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縈低頭站到了劉疆的右后側。
這時刻,眾人正行走在肅穆的士卒隊列中,隨著劉疆走近,一排排黑甲金槍的士卒同時低頭。而不遠處的街道中,眾百姓雖然還是安靜著,卻一個個昂著頭迫不及待地向這邊看來。
在這種莊嚴肅穆得盛大的氛圍中,劉疆微微側頭,唇角含笑,態度極為溫和的低聲說道:“盧氏,你一再忤逆我,我很不高興!”一字一句地說到這里后,他笑容微斂,淡淡說道:“好了,回去準備一下吧,明到東宮見我。”
盧縈垂眸,好一會才再次叩謝回道:“下臣多謝太子下隆恩!”
說到這里,她緩緩后退,不一會,她便退出群臣之列,然后盧縈轉過,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盧縈避開擠擠攘攘的人群,在自家馬車追上后,她令馭夫改道,順著另一條偏靜的路線,回到了盧府中。
回到府中后,盧縈便埋頭在書房中,也不知她寫寫畫畫些什么,直過了一個多時辰才出來。
出來后,盧縈似是愉快了許多。她開始翻閱著羅子從漢陽帶來的書簡。這些書簡中,都留有她父親留下來的字跡和書畫,盧縈才翻了十分之一不到,便完全印證了她的想法,她父親盧及,當年正是范陽盧氏的長房嫡系。
當她確定這個結論時,天已不早了。而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不一會,一個護衛在門外喚道:“郎君,郭來了。”
盧縈恩了一聲,把書卷放好,提步走了出來。
盧縈來到時。郭早就令婢女們把塌幾搬出來,放在一片修整過的草地上。而他則在婢女們地侍侯中,在旁邊的熏香冉冉中,一邊品著酒,一邊好整以暇地觀賞著西邊的晚霞落。
盧縈走了過去,清笑一聲,“郭家郎君好自在。”
幾乎是她的笑聲一落,郭便騰地把頭一轉,定定地看向她。
他把盧縈上上下下打量一陣后。見她確確實實是眼神明亮,笑容真實,甚至那上揚的唇角,也愉悅得毫不作偽。
當下,他眉心跳了幾下。直到盧縈在他的對面坐下。舉起酒樽給兩人各自滿上,他才眉頭大皺,子前傾,盯著她問道:“盧文,你不生氣?”
盧縈挑眉,她坦而眼神清徹地看著他,道:“我為什么要生氣?”
這不對勁!盧縈不對勁!
郭眉頭深鎖。他警惕地說道:“盧文,你別是又想到了什么歪點子要對付主公吧?我說你們能不能消停一下?主公那人,他從來如此,他也有資格如此。可盧氏,你不覺得你為一個婦人,也太計較了,太好強了。太分不清尊卑了嗎?”
面對他一連串的指責,盧縈挑起眉頭。冷冷說道:“我說郭家郎君,這僅憑猜測,還是不要胡言亂語的好。“
得到她這句話,郭再次長嘆一聲。
他就知道,他說什么也沒有用……也是奇怪,明明在漢陽時,這個盧氏面對主公時,還戰戰兢兢,雖然每次都總喜歡用話抵賴,可她終究是一個知道敬畏的小女人。是什么時候起,她開始變了?
郭皺著一張圓臉苦思,盧縈也懶得問他此次前來的用意。她只是好整以暇地飲著酒,俊美冷峭的臉上因輕松愉悅,而顯得燦爛鮮亮。
郭瞟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后,說道:“盧文,我是奉主公之令過來的。”
在盧縈黑白分明的眸光下,他認真地說道:“主公知道你在生他的氣,所以讓我過來。”
說到這里,他瞟了一眼滿臉輕快,沒有半點惱怒的盧縈,又道:“盧氏,你也知道,主公一向對你是極其寬縱的,他甚至想過,要把你放置在最安全的地方,讓這洛陽的風風雨雨,都沾惹不到你。可主公現在也發現,他一直都小看了你的本領,那所謂的風雨,你大多都能應對。而且,你上次在長安賭那么多場,不就是想引起陛下的注意,從而得見天顏嗎?現在好了,你跟了主公,成了他的隨從,以后要見陛下,機會多的是!”
聽到這里,盧縈的唇角扯了扯:這怎么能一樣?我想引起陛下的注意,那是想得到他的看重。現在以太子隨從的份,便是見到陛下又能怎樣?在陛下的眼中,我就是太子的屬官了!
郭長嘆一聲,繼續說道:“還有,你也太不把主公的話放在眼里了,你明知道他最忌諱什么,卻偏偏還是與澈走得近。五晚啊,整整五晚,你們一交談就是三個時辰,次次都過了子時……你與主公都沒有這么多話呢,盧氏你說,主公他惱不惱?”
