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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四章自家孩子的到來與別人家孩子的離開
第一八四章自家孩子的到來與別人家孩子的離開
因為太在乎,所以才會恐懼。阿甘
生蕭桓那天,玉璧只知道自己的感受,雖然知道蕭慶之擔憂自己,但從來沒有想過,因為難產會讓蕭慶之打從心底里恐懼不安。幽幽一嘆,她伸手拂過蕭慶之的眉心,然后十分自然地印上溫軟的唇:“不要擔心,第一次才會這樣,阿娘生我哥的時候難產,生我的時候很順利。而且醫官把我的身體調理得很好,你又不是沒聽醫官說,我現在還是上山能打虎,下河能捉鱉的好身板。”
“隔三岔五頭疼,連冷風都吹不得,一變天就要犯暈這要叫好身板?玉璧,我們……”蕭慶之想說不要這個孩子,可孩子如果已經存在,他也狠不下這個心。這是他們的孩子啊,再多幾個都不嫌多,他怎么不喜歡孩子,只是想到玉璧要受那樣的折磨,他寧愿只有蕭桓這么一個兒子就好。
如果玉璧早告訴他,他甚至寧愿不要孩子,在這世上,如今陪在他身邊的還有誰呢,不只有玉璧這個溫暖的丫頭。如果她再離開,對他來說縱生也與死無異。
也許,在這件事上,他是過于小兒女,過于溫情脈脈。但是一個人長時間獨自在這世間行走,忽然有個人站到身邊,堅定地挽著手說“我會跟你在一起,一輩子走下去,直到盡頭”。這之后,他身邊就再也不能缺少這個人,只有玉璧在他身邊,他才覺得人世是圓滿的,生活還是可以去追求的。
輕輕柔柔地抱住蕭慶之,玉璧發現蕭慶之瘦了,本來就挺瘦削的身子,一摸下去幾乎全是骨頭。從前還可以說一句精悍,但現在卻是瘦得不成樣子了:“慶之,這幾個月你太忙了,心也太浮躁。我已經好了,醫官連藥都不讓我再喝了,頭疼已經很久都沒犯了,更別說犯暈。慶之,我們還有健健康康幾十年,不會就此止步的。”
回抱著懷里軟軟的身子,玉璧產后倒沒怎么瘦下來,她從前瘦得一把排骨,現在身上有肉了,抱著像面團子一般:“玉璧,只有你和桓兒了,誰也不許少。”
“那是,你不敢死,當我敢隨便死啊!我要死了,會有別的女人來住我的房子,睡我的男人,打我的兒子,這樣的事兒死都不能干,不死就更不能干了。阿甘”玉璧趕緊把這氛圍給扭轉來,否則倆人一塊抱團,反而會心情更低落。這時候,要鼓舞士氣,不管蕭慶之要去做什么,他不能先弱了聲勢。
被她一打岔,那點沉沉郁郁的氛圍就這么被敲碎成粉末,蕭慶之拍拍她的背,悶聲笑道:“什么破話,不許瞎說。”
“爺,夫人,醫官已經到了。”桑兒在門外喊道。
醫官請進來,玉璧手腕一抬放在脈枕上,蕭慶之站在旁邊,就算是被安撫過了,蕭慶之渾身上下還是繃得緊緊的。哪怕沒危險,只要一想起玉璧生蕭桓時的情形,蕭慶之就得死死忍住才能不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躁。
燈燭之下,醫官問了幾句玉璧最近的生活習慣,飲食和起居。好半晌后,醫官才在蕭慶之幾欲暴走的狀態下,悠悠然地開口:“恭喜蕭大人、蕭夫人,快兩個月了。好好將養著,夫人上回難產,身子調養得已經很不錯了,安胎藥倒是不必用,靜養著吧。吃食上注意著些,胎不穩的時候多躺少動少操心。”
這仿佛像是宣判了一樣,蕭慶之既歡喜又擔心,這回倒沒失了神,而是向醫官道謝,又給醫官遞了喜錢,然后才讓桑兒送醫官出門。倒是玉璧,雖然說有點準備,可醫官一確定了,她還有些糊里糊涂:“真的又懷上了啊!”
瞧這苦臉,剛才還歡歡喜喜說著孩子的事,這會兒就成這樣了:“怎么了,剛才不還挺樂呵。”
“我確實挺高興有孩子,可這節骨眼上,是不是不太是時候。”玉璧咬著下唇,一下沒注意,差點咬破了,低呼一聲揉了揉嘴唇,雙看向蕭慶之說道:“我要生女兒。”
“行行行,你哪怕生塊石頭,也是我的掌上明珠。”蕭慶之心想,女兒好,蕭桓沒生前他就想過可能是女兒,結果生下來是個到如今活蹦亂跳愛折騰的兒子。
“現在說有什么用,又改不了,該是兒子就是兒子,該是女兒就是女兒。不過這倒不用請病假了,這孩子來得及時,休產假,暫時先定下休到孩子滿百日再說。”這孩子真是給爸媽省心來的,正要找借口,這多么光明正大一借口。
第二天,蕭慶之進宮去給玉璧遞假條子,淳慶帝就招他過去順嘴問了一句,遂喜道:“好事,這是好事,讓這丫頭好好歇著。”
蕭慶之頷首,正待要告退的時候,忽然有個小太監從外邊閃身進來,跪在御案行禮。淳慶帝揮手讓那小太監起身,看了眼道:“是東宮的吧。”
那小太監恭敬地道:“回陛下,小的是東宮小立子。皇長孫殿下有恙,太醫院院判已領了諸位醫官前去東宮,太子殿下讓小的來稟報一聲。皇長孫殿下今兒一早起身身子就是燙的,召醫官診治,卻不料藥還沒煎得,皇長孫殿下病情有變……”
不待小太監說完,淳慶帝就站起身來:“太醫院的醫官都過去了?”
