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宇間的異色一閃而過,顏良只擺手淡淡道:“你令子遠先生先在大堂中稍候片刻,我吃了這杯酒就去。”
倉應聲而去。
顏良自添一杯,笑道:“兩位夫人愣著做什么,咱們繼續喝。”
腮生醉紅的甘梅,已是不勝酒力,卻又不敢掃了顏良雅興,只得陪著笑一杯飲盡。
糜貞卻小心翼翼問道:“方才看將軍神色有異,莫非是有什么煩心事不成?”
自己那心事是一閃而過,自問掩藏的極快,不想這糜貞竟能看出些許端倪,這位大家出身的少婦,果然有幾分閱歷。
“一些軍務俗事而已,本將只是煩著今晚恐怕不能與夫人盡興,這一杯酒飲過,本將就要先行告辭。”
顏良方才收到許攸的緊急情報,軍機大事,自不會與糜氏這等外人道知。
糜貞聽到他那一句“今晚不能與夫人盡興”時,卻從中聽出了幾分“輕挑”的歧意,不覺低眉含羞,不知該如何以應。
一杯酒飲盡,顏良起身告辭。
兩位少婦酒意已重,巴不得如此,忙是起身相送。
今夜得兩位佳人陪酒,顏良興致甚好,喝得稍稍有些高,這一出門時兩眼暈暈,腳下便有些晃悠不穩。
糜貞見狀,忙是上前扶住,口稱“將軍小心”。
“本將清醒的很,這點小酒算得什么。”
顏良不屑的一擺手,大咧咧的往前就走,不想腳卻被門檻絆了一下,諾大的身子站立不穩,一身的重量順勢便倒向了糜貞。
糜貞還不及反應時,顏良的臂膀已本能的搭在了她的肩上。
身平從未曾和第二個男人如此相近,這一刻,糜貞心頭嗵嗵狂跳,窘羞與緊張瞬間襲遍全身。
羞怯之下,糜貞本待將顏良推開,轉念卻又想如今她姐妹二人要依仗顏良籬下,若是太過生硬,惹惱了他卻是不好。
環視四周,又不見顏良的侍衛和別的仆丁在場,無奈之下,糜貞只要強按著羞意,吃力的扶住顏良,叫甘梅先去休息,自己則扶著顏良往大堂而去。
月明星稀,乳白色的月光灑在寂靜的庭院間,風吹樹葉,沙沙作響。
月影之下,糜貞嬌弱的身子,扶著顏良那諾大的身軀艱難前行,不多時,她已是累得香汗漓淋,嬌喘吁吁。
那淡淡的汗香浸鼻而入,臂上的的那份柔弱,更是讓人心悸。
顏良雖有些半醉,但頭腦還是清醒的,他本不想讓一個女人扶自己,但在酒精和秀色的雙重作用下,他便有心裝醉,任由糜貞扶他。[]
半晌后,糜貞終于扶著他來到大堂。
燈火通明的堂中,許攸正在那里來回踱,一張老臉上躍動著焦慮。
聽聞有腳步聲響起,許攸以為顏良到了,幾步迎到門口時,卻意外的看到那曖昧不清的一幕。
劉備的夫人,正氣喘吁吁的攙扶著他們的顏將軍而來,兩人皆是一臉酒意,似乎之前還另有隱情。
許攸愣了一怔,嘴角旋即掠過一絲詭笑。
顏良看到許攸時,便主動的直起了身子,向糜貞道:“多謝夫人攙扶,夫人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糜貞盈盈一禮,輕喘著告退而去。
許攸看著糜貞走遠,笑瞇瞇道:“這大晚上的,將軍竟有興趣陪著劉皇叔的夫人吃酒,當真是好興致呀。”
許攸此言,自有言外玄音。
“那兩位夫人聽聞劉備在徐州另娶了新妻,心中難過,本將只是安慰安慰她們而已,先生你可是想多了。”
顏良卻坦蕩的很,說著大步走入堂中坐下。
“如果老朽沒有算錯的話,這應該是劉備第四回奪得徐州,這位劉皇叔還真是厲害。“
許攸收斂了笑意,跟著走入堂中,嘖嘖嘆道。
顏良淡淡道:“曹cāo敗北,徐州那些豪強害怕被袁紹入侵,自然要借劉備之力抵抗袁紹,劉備此回重奪徐州,說到底也只是借勢而已。”
顏良一語點破了徐州的局勢。
“如此說來,劉備名義上是替袁紹打天下,實則上是想據徐州自立反袁了。”許攸語氣中有幾分懷疑。
顏良卻一揮手,斷然道:“這還用猜么,劉備此人乃梟雄,絕不甘屈居人下,此人哪一回不是一獲州郡,就跟故主翻臉,這一回又豈能例外。”
顏良自信的判斷,卻感染了許攸,他不禁微微點頭,贊嘆顏良的判斷力。
“徐州離我們十萬八千里,暫時也與我們關系不大,倒是關中方面的變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顏良改變了話題。
許攸思緒一轉,額頭頓時凝起一道深痕,面帶憂慮道:“長安的細作來報,不久前漢廷已下旨,命馬騰率五部關中諸侯討伐我們。而根據情報,馬騰等部兵馬已開始集結,似乎已有攻打南陽的跡象。”
顏良的劍眉漸漸橫成一線,刀削似的臉龐上愈加冷峻。
西涼軍的強悍戰斗力那可是天下聞名,如果不是董卓之死,導致西涼軍分裂,哪容得袁紹和曹cāo在關東稱雄。
顏良幾番擊敗曹cāo、袁紹,以及劉表,主要靠的就是他精銳的騎兵,而他手中的騎兵畢竟遠少于步軍。
馬騰等西涼軍,卻恰恰以騎兵為主。
一旦騎兵的長處被掩蓋,顏良的實力就將大打折扣,這一點他自己再清楚不過。
“這分明是曹cāo的計策,想要借刀殺人,馬騰這班西涼禽獸怎會這么蠢,甘心為曹cāo賣命!”
顏良有些火大,話中也直暴粗口。
許攸搖頭嘆道:“這個老朽也猜不透,畢竟馬騰等輩遠離中原,我們對他們所知甚少,不過根據情報可以確定的是,西涼軍的入侵應該是已成定局。”
“兵馬大抵有多少?”顏良冷冷問道。
許攸屈指算了一算,吐出了一個驚人的數字:
五部西涼諸侯,四萬步騎。
四萬步騎!
聽到這個數字,顏良不禁暗抽了一口涼氣。
自起兵以來,這將是他所遇到規模最龐大的敵人,四萬之眾,比上前次宛城之時的袁軍還多一倍。
而且,最關鍵的是,敵人這四萬步騎中,只怕其中騎兵至少在兩萬到三萬之間。
一統河北四州的袁紹,才僅僅有一萬多騎兵,如今僅是馬騰五部西涼軍,就有兩三萬的騎兵。
顏良不得不承認,這一次的敵人,無論從質量上,還是數量上,都要遠遠的壓倒自己。
“看來,一場惡戰是再所難免了。”
顏良冷冷一語,渾身上下,沉寂未久的熱血,再度沸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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