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傷情
這些話是云居雁的心聲,她說得誠摯又認真。可同樣的話聽在沈君昊耳中卻變成了她在告訴他,她和另一個男人心意相通,這是他無法理的,所以他們的婚姻只剩下相互利用。
他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他伸手抓住框,似想把它捏碎一般。突然間他又松開了手。
我不該在意她的。他再次在心中重復這句話,背對著云居雁說一聲“謝謝”。
云居雁見他拉開房,情急之下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等一下。”她說得很急。
沈君昊像撣蒼蠅一下擋開了她的手。她急忙放開了他,后退兩步小聲釋:“我只是想說,外面或許已經有人了,不如讓我先出去。”
沈君昊這才注意到自己穿著昨晚的衣裳,衣冠整齊,分明是一夜未睡的模樣。“你果然心思縝密。”他面無表情的諷刺,避開一步,為她打開了房,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云居雁一心想與他和睦相處,只能盡量忽略他的話,對著他禮貌地笑笑,舉步了出去。她后腳剛跨出房,就聽到板“嘭”一聲關上了。
房后,沈君昊靠著框,緊握雙拳,目光盯著某一個點,卻什么都看不到。他只覺得很難受,這種感覺就像親眼看著奶娘死在自己面前。當時他可以大哭,可現在,他只能不斷命令自己冷靜。
他無言地聽著云居雁在外面吩咐丫鬟們做事,她的從容不迫讓他更清楚地意識到,她根本一點都不在意他。他忽然間覺得,她的出現就是為了折磨他的。
當年,在啟昌侯的后園。他滿心歡喜地見到她,他一心想討她歡心。因為奶娘曾告訴他,她會是對他最好的人,她會一輩子陪著他,為他生兒育。沒人知道,當他看到她是那么漂亮的時候,他有多高興。可轉瞬間他卻看到她在他和沈子寒之間選擇了后者,然后他不止知道了沈子寒把鳳簫送給了她,還知道他許下承諾,在她及笄之后便去她家提親。
他一直敬沈子寒為兄長。他更知道那對龍鳳簫是皇帝對他的補償。就算云家沒有提出退婚,無論是為了兄弟之情,還是為了沈家的利益,他都不能娶她。
那時候退婚是云沈兩家共同的選擇。可她卻突然反口了。還在壽安寺的荷池邊設計他。偶爾的時候他會思考,如果那時候他狠下心不去救她,結果會如何?他想不出答案。
事實上。在他下水的那一刻,他的內心深處有一絲小小的慶幸,因為他們不得不成親了。可惜,那股隱約的慶幸沒有維持多久,因為她在離中說出了那句話,那句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話:“太好了。這次你沒有再次扔下我。”這句話足夠證明她念著的只是曾扔下她的男人。
有時候他會想,既然她不知廉恥。居然和別人私定終身,那么她就配不上沈子寒。她做的種種事情都說明她不是賢良淑德的人,所以他不算對不起兄弟。可是沈子寒對她越好,他就越難受。每次看到他故意避開她,卻又忍不住關心她,他就覺得自己對不起最好的朋友。
在無盡的矛盾與愧疚中,他們的婚禮被擺上了議事日程。既然他們無論如何都得成親,他認真地想與她白頭偕老,哪怕她心里想著別人,哪怕她是不擇手段的人。他甚至已經開始做最壞的打算,他不止一次設想自己萬一輸了,再也無法在京城立足,他該如何照顧她一輩子。
可惜,一句“五年”把他打回了冰冷的現實,而那塊白綾更是清楚明白地告訴他,無論是在啟昌侯的后園,還是在房燭夜的合巹酒旁,她都從沒有看到過他。對她而言,他不過是工具,為了守護她的愛情,逃離現實的工具罷了。
“幸好,我不喜歡她,一點都不喜歡她。對我而言她只是個無謂的人罷了,世上漂亮人多的事。”沈君昊不斷在心中默念著這幾句話,仿佛想把它們深深地刻入腦海中。
“大爺,大奶奶吩咐奴婢給您更衣。”
芷蘭的聲音喚醒了沈君昊。他沉聲說:“讓她過來給我更衣。”
芷蘭愣了一下,只能折回另一邊,站在外對著云居雁說:“大奶奶,大爺請您過去。”
“我知道了,對他說,我馬上過去。”云居雁點點頭,看著鏡子中的錦繡。她知道她很為自己鳴不平。她對玉瑤說:“你去準備熱水和巾,再問問芷蘭,他穿衣有什么講究。”
玉瑤應聲而去,錦繡的眼淚一下子從眼角滑落。“姑娘,不如稟了老爺和夫人,請他們為您做主。”
“不要再稱呼我姑娘,被別人聽到,就是一樁錯處。還有,不要哭,因為我并不覺得委屈。”
錦繡不敢違逆云居雁的意思,但她實在說不出“大奶奶”三字,要知道若是她們沒有準備白綾,今天云居雁不是因失貞被唾棄,就是被人嘲笑在新婚第一天就被丈夫嫌棄。無論是哪一種,都是對一個人最大的傷害。最重要的,以后怎么辦?難道守一輩子活寡?
