雪凝一聽更來氣，“我去阻攔有用嗎？！那神族的女人是榆木疙瘩，擺明了就是死也不肯退半步！”

一旁的楊原宿和李雪梅見師尊和大前輩這么吵來吵去，不禁苦笑連連。

簡則是在旁復雜地看著那鏡像中的畫面，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卻是隱隱很不安……

對峙中的二人，在一陣靜默后，終于，還是楊辰有了動靜。

黑色的玉清神雷，開始在楊辰的手上繚繞，又凝聚成了一柄纖細的六、七尺長黑色長劍。

雖然看起來頗為輕巧，但誰也不會置疑，這柄玉清神雷長劍，落到雅典娜身上，會是怎樣的結局。

楊辰邁著步子，緩緩地走向雅典娜，每一步，都敲打著在場諸神的心頭，讓他們的精神近乎崩潰。

雅典娜走向死亡，也就意味著神族的徹底崩塌。

維納斯與阿爾特彌斯等，更是梨花帶雨，難以控制地簌簌哭泣。

反而，雅典娜卻很是平靜，望著楊辰越來越靠近，手上的長矛依舊筆直平穩地對準著男人，紋絲不動。

就在這一剎那，楊辰的身影加快了！

楊辰如同一只撲向獵物的雄獅，散發著騰然的殺氣，一個飛躍，手上的神雷長劍，猶如一道黑色光束，直刺雅典娜的頭部！

雅典娜感受到那無法抵抗的力量靠近，早早地閉上了美眸，誰也不會注意到的眼角，閃過一絲晶瑩……

女神的嘴角，則是泛起一絲解脫的笑意……

“噗！……”

鮮血，從空中飄灑而下。

諸神在下方，看著那飄零的猩紅色，卻是無一不從哀傷，轉化為一片震驚，錯愕，甚至大腦一片空白！

雅典娜在那一瞬間，奇怪地感覺到，那讓自己致命的力量，突然在靠近自己臉的剎那，消失了？

而緊隨其后的，是一只溫熱的大手，小心的，呵護的，撫在了自己的左臉頰上……

雅典娜猛地倒抽一口涼氣，睜開美眸，一瞬間，身體如冰雕般僵硬……

只見，楊辰的身體，不知何時已經被帕拉斯長矛所貫穿，貫穿的部位，赫然是他的心臟！

長矛霸道地拓開了他的胸骨，穿透擊碎了心臟，又從他背后刺出了他身體足足有四尺多長，沾滿了他那被冷卻的鮮血……

而楊辰，好似渾然不知，正貼著自己身前半步外，一臉溫柔的笑容，脈脈地凝視著自己……

他那只原本帶來死亡的大手，此時，卻只有讓女人眼睛和鼻腔發酸的溫熱，和一絲絲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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