“回陛下,是。”
淳慶帝只覺眼前一黑,能讓太醫院醫官都去,讓院判去坐鎮的,不會是小病癥。淳慶帝擺手讓小太監不用再說了,只看了眼蕭慶之說:“子云,與我一道去東宮瞧瞧。”
“是,陛下。”蕭慶之知道皇長孫顧琮身子一直不太好,但天天一堆醫官看顧著,以為總能慢慢將養起來,沒想到會遇上坎。
一路直奔東宮,淳慶帝腳下倒不緊不慢,只是看得出來,心里是很憂急的。太子在子息上一直沒什么動靜,要是這個孩子守不住,只怕多少會傳出太子福薄的風言風語來。淳慶帝還是很屬意太子的,所以不愿太子在這件事上被詬病。
到東宮外時,太子正在院子中央聽著太醫院院判說著兒子的情形:“……下官斗膽,請殿下定奪。”
“定奪,怎么定奪,你告訴孤該怎么定奪!”太子幾乎是把話從唇齒間擠出來的,足見多么憤怒與不舍。
“怎么回事。”
“陛下……”
“父皇,兒臣……”顧弘承揮手沖蕭慶之擺了擺,讓他別多理,然后才看向淳慶帝說:“父皇,琮兒他不好了,這群庸醫,竟讓兒臣拿主意。”
“太子你先去靜靜神,子云你陪著他。李院判,你來說。”淳慶帝看著兒子這狼狽邋遢的樣子,著實有些不忍,遂揮退了他。
李院判可算是看著能拿主意的了,連忙上前道:“陛下,長孫殿下的病來得兇險,此時尋常藥物已經不頂事了,要么下猛藥,要么只能看長孫殿下的造化。”
用猛藥,對一個丁點大的孩子用猛藥,后果可想而知,肯定會有影響。至于看造化,那就基本上是在說盡人事聽天命:“用猛藥如何?”
果然是陛下,李院判面上一輕,說道:“陛下,若用猛藥,救下了身子也虧了,日后多半就離不開湯藥了。”
意思是,顧琮這位皇長孫就這么廢了,所謂的多半,所謂的大概,淳慶帝再明白不過:“去準備用藥,琮兒乃我天家血脈,必定福緣深種。”
“父皇,這……”其實顧弘承也明白,眼下這情況,只能用猛藥,所謂的造化誰都知道是等死。可這猛藥一下,孩子就等同失去了繼承權,所謂的皇長孫尊榮也就成了一個笑話。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顧經承跟眼珠子一樣疼愛,卻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弘承,會好的。”淳慶帝說完拍拍兒子的肩,宮里不怕多個用藥材養著的皇孫,淳慶帝只是不想讓兒子留有遺憾。
一劑湯藥下去,大約半個時辰,顧琮開始慢慢退燒,只是燒退得很緩慢。直到下午才算停當,這時醫官再一診脈,臉色大喜:“陛下,殿下,長孫殿下吉人天相,病情已經穩定了。”
眾人都松了一口氣,淳慶帝和蕭慶之一直陪著顧弘承守到晚飯時分,顧琮幽幽轉醒,眾人大喜過望,互相安撫了幾句這才散開。蕭慶之出宮時,一身冷汗,不是因為顧琮的事,而是想到了蕭桓。
從沒有一刻蕭慶之像現在這樣慶幸,蕭桓很健康,雖然太鬧了些,太能折騰了些,但只要孩子健康,他就再無所求。平時玉璧養蕭桓養得很糙,什么都給吃,哪都給去,從不像別的婦人照顧得那么精細。現在蕭慶之想想糙養是對的,不至于嬌貴到一點風吹草動都病倒:“唉,盼著長孫殿下能好,殿下早點再生養幾個,要不風言風語很難整治。”
昨天晚上還在為兄弟鬩墻而內心充滿陰暗情緒,今天又為兄弟的子嗣擔憂,這叫什么事兒。
回到家,一把抱起在草地上爬著滾著的兒子,蕭慶之狠狠親了幾口。親得小蕭桓直樂,然后沾滿口水回親他,他才笑著把兒子往半空中拋得高高的:“桓兒,你一定要健康平安吶。”
父母對子女最樸實的祝福就是健康平安,別無其他。
皇長孫的病,以為到這里就算結束了,以后宮里要多出個抱著藥罐子不能撒手的皇孫。但是一個多月后,第一場雪落下來,顧琮還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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