云居雁再次對著錦繡笑了笑,說道:“有些事你不明白內情,這不是一時半會兒說得清的。總之今天早上的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玉瑤不能說,父親、母親那邊更不能說。還有你要記住,我現在是沈家大奶奶,我的相公就是你的主子,你不能有絲毫的怠慢,明白嗎?”
“姑娘。”錦繡一下子跪下了。從前她覺得主子太過冷情,太多強硬,甚至不近人情。她曾經冷眼旁觀,甚至想過請辭,可慢慢的她發現,主子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云家,她在不惜一切保護家族,保護父母。
原本她以為主子嫁人了,就能卸下云家的重擔,卻沒料到從云家到沈家,不過是從泥潭跨入火坑。在云家的時候,身邊都是家人,至少父母是真心疼愛兒的。可是在沈家呢?主子孤立無援,舉目無親,如今唯一可以依靠的丈夫居然在新婚夜給了這么大的難堪,那以后的日子要怎么過?
云居雁彎腰扶起錦繡。她喜歡錦繡的忠心與實誠,卻沒料到她這么固執。她只能簡略地釋:“你應該也知道,他是一個好人,幫了我很多次,這樣就夠了。至于喜不喜歡之類的,不是他能夠控制的,也不是我能夠強求的。”
“可是……”錦繡本來想說,這個世上多的是不情愿的婚姻,但日子必須要過下去。對人來說,得不到丈夫的心,至少要有兒子傍生。如今沈君昊這樣行事,就等于毀了主子的一輩子。將來等小妾生了孩子,主子還有站的地方嗎?
可轉念想想,主子既然要她準備白綾,就說明她早就料到了今日的事。當初她聽到主子的安排,驚嚇之后便是驚恐。可是她什么都不敢說,甚至沒對張泰提及。她一直以為是主子不小心被人侮辱了。她一直祈禱真相不是這樣的,可如今,她寧愿這才是真相。
云居雁看著錦繡眼中深深的擔憂。在一般人眼中,沈君昊不愿碰她確實是很嚴重的事,可是她真的不怪他,甚至她很感激他。她對著錦繡說:“你要這樣想,今日他大可以揭穿我們,甚至誣陷我早就失貞。但是他并沒這么做。這已經足夠說明,我和他是可以過下去的。所以你千萬不能對任何人提及,否則會壞了我的大事。”
錦繡聽云居雁似乎另有計劃,而且有成竹,只能收了眼淚,鄭重地點頭。云居雁再次重申決不能告訴云許兩家的任何人,特別是許氏。至錦繡許下承諾,她才略略放心,細細在鏡子中檢視自己的妝容。今天她要給公婆敬茶,一一見過沈家眾人,她有一場硬仗要打。
不一會兒,玉瑤回來復命,告訴云居雁,她已經把沈君昊的洗臉水,衣服都準備妥當了,但沈君昊把小丫鬟打發出去了,又不讓她或者芷蘭、芷沫伺候,硬是要云居雁親自過去。
玉瑤和錦繡都認為沈君昊這是故意找茬。雖說妻子伺候丈夫是天經地義的,但也沒有不讓丫鬟插手的道理。云居雁反倒覺得沈君昊可能有話對自己說。她把自己打理妥當了,便去了另外一邊。
跨入房,她就見洗漱用品已經準備妥當,芷蘭、芷沫低頭立在口,而沈君昊正坐在窗邊,笑嘻嘻地看著她。從他的表情,她看不出任何端倪,只能上前給他行禮。
玉瑤到架子旁,擰了溫水帕子交給云居雁。云居雁接過帕子,上前遞給沈君昊,沈君昊并不伸手。云居雁不知其意,只能試探著回架子旁,重新擰了帕子交給沈君昊。這回他順從地接了帕子。
玉瑤見狀,氣得兩頰泛紅,但并不敢說什么。云居雁生怕錦繡忍不住說出什么,只能命兩人離開。見芷蘭、芷沫依舊站在口,而沈君昊橫了她們一眼,她只能命她們也一起出去。
待房關上,沈君昊自己到架子旁洗了臉,這才慢慢吞吞地說:“不要誤會,我不是故意為難你,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也是昨日才搬來這里,里里外外的下人都是家里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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