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葉楠夕后,末年回到正堂這,卻
燕乾不在里面了,他愣了愣,忙去書房一看,果真瞧著燕乾側身坐在臨窗長炕上,手里拿著一個玉飾輕輕摩挲。
書房很亮,陽光從窗外涌進,那人的身影整個沒入那團光里,卻也因此而模糊了他的輪廓。忽一眼看
,好似他還是侯府里那個儒雅淡然的
爺,白衣墨發,氣質卓然。
雖這段
已經習慣了,但此時末年心里卻還是有些難過,
三爺。”
燕乾微轉過臉
何事?”
末年心里一嘆,提醒道
剛剛三爺吩咐我,安頓好晚娘子后,就
三爺這邊,好似有事要吩咐。”
燕乾手上摩挲的動作停下,沉默良久,才道
先將今日的事情記下。”
“是。”末年應聲后,就走到桌案旁,研好磨,提筆每寫一句,就念給燕乾聽,見燕乾點頭后,才接著往下寫。直到將今日早上發生的事情,包括來人的每一句話都記下后,才擱了筆。
蕭玄輕輕摩挲著手里的玉飾,沉思許久,才想起
剛剛吩咐末年
是為何事,卻遲疑了一下,便將那個念頭抹去。聽到相似的聲音,思念忽然間洶涌而至,所以才生出那點沖動,實在是沒有必要。
欲念一起,求而不得,心神俱亂,實為不智。
燕容將薛神醫送出城外后,還是忍不住再次問道
以前的事情,真的不用直接告訴子元嗎?”無錯不跳字。
薛神醫搖頭
大將軍可聽過,慧極必傷,情深不壽這句話。”
燕容點頭
神醫的意思是?”
“老夫不瞞大將軍,燕三爺的眼睛。即便能找到解藥,痊愈的機會也是極其渺茫。而三爺往年身上中的毒,已對身體造成不小的損傷,加上這些年的摔摔打打,就是鐵打的身體,也是熬不住的。如今尚且年壯,所以還未有大恙,若是從此不再勞心費神,只做個富貴閑人,或許還能安安穩穩過完下半輩子。燕三爺是個極為聰慧之人。即便老夫未跟他明說,他心里定是也清楚的。只是如燕三爺這等人,大將軍覺得他可愿
從此就做個無所作為,只靠依附將軍府過活的閑散
薛神醫說到這,就抬眼看著不遠處那座恢弘的城門。接著道
老夫雖只是個大夫,但從醫數十年。晉北勛貴氏族的府邸都有出入。多少也了解一些如今的形勢。雖戰亂已歇,但形勢卻還未真正穩定,晉北九郡,各地的世家大族勢力盤根
節。燕家在晉北不過二十余年,無論是燕帥還是燕軍,需要費心的事應該還不少。而如今的燕三爺,十有八九是不能再披甲征戰。但三爺也已給
做好了日后的安排,清華巷,可不就是三爺的心意。”
燕乾的決定燕容有所了解。雖詫異薛神醫目光如炬,但眼下他更加不解的是,這些跟要不要告訴燕乾葉楠夕的事有何關系。
“通俗來講,人的記憶,其實是一條隱性的生命之路,如今三爺這條路是堵住了,通是肯定能通的,也非難事,但愿不愿通,如何去通,卻是要看三爺
的意思。”薛神醫捋著胡須道,“以三爺之慧,若真是
思念之人,即便看不見,用不了多久也能
。而如三爺眼下這般情況,以及日后要費心的事,對一個
來說,算不上是福分,三爺心里不會不明白。
所以不讓大將軍直接告訴三爺,就是讓三爺
做出最適合的選擇,最適合的選擇,才是最好的藥。大將軍代為選擇的話,則很可能會適得其反,越是聰慧之人,往往越是固執,若是三爺未想通就不得不接受大將軍的安排,那么心肝脾肺都將受阻,氣不通,則病起,病起則引毒發,到時怕是老夫也束手無策了。”
燕容半響無言,薛神醫皆已說完,便上車離去。
是夜,氣溫驟然下降,葉楠夕一邊心念著長安,一邊又心掛著燕乾,用了晚膳后,在屋里走了兩圈,便拿著香盒往燕乾那
卻走到他寢屋門口時,就聽到他略有不耐的聲音從里傳出
端出去吧。”
末年小聲道
之前那些小的已經扔了,這些是榮郡王妃命人送來的。”
燕乾沒再說
,葉楠夕在外頭等了一會,卻見末年還是將那碗燕窩粥給端了出來。葉楠夕伸手拿起碗蓋看了看,見里頭的燕窩好好的,顯然是他一點沒碰。
葉楠夕將碗蓋輕輕放下,用極低的聲音道
他以前確實不喜歡吃這些
“薛神醫說三爺如今吃一點這個對身體有利。”末年看到葉楠夕后,差點就喊了一聲三奶奶,卻將出口時,想起三爺如今的耳朵靈得很,便忙將這稱呼吞了下去,直接道,“您勸勸三爺吧。”
葉楠夕接過末年手里的托盤,卻要進去時,頓了頓,就轉頭問了一句
