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母鎮鎮上大院。
當李益民出現在這里的時候,酒宴仍然繼續。聞到那股撲面而來的濃烈酒味時,這位性格耿直的漢子,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是一句古詩: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隨后胸腔中怒意燃燒,大踏步的跨進來。
整座大院中坐著的人,他們一個個喝得是滿臉紅光,衣服全都是干干凈凈,,和他們相比,李益民就像是一個剛從泥水中撈出來的臟鬼。有些人看到他這種模樣,要么是暗暗搖頭子,要么是面露不滿。
“嗨,瞎跑什么,你是干嘛的?”
“你是誰?找誰呢?”
“我找姜母鎮鎮長李祥泰,誰是李祥泰?”李益民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喊道。
“我就是李祥泰,你是誰啊?”喝的醉醺醺的李祥泰,睡眼蒙松的掃過去,打著酒嗝問道。
“我是李益民。”李益民沉喝道。
“李益民是誰?咱們姜母鎮的人嗎?怎么穿成這個德行就過來祝壽,難道沒人給你說,參加壽宴要注重點穿著打扮嗎?瞧瞧你的模樣,簡直就是給咱們姜母鎮丟臉,還不趕緊離開換身衣服再過來。”李祥泰是真的不認識李益民,也從來沒有見過,他只是知道有這么一號人物在魚縣扶貧,其余情況完全陌生。
再加上這會兒喝的有點多,李祥泰腦子更是有些糊涂,哪里還管他是誰。
“你?”李益民氣的眼皮直哆嗦。
“鎮長,他就是咱們市水利局的副局長李益民。”身邊的人趕緊伏在李祥泰耳邊低聲說道。
“市水利局副局長…”
李祥泰嘟囔著,腦子總算是想起來這位是誰,踉蹌著站起身,走到李益民面前,伸出雙手熱情的邀請道:“李局長,你瞧我這個豬腦子,竟然連你都沒有認出來。你是來給我父親祝壽的嗎?早點說嘛,我還能忘記你嗎?還愣著干嘛,來啊,趕緊給李局長讓出一個座位來。”
“李局長,咱們坐下來,好好的喝兩杯酒,讓我感謝你能在百忙中抽身過來。”
“李祥泰,我沒時間和你在這里廢話。”
李益民一把就將李祥泰推開,伸出手臂指著他的鼻子就怒聲痛斥,“真是混賬,這都什么節骨眼了,你還在這里說什么過壽喝酒,你身上還有點鎮長的樣子嗎?不要忘記你是姜母鎮的鎮長,你是姜母鎮防汛抗旱工作小組的組長,你作為重要領導干部,絕對不能擅離職守。我不管你現在干什么,趕緊停下來和我去大堤上。”
“你沒事吧,去大堤上做什么?這刮風下雨的,誰閑著沒事去哪里玩。”李祥泰瞇縫著眼慵懶的說道。
“你…胡鬧!”李益民眼瞧著李祥泰是個醉鬼,和他在這里說什么話都是白搭,就將視線看向身邊其余人,“你們應該都是姜母鎮的領導吧?誰是級別最高的,站出來。”
眾人面面相覷。
李益民臉色一沉,“難道說你們連自己的職務高低都搞不清楚嗎?”
“李局長…有我在這里…他們誰敢說職務高…我就是姜母鎮最高職務的人…我是姜母鎮的代理鎮黨委書記…我還是鎮長…你有什么話就和我說…你別這么大火氣嗎…坐下來慢慢說…看你的樣子還餓著肚子吧…別來一趟我們姜母鎮…傳出去連頓飯都不管…到時候我李祥泰丟不起這個臉..你們還都傻站著干啥…讓開…”
說著李祥泰又要去抓李益民的肩膀。
“你站到一邊醒酒去。”李益民向著旁邊閃躲開來,李祥泰腳步踉蹌,沒有抓住李益民的情況下,噗通就摔倒在地,腦袋磕到地面上,當場就鼓起個大包。
“干啥那干啥那,欺負人,打人是嗎?你們都是木樁嗎?杵在這里當擺設嗎?”
