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唐國強的兒子唐康還在美國求學,女兒又遠在紹安工作,在蘇省,唐國強家里只有他和愛人于嘉兩人。
唐國強和于嘉一向將葉之然當作半個兒子看待,見他來到蘇省,于嘉陪著說了一會話,又削了一大盤水果,端給他們“爺倆”,道:“小葉,不忙說話,先吃點水果。”
“謝謝于姨。”葉之不客氣地拿起削好的蘋果往嘴里塞。
唐國強也拿了一塊蘋果吃,邊吃邊說:“這個吳長風早年在蘇省省城的市經委工作過,是個科級干部,九十年代初辭職下海,因為頭腦靈活,生意逐漸做大。這個人交際廣泛,認識很多干部。賺錢的主要方式是通過權錢交易,承包工程或者倒買倒賣賺取差價,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實業。他旗下有十多家公司,大多數是空殼,但是賬面往來金額很大,有給人專業洗錢的嫌疑……”
葉之然點頭表示在認真聽他說話。
“蘇省是京城候家的重要勢力范圍之一,侯德妮、候徳慎的一半產業都集中在蘇省。蘇省省委省zhèngfǔ內也有多位候系官員。”唐國強知道葉之然和侯德來結怨過程,所以,調查發現吳長風和候家官員有染之后,就加倍重視這個問題。“剛開始調查的時候,沒遇到什么阻力,不過,最近一段時間,省zhèngfǔ已經接到多個說情電話,要求停止對吳長風的調查。”
葉之然問:“老師,那些說情的干部是候系官員?”
“大部分是。也有候系官員轉托其他干部出面打招呼的。我向省長匯報了這個問題,省長的意見很明確,一查到底。”
葉之然疑惑地問:“據您判斷,候系和吳長風有多大關聯?照道理說,吳長風這樣的人不值得候系官員信任,再說,候系在蘇省有自己的產業,要想做點事何必通過他人?”
唐國強搖搖頭,說道:“有些事情必須通過其他渠道做中轉。就拿一個zhèngfǔ項目來說,為了避免嫌疑。借用不相干的企業來中標。然后將利潤轉移;或者自己的企業中標之后,為了攤薄利潤,做一個假的采購合同,將資金轉移出去。等等。目前已經有一定的證據表明。吳長風給候家的企業做過幾個類似的假合同。然后套取現金。”
葉之然明白,唐國強既然說到了這個程度,必然已經掌握一定的證據。思忖片刻,說道:“老師,候系力量強大,如果這個事件涉及到候系的核心利益,他們必然會動用各方面力量進行干預,這對楓省長來說也是一個挑戰,他正在關鍵時期啊!”
“這事具體怎么處理,我會嚴格按照省長的指示辦理。如果吳長風的事情真的涉及到候家,就不是簡單的經濟案件問題,而要當作一個政治事件看待。遇到此類事件,根據上級領導的指示辦理最為妥當。你以后要是遇到此類問題,也要慎重對待。”
葉之然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不管結果怎樣,會處理到哪一步,這個吳長風肯定要被收拾。”
“他這是咎由自取。現在很多走歪門邪道的商人,自身沒有本事,或者不走正道,傍上某些領導干部或者某勢力,做些權錢交易的違法亂紀勾當,雖然有一些眼前利益,但這些人對后果認識不足。投靠的領導干部或者家族勢力一旦出事,首當其沖的就是外圍這些人,處理起來特別嚴肅,絕不會留情。所以,這些人其實都是在走鋼絲,隨時可能墜下萬丈深淵。”
話雖如此,葉之然卻知道市場競爭的殘酷之處。對大多數企業家來說,做企業的難度極大,特別是最近幾年,各地每年提高最低工資水平,對zhèngfǔ機關和事業單位來說,反正是行政撥款,但對企業來說,用人成本不斷上升,稅收卻絲毫不減,極大加重了企業經營成本。如果能靠上某個勢力,解決生計問題,冒再大的風險也會有人去做。這已經不是人心問題,而是制度建設問題。
葉之然嘆息道:“我們國家人口基數龐大,zhèngfǔ為了減少自己的負擔,將許多問題推向市場,造成失業率居高不下,收入差距不斷擴大。如何發展經濟,改變不合理的產業布局,提升華夏企業的國際競爭力都是zhèngfǔ應該優先考慮的問題。吳長風這樣的人要嚴懲,但是改變吳長風這樣的人生存土壤,讓他們沒有空子可鉆才是我們優先考慮的問題。”
唐國強點點頭,贊賞地說道:“你想過自己的出路沒有?最想到哪個省市工作?還是準備在部委發展?明天見到省長的話,可以先將自己的設想談一談,省長很關心你的未來發展,可以讓他預先運作,成功率就提高不少。”
