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中，沒有人注意他。

他擊倒訓練場外面，在人群中看著拉齊奧的訓練。

只是體能訓練。

戈爾卡看了一眼就知道拉齊奧在做什么了。

但是和一般球隊的體能訓練不一樣的是，拉齊奧的體能訓練是有球的。

不管是做什么，腳下都要有球。

身邊的球迷們在不停的高呼某些球星們的名字，以表示他們對這位球星的喜歡。

戈爾卡當初在赫塔費青年隊的時候，也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只是人數少多了。

在這些呼喊聲中，他清晰地聽到了“何塞.帕薩雷拉”這個名字。

昔日自己的替補，如今已經成了巨星。

但戈爾卡并沒有產生嫉妒的心理，那場歐冠決賽之后，他早就和過去的自己徹底劃清了界限。

他就一直站在場邊看訓練。

體能訓練是枯燥的，哪怕有球，對于那些球迷們來說也是如此。

大家還是更喜歡看球隊打隊內訓練賽這樣的。

所以沒過多久，戈爾卡的身邊就少了不少人。

這些人離開了訓練場，在樹蔭下休息。

他們就等著訓練結束之后，上去找各自喜歡的球星們簽名合影，然后再發到推特和臉書上炫耀一番。

就連記者們在烈日下都堅持不下去了。紛紛跑到樹蔭下去躲著乘涼。

戈爾卡卻依然站在那兒，他看的如癡如醉。

他在學習，學習如何做一個教練，盡管他在西班牙已經有了兩個月的實習經驗，但拉齊奧是不同的。

上午的訓練總算是結束了，樹蔭下的球迷和記者們又活躍起來。他們拍拍屁股走上來，守候在出口。

戈爾卡卻退開來，他等在從訓練場通往球隊辦公樓的路上。

他不是粉絲，他不會上去湊熱鬧的。

他注意到常勝也擁有數量相當可觀的粉絲群體。他們圍著常勝。要求簽名，要求合影。

常勝一邊往前走。一邊滿足他們的要求。

他甚至可以不看紙地簽名，同時抬起頭來微笑著和身邊的另外一名球迷合影。

熟練成自然啊……

等常勝終于應付完了這些熱情的球迷之后，他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然后半路上他被人攔了下來。

常勝以為又是要簽名或者合影的球迷，也沒拒絕。等著對方遞上紙筆來。

但是對方卻沒有這么做。

于是他這才有些驚訝地打量起眼前的人。

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正看著自己愣神。

于是他只好主動問：“對不起，請問你有什么事情嗎？”

“對不起”，“請”！

戈爾卡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有些恍惚，他可是第一次對自己說話這么客氣……

他還記得兩個人的第一次相遇，他因為訓練遲到了十分鐘。然后就被常勝趕出了訓練場……

如果當初自己沒遲到，如果自己當初乖乖聽話……會不會就沒有以后的那些事情了呢？

不過這種客氣說明常勝現在已經完全不認識自己了。

是啊……

十一年前的一個無名小卒，怎么可能會被人記起呢？

而且自己現在的外貌和當初也確實是有些變化。

戈爾卡意識到自己應該先自我介紹。

于是他說道：“那個……常先生，請允許我做一個自我介紹。我叫戈爾卡.阿隆索.巴塞爾……我……”

正做著自我介紹的戈爾卡見對面的常勝的表情起了變化。

他瞪大了眼睛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

然后他問道：“你叫戈爾卡.阿隆索.巴塞爾？”

“是的。我是戈爾卡.阿隆索.巴塞爾……”戈爾卡顯得很客氣。

常勝不說話了，他重新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年輕人來。

然后他搖頭，咂嘴：“嘖嘖，變化真大，我完全認不出來了……你如果不自我介紹，我都不知道你是那個‘少年天才’……”

“少年天才”這個詞在戈爾卡聽來有些刺耳，要是十一年前的他，被人這么赤裸裸的譏諷，他一定會揮拳相向，但是現在他只是在臉上露出了些許尷尬的笑容。

常勝對戈爾卡的反應饒有興趣，在仔細欣賞了戈爾卡的尷尬之后，他才繼續問道：“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兒嗎？”

語氣可就沒有之前那么客氣了。

沒想到這不客氣的語氣反而讓戈爾卡松了口氣。

他覺得這才是常勝和自己說話的正常語氣。

“我想請你給我一個工作。”常勝說話不客氣，戈爾卡說話倒是請客氣的。

常勝笑了：“我們不需要球員了。本賽季的引援工作已經結束了。而且……你也不符合我們的要求……”