見盧縈垂眸,似是終于聽進了,郭點了點頭,又道:“你這些時百般經營,不就是想回復你范陽盧氏嫡系的份嗎?你成了太子的隨從,又在后顯露才華,得到太子的重用,我敢向你擔保,便是你不找,范陽盧氏也會有長者上門,主動把你掛在他們名聲最盛的一支門下,給你和你弟弟在他們的族譜上留下名號……整個范陽盧氏的年輕一代,都沒有幾個成才的,更沒有得到太子看重的。他們顧念著太子登基之后,范陽盧氏的下一百年基業,求也會把你求過去的。你看,按他的安排走,豈不是比你在陛下面前露相,苦苦求得陛下看重更加容易?”
郭解釋到這里,口也干了,他招來婢女,讓她們換了一種酸酒,轉向盧縈問道:“我的話,你聽進了?”
盧縈一笑,只見她舉起酒盅,朝著郭一晃,微瞇著雙眼說道:“聽進了……主公心意拳拳,我一直是知道的。所以,我不氣他了。”
她居然直接說,她不氣他了!
郭覺得自己有毛病,這盧文都明說她不氣主公了,他卻老覺得她答應得過于輕易……
想了想,他決定還是相信盧縈,便點了點頭,說道:“你明白就好。”
又與盧縈說了一會話后,他想起了一事,說道:“對了盧文,你這次回來,你弟弟盧云有沒有跟你說過他的事?”
郭這話一出,盧縈警惕地瞇了眼,她嚴肅起來,“說他的事?阿云出了什么事?”
郭笑道:“也沒什么,真說起來,還是一件風流艷事……”
在盧縈慢慢坐直,認真地盯視中,郭慢條斯理地說道:“是這樣的。前不久呢,你弟弟無意中撞傷了一個被惡霸追趕而慌亂逃竄的小美人。那美人呢,不但長相溫柔美麗,而且格也極好,她被你弟弟撞得都膝蓋流血,跑不動了,還一個勁地安慰你的弟弟,連聲說,是她自己不小心,是她自己沒有看路,還說,讓你弟弟不要理會她,說她可能會連累你弟弟啥的。”
以一種戲謔的語氣說到這里,郭又道:“當時后面的惡奴都追來了,那小美人還在安慰你弟弟。于是,你弟弟心下不安了,他讓人趕走那惡奴后,把小美人送到了醫館,他自己就去書院了。本來這事就應該這樣完結了,結果不久后的一,你弟弟與同窗一道登山游玩時,看到那個小美人又被另一個惡霸迫,然后,那小美人不但義正辭嚴地拒絕了那惡霸,還轉就從山上跳了下去……山不高,又是斜坡,小美人跳的下方還恰好有一個泥坑,她給落到了那泥坑里,所以沒事。不過在場的那些學子們都看到了,也感動了,一個個都說那美人兒剛烈。然后,你弟弟見那美人兒被眾少年說得眼淚巴巴的著實可憐,便提出送她到醫館……這一送,兩人說著說著,便有了點好感。接下來,那美人兒讓你弟弟深刻地體會到,她是一個非常純良剛烈又溫柔,還天真無邪的人。于是,在一次酒后,也不知是誰主動,兩人滾到了塌上去了。”
郭說到這里,見盧縈的眼睛慢慢瞇起,不由想笑,不過轉眼他端正面孔,繼續說道:“那美人兒把她清清白白的子給了你弟弟后,從來沒有要求過他娶她,反而在你弟弟想給她名份時,垂著淚說她家里貧苦,又沒有親娘,直說她配不上你弟弟。還說,如果你弟弟過意不去,她愿意做你弟弟的外室,這一輩子她都會心甘愿地等著他偶爾的垂顧。”
郭長嘆一聲,道:“也不知怎地,你弟弟似乎對這“外室”兩字極端抵觸,那美人兒一說,他就跳起來說,他一定要娶她為妻,只等你一回來,他就告訴你這件事,然后上門提親。”郭笑瞇瞇地說道:“現在,那美人兒正在等著郎的好消息呢。”
盧縈沒有理會他的調侃,沉著臉冷冷問道:“那女子品不良?”
郭搖頭,“那倒不是……不過他那父親就一般了。她上面有五個姐姐,全部嫁給了人做小妾,還是他父親主動求著送給人家的。那個女子呢,他父親是瞄中了你弟弟,想把她送給你弟弟做小妾。當時她沒有反抗,只是第二天,她就巧遇到你弟弟了。”郭提醒她道:“還有一件事得告訴你,那美人兒很聰明,她在一次你弟弟被人沖撞時,誤以為你弟弟遇到了刺客,于是奮不顧的舍相救……在你弟弟感動得無以復加時,她把她家里的況跟你弟弟說了些。所以,你弟弟也知道她家人是什么樣子。這應該就是他一直到現在,也不敢跟你開口,說他要娶她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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