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姿猶如戳在臺階之上的扎槍，雖然佝僂，但依然堅定。

歲月更迭，他已半頭白發，流年染指，他的臉頰已然布滿滄桑。

褪去了強勢的外衣，內斂了雙瞳之中的狡詐目光，此時，他已經不是那個曾經站在H市巔峰的大混子，不是單手插兜，拿著五連發，查三個數，就嚇退KiSS老虎的那個強勢的小黑。

他就是一個瘸了腿，普通而平凡的中年人。

一生崢嶸，，連磊磊都目露崇拜的人，。

赤手空拳打下了，讓洪濤揮霍六年，還沒有敗沒的家業，，他是小舞口中的懦夫么，，，是么，。

“旭子，恨我么，，。”黑哥說話的語氣，永遠那么中氣十足，永遠那么干脆，站在臺階上，喝聲問道。

“黑哥你怎么來了。”旭哥看著黑哥，目光閃躲，本能的低頭問了一句。

“張旭，你他媽是個懦夫，，，你為什么不回答他，。”小舞像瘋了一樣，跑到旭哥旁邊，瞪著大眼睛問道。

“他是我大哥。”旭哥低頭咬著牙回了一句。

“啪，。”

小舞身體搖晃著，掄起胳膊，一個清脆的耳光在旭哥臉上響起，隨后指著旭哥鼻子說到：“張旭，洪濤把我推給那個副市長的兒子，你以為他不知道么，，他不知道你喜歡我么，，他不知道我們就要結婚了么，，，我告訴你，他什么都知道，但還是默許洪濤那么做了，。”

“他不知道，。”旭哥咬著嘴唇，猛然抬起了頭看向小舞，眼神無比執拗的說到。

“我知道。”

就在這時，黑哥沉默了一下，突然插了一句。

“唰。”旭哥猛然扭頭，看向了黑哥。

“哈哈，你終于承認了。”小舞眼中流淌著淚水，大笑著指著小黑，瘋癲的說到。

“我做過的事兒，沒有不承認過，旭子沒問，我也沒說，都是在避諱這個話題，。”

黑哥掃了一眼旭哥，抬腿邁下一步臺階，聲音有些愧疚，也有一絲顫抖的說到：“許多年前的小黑，缺的是一個機會，少的是一點點人性，，這點我承認，，當時市里有個項目，是關于城市主要路段和小路段，路燈，提示牌統一規劃的項目，有兩家在爭，一個是我，一個是秦萬天，我和秦萬天都明白，這不是賺錢的事兒，但是搭橋的事，兩家都在河邊，誰先有橋，誰就能先過河，所以我去了外地一個月，廠商已經聯系完了，下面就是套個公司，掛牌競標的事兒，而巧的是小濤的那個朋友，正好是主抓此次競標的副市長，是的，捷徑來了，。”

“捷徑就是跟你毫無關系的我，。”小舞嘲諷的看著黑哥問道。

“就因為你跟我毫無關系，所以才是你。”

黑哥沒有一絲避諱，眼神坦蕩，直視小舞繼續說道：“小舞，我對一個人的厭惡和喜歡，很簡單，只看結果的簡單，小濤和小旭，因為你鬧的很不愉快，某種意義上講，他倆都是我兒子，我不喜歡你在他倆之間攪合。”

“所以你明知道，副市長的兒子要強.奸我，還默許洪濤把我約過去，，。”小舞咬牙喝問道。

“約你的事兒，我知道，但我那時候考慮的是中標以后的事兒。”黑哥依然沒有辯解，自始至終沒有否認過一句，可能他認為跟一個比自己小二十多歲的孩子爭辯，是一件可恥的事兒。

“呵呵，報應，。”小舞不停的點頭笑著，臉上布滿淚痕，指著黑哥說到：“但你沒想到，洪濤在關鍵時刻人性大發，，在我被他強.暴之前，他和大頭沖進來，失死了那個副市長的兒子。”

“我知道，你錄了視頻，交給了旭子。”黑哥沉默了半天，點頭回了一句。

“他是個懦夫，我當時好傻，天真的以為他會拿出來視頻，揭發你們這對無恥的父子，其實我在他眼里，跟你們比又算什么，高級妓，女還是爛.貨，，。”小舞咬著牙，無比極端的看著旭哥說到。

“你視頻的后半部分里，有我的畫面，交出去，意味著點了我。”黑哥嘆氣插了一句。

一直沉默的旭哥，邁步走到小舞面前，略微停頓了一下，伸手捋著她凌亂的頭發，直勾勾盯著她的臉頰，緩緩說到：“我對你的愧疚，會給你一個答案。”

“好，我等著，我看著你的答案。”小舞紅彤彤的目光盯著旭哥，嘴唇被牙齒咬破，聲音沙啞的說到。

“唰。”

旭哥猛然回頭，看向黑哥，二人對視良久。

“黑哥，，我想問你，洪濤失手殺了那個狗籃子，咱們一起處理完尸體以后，大頭是自愿頂罪，還是”旭哥咬著牙，把話問了一半。

“是我安排的。”洪濤突然插嘴，繼續說道：“我他媽威脅他的，。”

“那我就整死你，，有毛病么，。”旭哥突然暴怒，一把拽出了手槍。

“來吧，，，我他媽就站在這兒，。”洪濤瞪著眼珠子，歇斯底里的喊道。

“旭子，。”

黑哥一聲怒吼，旭哥依舊目視前方，槍口頂在洪濤胸口，死死盯著洪濤猙獰的臉頰，。

“完事兒，我找過大頭。”

黑哥干脆利落的說到。

“!”旭哥眼角流出渾濁的淚水，他心里不下一萬遍告訴自己，大頭的事兒肯定是洪濤干的，但謎底解開那一刻，卻正如心里一直隱藏著的想法。

黑哥沉默一下，喘了口氣，說起了那天處理完尸體，他和大頭在河邊簡短的對話。

“黑哥，事兒出了，誰可以死。”大頭猛抽了一口煙，碩大的腦袋輕微搖晃著問道。

黑哥擦著手上的鮮血，看著被扔到河里已經消失的尸體，久久無語。”黑哥，誰不能死，。”面對黑哥的沉默，大頭換了角度，繼續追問。

“我有兩個兒子。”黑哥低頭停頓了一下，緩緩說到。

“我死，旭子，是不是不用死，。”大頭瞳孔空洞，盯著水面繼續問道。

“我死他都不會死。”黑哥木然的回了一句。

“行，那我去自首。”大頭彈飛煙頭，轉身就走。

旭哥聽完這段對話，已是滿面淚痕，他喘著粗氣，一眼都沒有看黑哥，槍口往前頂了一下，咆哮著沖洪濤喊道：“都他媽是你，，，都是你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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