他語氣中帶著奚落。

但戈爾卡依然沒有不高興的跡象。

他低著頭說：“我知道，所以我不是來做球員的……”

常勝略有些吃驚：“我們也不需要草皮維護工人，或者是看大門的。”

他注意到戈爾卡低垂的雙手攥了起來，但是很快，又松開了，繼續無力地低垂著。

“我想來做教練。”戈爾卡說道。

“你？”常勝的語氣中透著明顯的不屑。

“是的，我在兩個月前學習考取了C級教練證。所以我現在是一個合格的教練。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戈爾卡語氣謙卑地說道。

“我為什么要給你一個機會？”常勝干脆雙手環胸，饒有興趣地反問。

“因為……”戈爾卡眼皮低垂，話開了個頭，就不知道接下來該則么說了。

是啊，人家為什么要給自己這個機會呢？

常勝和自己的關系絕對算不上好。

他就這樣站在那兒，不知所措。

常勝冷笑一聲。轉身繞過戈爾卡：“再見，天才少年。”

他擺了擺手。

眼看機會就要真的從自己的面前溜走了，戈爾卡也顧不上其他的了，他轉身叫住了常勝：“等等！”

常勝頭都不回。腳步也不停。只是擺擺手：“我為什么要等一等？”

“因為……因為我想彌補我過去犯下的錯！”戈爾卡大聲說道。“我很后悔，我當初年少無知。沖動任性。所以我現在落到了這個下場。但是……我的人生和我的職業生涯比起來還很漫長，我已經在年輕的時候犯了一次錯，我不想再犯第二次錯。我希望你能夠給我一個機會，給我一個改正過去所犯錯的機會！”

常勝終于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去看著戈爾卡。

“你犯了什么錯？”他問道。

戈爾卡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我充分認識到了自己的問題，我對待足球的態度從來都沒有認真過……我以為憑借自己的天賦可以隨隨便便就成為一個球星。但是我錯了……所以教練，請給我一個機會。我很早就退役了，因為我根本適應不了激烈的職業足球。然后我做過很多工作，加油站、餐廳……我都做過。可是每一樣工作我都干不長，直到我去看了你們在伯納烏的那場歐冠決賽，我才發現我還是喜歡足球。我想要做一件能夠讓自己喜歡的東西……所以拜托了，教練，請給我一個機會，給我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

常勝重新打量起戈爾卡。這是他今天第三次打量戈爾卡，但是和之前都不一樣，這次他更多的關注戈爾卡的精神氣質。

看得出來，戈爾卡卻是經過了許多事情。

十一年前，自己見到他的時候，他十七歲，如今他已經二十八歲了。

和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天才形象完全不一樣，如今的他顯得低調和內斂，平時說話的聲音也沒有之前那么大聲，聲音低沉。

只從這些特征上，常勝就可以判斷的出來，他確實是受過很多挫折的人。

在他的身上，這十一年，發生了很多故事。

他說的那些，常勝倒是都相信。

因為以他的身體素質和天賦，也確實混不了職業足球。

而且符合他日后的記憶。

這么一個人，他在國際足壇上根本就沒聽過。

他又想到了自己之前一直拿話激他，但是這小子竟然都沒有生氣。

看起來確實是成熟多了。

一個人在二十多歲的時候連番遭遇挫折，想不成熟也難。

自己到確實是需要教練人手，教練這東西多多益善。他玩FM的時候，第一件事情不是買賣球員，而是把俱樂部原本的教練全都解約，再去到處挖各種牛逼教練。

他是很重視訓練的。

所以教練他不嫌多。

唯一的問題是，戈爾卡是否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教練？

自己可以用訓練技能讓球員們能力上升，但是他的訓練技能對球員們卻不起作用。

那要給他一個機會嗎？

常勝看著戈爾卡這副落魄樣子，突然心生惻隱，不管怎么說，他的今天也有自己的“功勞”。

給人希望勝過七級浮屠……

把他扔到斯特拉馬喬尼的青訓營里去做青訓教練，至于他究竟能不能混出來，就和自己無關了。

自己只負責給他一個機會，但不負責送佛到西天。

等一年再來看看他的工作成果，如果不行，那就和他解約了。

于是常勝點了點頭：“好吧，我給你一年的實習合同，你在青年隊做教練。我丑話說在前頭，一年時間如果你不能證明你是一個優秀的教練，我就會讓你離開，你接下來的故事就和我沒關系。你知道了嗎？”

聽到這話，戈爾卡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他使勁點頭：“我已經錯過了一次機會，我不會再錯過第二次機會了，教練！”

看著他歡呼雀躍的樣子，常勝心想，果然有了孩子之后，他的心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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