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長春風云第五百三十七章一個兒子的愿望

當然，在場的人不可能全部醉倒，還有一個人一直在旁邊，一滴酒也沒沾。

沒人跟他說話，甚至多看他一眼都沒有。他一個人坐在樹下，眼神茫然地看著空處。

不久前，還是那樣高高在上的英尼特，現在變成了眾人里最弱小的一個，最可怕的是，他的精神仿佛也被摧毀了。身為毫無保留的超S級進化者，他對法則之神的忠誠到達了最頂端，那是一種不顧一切、毋庸置疑的信仰。為了這種信仰，他不要自己的父母妻兒，不要自己的家族與領主，毫不猶豫地轉頭離開，即使回來，也沒有絲毫感情地把自己的兒子軟禁，想要奪取他的位置。

一曲世界之歌，把世界意志同樣也貫注到他的心里。他堅定的信仰被強大的世界意志所摧毀。由于以前的信仰太過強大，被摧毀之后，他根本無法完成自己的重建。誰也不知道現在的他在想些什么，或者根本就是一片虛無空白，什么想法也不可能有。

他現在也就只比癡呆好一步，坐在樹下的樣子，仿佛下一刻就要流口水了。

舒宇看著他，心情無比復雜。

一個強大的超S級進化者，毫不留情地引爆了四個星球也就罷了，最關鍵的是，他在陳萬生最危急的關頭向他的體內反注入力量，催化了他最終的變異！

這種行為，完全不可原諒！雖然陳萬生現在還沒有死，被他凍結住時間，徹底封印起來。但舒宇也不敢保證，在消滅法則之神之后，是不是能把他拉回來。而且，正如他所說，英尼特做了的事情就是做了，絕不可能用他人的努力來抵銷這種惡意。

“你想殺了他嗎？”一個聲音從舒宇身后傳來，帶著無比復雜的情緒。

舒宇轉頭：“你沒醉？”

法斯特說：“心里掛著事，喝酒也不痛快。從我八歲起，這老頭子就是我的煩惱，沒想到過了十幾年，還是煩惱。”

他遲疑了一會兒，說：“我知道他跟你有大仇，如果你真的想動手……”原本想好的話在實際說出來的時候竟然說不出口了，他停了下來，煩惱地皺起了眉頭，咕噥道，“其實我真不是來求情的……”

舒宇透過他的肩膀，望向不遠處，那里，鋼鐵巨人正老老實實地坐在空地里，幾乎有一個小城市那么大：“這個巨人，是四艘銀河系戰艦組成的？”

法斯特很高興能夠轉移話題：“很久很久以前，莫恩星上那個研究所還在的時候，由于有你的先祖的幫忙，對人體、對異能的研究進展非常迅猛。其中一個思路就是，能不能人工培育合成異能體。關于人體改造、創造生命一直都是人類私下里進行的研究，神之遺物以及異能的出現給人類的研究增加了新的思路。當初你在藍水乙看到的母體，就是研究最高的成果。”

“莫恩星研究所發生變故，失去了神之遺物，母體的研究還沒有完成就被迫中止。之后，人們提取它的細胞，繼續培養，建成了四艘銀河級戰艦。所以說，這四艘銀河級戰艦全部同源，都出自那個母體。”

“但是當初的研究并不是僅此而已。人類所想做的不是制造超級戰艦，而是想制造真正的生命。人類妄圖成為神……這種事情早在異能出現前，就已經是這樣了。母體正是真正的母親，銀河級戰艦就是她的孩子。通過母體，能夠直接控制銀河級戰艦，通過另一種方法，可以讓它們合體，變成這樣的鋼鐵巨人……要過去看看嗎？”

法斯特做出邀請，舒宇也有些好奇，兩人一起轉身，向著鋼鐵巨人走過去。

英尼特還是孤單一人坐在樹下，茫然望向天空，眼睛里一片虛無，什么也沒有。

法斯特回頭看了他一眼，終于還是忍不住說：“如果你要對他做什么……就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地做了吧。不要讓我知道，永遠也不要讓我知道。”

不管英尼特是什么，他都是法斯特的父親。八歲前，他也曾經對法斯特溫和微笑過，也曾經耐心地指引他的異能發展，也曾帶著他出去玩過。那稀有的回憶十幾年來，一直深深烙印在法斯特的心底深處，讓他一天比一天仇恨異能、仇恨異網。這種仇恨又何嘗不是來自于對父親的向往與愛？

血脈之親無法割舍，從理智上來說，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做了多么不可讓人饒恕的事情，但是，從感情上來說，他又不忍心親眼看著他的下場！