“老師,我的事情恐怕比較復雜。長江省委前二任書記都對我比較關心,國務院高層和總書記可能也會過問我的去路問題,所以,我現在根本不去考慮這個問題。除了長江省回不去,其他地方都有可能。”
葉之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發展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唐國強都感覺非常振奮,笑道:“你這是成功者的煩惱,不過,多和省長交交心沒有壞處。”
葉之然深深點頭,說道:“我明白。”
次rì晚上,葉之然來到蘇省常委家屬小區。
楓寒軒住的那幢別墅正是黃民海以前住的那套。黃民海是在蘇省省長任上改調長江省,任省委書記的;楓寒軒則從長江省省委副書記調到蘇省任省長。由于兩人的調動同步進行,黃民海的這幢別墅轉給楓寒軒使用從時間上正好合拍。
走進這套熟悉的別墅,葉之然不禁有些感嘆命運的神奇。
楓寒軒秘書席北偉給葉之然開門。葉之然抱拳致謝。席北偉此時已經對楓寒軒身邊的重要干部牢記于心,他和葉之然雖然見面不多,但是知道葉之然在省長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客氣地給他拿了雙拖鞋。
“不敢當,不敢當!”葉之然忙從他手中接過拖鞋,還沒站直身體,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葉書記,很久不見啊。”
葉之然抬眼一看,從客廳轉彎處走過來的卻是劉童華。
“啊呀,劉市長!真的很久沒見面了。”葉之然忙站起身體,搶上一步,和劉童華緊緊握手。
劉童華是楓寒軒在嘉南市工作期間的第一任秘書,也是截止目前為止,在楓寒軒身邊工作時間最長的秘書。離開楓寒軒身邊之后,他先是擔任嘉南市柳權縣縣長,三年后升任豐城縣委書記,又過了三年升任嘉南市副市長。雖然走得很穩,但和葉之然對比,上升速度又顯得慢了一拍。張順強擔任嘉南市委書記之后,表現得非常強勢,劉童華是個非常委副市長,憂患意識較強,給自己分析了一下,感覺繼續在長江省發展,進步空間不大,進入常委,再升到正廳級不知道是哪年的事情,所以,這天他來到蘇省找老領導,想調到蘇省發展。
劉童華認識葉之然的時候,葉之然還僅僅是常嘉縣馬石鄉副鄉長,撫今追昔,不禁感嘆道:“葉書記,這幾年我一直聽到你的官場傳聞,如rì方中啊!別忘了我們當初是難兄難弟,該伸手的時候就要拉我一把。”
葉之然笑道:“劉兄,你到了省長家里和我說這話,顯得有些不合時宜啊。”
以前,葉之然在劉童華面前表現拘謹而又尊重,今非昔比,劉童華在他面前已經失去了昔rì的光環,他的態度也就隨意了很多。
走過客廳玄關處,葉之然見楓寒軒正端坐在沙發上,立即站定腳步,招呼道:“省長,我來當面聆聽您的指示來了。”
楓寒軒點了點頭,和顏悅色地說道:“正巧劉童華今天也過來,你們兩個當年也有過不少合作,過來一起談談。”
葉之然點頭說道:“那要打擾省長的休息時間了。”
和劉童華坐到楓寒軒對面的沙發上,葉之然因為有劉童華在,自己的去向問題就不能隨便說,便恭敬地說道:“省長,我昨天已經和秘書長見過面了。秘書長和我提起了紹安瞬風快遞公司老板和蘇省吳長風之間的事情。聽說吳長風還存在其他經濟問題。這件事現在似乎變得有些敏感,秘書長對此非常慎重。紹安市這邊其實已經和此事沒有什么關系了,后期工作如何開展完全要根據調查結果和您的指示處理。”
楓寒軒擺擺手,道:“不管什么人牽涉到了經濟問題,都要徹底查清,誰來講情都沒有用,這是我的原則……你不用擔心,沒人會怪到你的頭上。這些年,我們有些領導干部放寬了對自己的要求,違反市場公平競爭原則,頻頻擾亂經濟發展秩序,是該進行適當的整頓了。”
葉之然肅然起勁,說道:“省長,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吩咐,我一定身先士卒,給您沖鋒陷陣。”
楓寒軒笑道:“沒這么嚴重,你今天來得正好,我是想和你談談你的工作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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