除了榮郡王妃,還有別的人送燕窩
末年低聲道
是鳳家送來的。”
葉楠夕微詫地揚了揚眉,卻沒說
,端著那晚燕窩就進去了。
進來了,他本想叫末年讓她
的,卻不知為何,聽到她隱隱約約的聲音后,他將出口的話就收了
“三爺,既然是對身體好的
,您就當是藥吃了吧。”葉楠夕將托盤輕輕放在桌上后,就將那碗燕窩拿到他跟前,“這
得趁熱吃才好。”
“你有何事?我并未叫你
。”他沒有去接那碗燕窩,聽到她將燕窩放在炕幾上后,才問了一句,聲音淡淡,語氣里略帶幾分責備。
葉楠夕微笑著道
焚香是需要時時照看炭火的溫度,多一分則濃,減一分則淡,都不能完好的發揮香的藥用。而且三爺夜里的香藥保證燒上三個時辰。不能多,也不能少,這就需用香篆來即時才能準確無誤。”
蕭玄不再
,是默許了她的話。
葉楠夕便將屋里的香具都擺開,開始今夜焚香的準備。
她準備得很認真,他在一旁坐著亦是極安靜,末年侯在外頭,心里不勝唏噓,這日子,好似又回到了
。當年在紫竹林時。三爺和三奶奶也是這般,兩人在屋內并不多言,但讓人看著卻是異常融洽。
約小半個時辰后,葉楠夕終于準備妥當,將填好的香篆點上。隨后轉頭。便見他微垂著臉坐在那,似乎有些不大對勁。她一驚。忙問
了?”
末年聽到聲音,趕緊進來,就盆架上的毛巾拿
遞給葉楠夕,然后一邊扶蕭玄往床那走去,一邊道
三爺每天夜里都會發一些虛汗,身上也會乏力。”
葉楠夕已注意到他額上有細細的汗珠。心里猛的一揪,夜里這般冷,他竟還都能出汗,可見情況遠比他表現出來的要糟糕。
“麻煩晚娘子照看一下三爺。我去給三爺備些熱水
。”末年將蕭玄送到床上,留下這么一句后,就出去了,不過將出去時,他又回頭道了一句
薛神醫說這么發虛汗,可以用燕窩來補一補。”
不等燕乾開口叫住末年,葉楠夕就已拿毛巾替他輕輕拭擦額上的汗。
溫軟的氣息忽然拂來,柔軟的指尖不時碰著他的臉,黑暗中,那樣的感覺微妙得似蟬翼輕抖,幾不可察的力道,卻令他身上僵住。他本是不喜陌生人突然靠近,更何況如眼下這般緊密的動作,可是,喝斥的話,一
竟說不出口。
到底,是
回事?
恍惚間,葉楠夕的臉從腦海浮現,正好
柔軟的手輕輕覆在他額上。
幾乎是反射性的,他即抬手掐住她的手腕,這一下的力道可不小,葉楠夕不禁低呼。
“別隨便碰我,否則你會受傷。”心頭莫名的一悶,他即放開她的手,但聲音里還是帶著拒人千里的冷淡。
葉楠夕握著
的手腕,看著眼前的男人,好一會,苦笑道
三爺果真好身手,若再加幾分力,我這手腕怕是就報廢了。”
本是有些愧疚的,卻聽到她這半是怪嗔半是玩笑的語氣后,他又是一怔。
反應,語氣,
的習慣,都跟她很像!
“還好剛剛一直用熱水溫著這碗燕窩,三爺這就吃了吧。”葉楠夕再次將那碗燕窩遞到他跟前,又道,“可需要我來喂您?”
他剛剛已經明確警告,這
,卻不懼他。
為何?因為依仗大哥嗎?還是大哥特意吩咐她的?
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下意識的接過那碗燕窩,頓了頓,便三兩口喝了下去。
葉楠夕微松了口氣,正好這會兒末年
了,她便將那空碗交給末年
香已燒上,時候不早了,你服侍三爺歇下吧。”
“晚娘子的手
了?”末年注意到葉楠夕一直揉著手腕,便問了一句。
“沒事。”卻才開口,她就打了個噴嚏,剛剛出來時沒有添件衣服,這里的日夜溫差很大,她一時也沒多加注意。
將葉楠夕送出去后,末年回了房間,有些躊躇地看著燕乾道
要不要給晚娘子送些藥
?之前薛神醫給留了不少傷風的良藥。”
吧。”燕乾淡淡道了一句,就躺下了,卻這一夜,他做了個很長
不曾做過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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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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