舒宇沉默片刻，說：“你是我的朋友，好朋友。我們認識的時間總體來說不算太長，相處的機會也不多。但我一直認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他轉頭看著法斯特，眼神清明而澄澈。那是容納了整個世界的眼睛，任何人在這樣的注視下，都會油然而生親切與敬畏，無可抵擋。

法斯特直視著這樣的目光，并不移開。他認真地說：“我知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舒宇微微一笑：“英尼特是我的仇人，生死大仇。我老實告訴你，他現在的情況會一直持續下去。他永遠也不可能恢復正常的意識，也許還會越來越惡化。他不會再擁有任何力量，也許有一天，他會真正變成一個白癡，無法行動，無法思考，流著口水，連基本的生理功能都需要人手把手地照顧……”他凝神著法斯特，“這樣的情況下，你還要保住他的姓命嗎？”

法斯特苦笑：“也許只是偽善……但是，是的。即使是這樣，我也想留下他的姓命，好好照顧他，就算他沒有了意識，就算他如果沒人管的話，撒個尿都只會撒到自己身上……”

他說得非常具體，顯然之前在看著英尼特的時候，就反復在心里考慮過。他長長地呼了口氣：“就當照顧一個白癡爹吧，當兒子的遇到這種情況，不都得認命嗎？”

舒宇輕描淡寫地說：“那就留他一條姓命吧。對于我來說，這樣的人，跟死也沒什么差別。不過，他的仇人可不止我一個……”

舉手投足滅掉四星，凌辱碎星聯邦，壓榨鄰居的勢力……英尼特做出的事情，可不止害得陳萬生變成了這樣。

法斯特灑脫地說：“我會盡力保護他，如果實在保護不住讓他死掉了，那也只好認命了。身為人子，有身為人子必須做到的事情，但也不是無限制地做下去。”

舒宇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只是抓抓他的肩膀，表達著無聲的同情。

法斯特這也算是運氣不好了，攤上了這樣一個爹……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鋼鐵巨人面前。這樣正面抬頭看它，越發會覺得自己的渺小。有時候，“巨大”本身也是一種可怕。

舒宇抬頭望去，立刻微微一驚。果然如法斯特所說，鋼鐵巨人是有著自己的意識的！而且，它生機勃發，意識澎湃，跟當初在泰格拉索斯以及母體里感受到的那一種原始空茫的意識完全不同！

法斯特點頭說：“你也感覺到了吧？當母體與四艘銀河級戰艦組合在一起的時候，它突然有了變化。以前它的意識非常初級，弱得只能勉強感受到，但現在，它就像個新生的生命……”

舒宇不可思議地點頭：“是的，它就像是個新生的生命，而且還是智慧生命！人類以外的，又一個智慧生命！”

這時，一只小小的蜥蜴爬到他的肩膀上，吆喝起來：“喲，老大，這是我親戚！”

精衛一閃，閃到鋼鐵巨人身上，閃電一般四處竄動。鋼鐵巨人的意識更加明顯，好像見到親人的小孩子一樣，活潑潑的。精衛和鋼鐵巨人無聲地交流起來，過了一會兒，精衛熱熱鬧鬧地吵了起來：“老大，我收它當小弟了！現在我有兩個小弟啦，小機關一個，小鐵一個！”

舒宇突然對法斯特說：“把這個交給我吧。”

法斯特一愣，也不問為什么，爽快地說：“行啊。”

他答應得爽快，舒宇還是解釋得認真：“這個世界，只有人類一種智慧生物。你之前可能在地球上看見過一些詭異的生物，它們擁有人類的肢體，仿佛也發展出了一些初級的意識。那是因為，當時的地球正處于另一個空間，成為了一個讀力于銀河系之外的，新的世界。現在，地球回到我們身邊，那個世界作為某個時空的地球，被切割了出去，變得讀力了。”

法斯特何等聰明，馬上理解了他的說法：“你是說在銀河系這個世界里，只允許有人類這一種智慧生物？”

舒宇點頭：“是的，世界規則正是如此。”他聳聳肩，“不過我現在是監察者，跟著我是沒事的。”

法斯特偏頭想了一想，感慨說：“世界這東西，真是神秘廣大！讓人一輩子也研究不透！”

舒宇認真地點頭。

他伸出手，鋼鐵巨人瞬間縮小，變得像個玩具一樣，高度只到人的膝蓋。

原本它一直坐著，其中是因為太大了，不方便行動。這時一變小，它立刻就跳了起來，跟著精衛玩到一處去了。精衛真的就像個老大一樣，帶著小孩子般的鋼鐵人跑開，消失在草叢中。

法斯特說：“你現在真是強大到不可思議……再過一陣子，你就要離開了？”

舒宇肯定地點頭：“是的，我要去解決最后的問題，這樣，我才有可能救回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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