就在李祥泰摔倒在地的瞬間,從屋后面傳來一道尖銳刺耳的女人聲音,聽到她的喊叫聲,人群嘩啦著就向兩邊讓開,誰也不敢得罪這位母夜叉。整個姜母鎮,誰不知道她周迎迎的惡名。仗著是李祥泰老婆,又在鎮上做著買賣,她可謂是要錢有錢要權有權。
周迎迎剛才去后廚瞧了下,誰想出來后就看到李祥泰跌倒在地,頓時就怒了。李益民是誰她別說不清楚,就算是知道,依著她母夜叉的性格也會不管不顧。
“怎么個意思?你來我們家耀武揚威了是吧?今天是我們家老爺子的八十壽誕,我還就不相信誰敢在這里鬧事?你誰啊,看著生的很,以前沒有見過。”
“外地人是吧?行啊,夠狠啊,外地人都敢在我們家鬧事。我說你們都是瞎子嗎?沒看到你們的鎮長都被欺負成這樣,還傻站著,趕緊將這人抓起來送進鎮派出所。等我家祥泰清醒后,再和他好好算賬。”
周迎迎氣焰囂張的喊叫,聲音輕蔑霸道。
“你別胡攪蠻纏,誰來你們家鬧事。”李益民皺起眉頭,厭惡的從周迎迎身上掃過后沉聲道。
“你們聽清楚了,我是市水利局的副局長李益民,是在魚縣扶貧的干部。當前防汛抗旱期間,我要你們姜母鎮的人趕緊各回各家,鎮委鎮政府的全都回到各自崗位。”
“還有你們這里是誰負責大堤?知不知道你們的大堤已經出現裂紋,隨時都有崩塌的可能。真要那樣,你們姜母鎮就會被淹沒,無數人都要流離失所,你們更是別想再像是現在這樣大吃大喝。”
這番義正言辭的話說出來后,酒宴上的人全都安靜下來。
“真的假的?我們河堤上真出現了裂紋?”
“這消息有點夸大其詞了吧?我們的河堤是經得起考驗的,怎么可能說崩塌就崩塌?”
“就是,李鎮長說過河堤是最牢固的,你就別胡言亂語嚇唬我們了!”
這個該死的李祥泰,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你明明清楚河堤的質量情況,卻還敢故意蒙騙老百姓,讓他們都認為河堤是安全的,你這種做法簡直就是瀆職,就是草菅人命,難怪高秋品對你的人品非常不屑,換做是我,早就讓你有多遠滾多遠了。
“老鄉們,我不會騙你們的,你們姜母鎮的河堤存在著安全隱患,是必須要重視起來的。現在不想辦法解決掉河堤的承受力,姜母鎮是絕對保不住的,你們…”
李益民還想繼續勸說,但卻被周迎迎尖酸刻薄的打斷,聲音尖銳著喊道:“我說你這個什么李局長真的是夠過分的,好歹你和我們家李祥泰都是姓李的,沒準還沾親帶故呢,怎么能這樣編排他。”
“什么叫做姜母鎮的河堤存在著和安全隱患,那條河堤是我們家老李親自督查修建的,那會有安全問題。你不能因為自己是領導,就這樣貶低陷害我們老李吧?”
潑婦一個,無理取鬧。李益民懶得和周迎迎廢話。
“李祥泰,你現在到底是清醒還是醉著?我不相信你真的醉的一塌糊涂,什么情況都不知道,你剛才的眼神很清明,你是在故意裝的是吧?好吧,你裝醉也好,你真醉也罷,我只要你明白一點,姜母鎮的河堤危在旦夕,你作為這里的最高主官,必須下令讓所有人都趕緊上,要將你們這里的抗洪物資都調動起來,歸我指揮,一定要竭力確保河堤安全,我…”
“你算老幾,沒有資格對我們姜母鎮的人指手畫腳。”周迎迎斜眼道。
“你…”李益民真的是快要被氣炸。
“我不和你一般見識,我就是和你們說話,你們都是鎮上的干部,你們會不清楚那條河堤要是崩塌的后果?再說你們都應該收到市里和縣里下達的防汛抗旱工作條例,都應該清楚現在的行為已經算是瀆職。不想要被懲戒,就趕緊回到各自崗位上去。這些話,我不想要再多說再重復,你們能聽懂嗎?”李益民擦拭掉臉上的水滴大聲吼道。
李祥泰捂著腦袋,神智有些清醒,看著臉色暴怒的李祥泰,滿不在意的說道:“李局長,你真是的,這么認真干啥,每年都下雨,每年都是防洪,哪年出過事,今年也不會例外的。再說就算有事,我們姜母鎮也絕對會平平安安的。”
這家伙酒醒了。
從李祥泰說話的利索程度上,李益民就能判斷出他沒事了,剛才所謂的醉酒沒準就是裝的。你是這里最大的領導,還有誰敢灌你酒不成?你要是這樣都能喝醉才是怪事。
“李祥泰,現在馬上和我去大堤。”李益民強壓住心中火氣說道。
“風大雨大的去河堤干啥,我喝多了,不能去。”李祥泰故意裝醉說道。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舉報你?”李益民說著就拿出來手機。
“舉報我?我有啥錯,再說李局長你現在好像只是在縣里負責扶貧吧,這防汛工作什么時候也歸屬你管了。”李祥泰之前做出的那種軟弱,在這刻全都消失,尼瑪的,都要舉報我了,難道還要對你卑躬屈膝嗎?
是,你是市水利局的副局長,那又怎樣?你還能管到我不成?你要是真有本事,有能耐,就不會被踢到這里了,我會怕你這個沒有權勢沒有后臺的家伙。別忘記,咱在魚縣內也是有人關照的。
“我…”李益民語塞。
李祥泰面露得意,嘿嘿笑了起來。
“防汛工作從現在就歸屬他管了,只要是和這個工作有關的人事任命,我一律批準。”就在這時一道清冷聲音驟然從院內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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