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冰火!中文.
侍中劉曄匆匆的走上堂,躬身行禮。他還沒有直起腰來,曹睿就將一封書札遞了過來。劉曄愣了一下,抬起頭,詫異的看著曹睿。曹睿雖然年輕,卻頗有其祖曹操的風姿,不管遇到什么大事,都不太可能驚慌失措。可是今天的舉止卻暴露出他的內心有些不安。
“看看吧。”曹睿似乎知道劉曄在疑惑什么,苦笑道:“看了之后,你就知道了。”
劉曄低下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書札。首先是這封書札用的材料就讓他非常驚訝,不是竹木簡,也不是帛書,而是紙。紙并不稀奇,魏國東萊郡就以產紙著稱,號稱東萊紙,不過手中這紙顯然也不是東萊紙,紙質輕薄卻堅韌,還散發著一股股淡淡的清香。紙面由淺色豎欄相隔,雅致如名士,和夏侯玄那飄逸的字體正是相襯。
作為天子近臣,劉曄當然對夏侯玄的情況有所了解。一看到夏侯玄的字跡,劉曄就知道這封書札來自何處了。不過他還是有些奇怪,魏霸難道又做出什么駭人聽聞的事了?
劉曄迅速看了一遍書札。看完之后,他額頭開始濕潤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從發梢里沁了出來。輕風徐來,劉曄打了個寒顫,抬起頭,眼中露出些許驚恐之色。
曹睿早有準備,伸手接過書札,淡淡的說道:“茲體事大,不可張揚。”
“唯。”劉曄連忙答應,隨即又補了一句:“臣明白。”
曹睿慢慢將書札折起,放入袖中,看著劉曄那張有些發白的臉,沒有說話。直到劉曄的臉色恢復了正常,他才問道:“愛卿以為如何處理為佳?”
劉曄欠了欠身:“陛下,陸遜一敗,不僅逆吳在荊州的主力損失過半,而且軍心動搖,孫權很難再堅守荊州。一旦魏霸北上,威脅南陽,對我軍非常不利。”
曹睿眼神一閃,嗯了一聲。
“孫權遭此慘敗之后,只有兩種選擇。一是向陛下求援,共抗逆蜀。不過我軍主力在關中,無暇支援孫權。孫權得不到支援,很有可能會選擇向逆蜀低頭,讓出荊州,甚至為虎作倀,轉而攻擊江淮一帶。”
“如此,則我軍兩線作戰,關中不可得矣。”
劉曄點了點頭,沒有再說。曹睿是個聰明人,他大概已經想到了后果,只是不甘心罷了。
魏霸擊敗陸遜,出乎每一個人的意料,當時設想魏霸如果能和陸遜僵持住就非常不容易,更大的可能是被陸遜趕到山里去,繼續發揮蠻夷的長處,打游擊。不管是什么情況,只要他牽制住陸遜,對魏國來說都是好事。
可是誰能想到,魏霸居然擊敗了陸遜,而且是大勝。這樣一來,荊州的局勢就完全超出了他們當初的估計,對曹魏試圖收復關中的計劃產生了不可估量的影響。
一想到這個后果,劉曄就頭皮發麻,又不禁暗自佩服曹睿。如果不是他力排眾議,獨斷專行,把夏侯玄安排到魏霸身邊,曹魏又怎么可能在大戰結束后不到五天的時間內就收到了消息?沒有夏侯玄,曹魏要知道這個消息至少也要十天以上,而且細作們也做不到像夏侯玄那樣清晰的把握魏霸的下一步動作。
夏侯玄的消息,給曹魏提供了富貴的預警時間。
“愛卿,你看魏霸有北上的可能嗎?”
劉曄眨了眨眼睛:“不可不防。”他遲疑了一下,又說道:“就算他不北上,對我們的影響也不小。至少士氣和糧賦問題上,我們便處于不利地位。此消彼長,我們能夠堅持的時間更短。如果不能在魏霸北上之前解決關中的戰事,恐怕……”
曹睿緩緩點頭,卻什么也沒說。劉曄見了,再次提醒道:“陛下,車騎將軍這么久都沒有消息,恐怕是找不到什么破綻。與其如此……”
“不行。”曹睿斷然打斷了劉曄:“朕說過,將在外,君主有所不受。朕相信張郃,他沒有輕舉妄動,不是什么壞事。如果他貿然與諸葛亮決戰,朕才擔心呢。”
劉曄舔了舔嘴唇,沒有再說。曹睿把四萬主力交給了張郃,所有的希望都在張郃身上,可是張郃到現在為止也沒有任何好消息傳來,除了要糧草之外,一點動靜也沒有。這讓劉曄都有些擔心起來,生怕曹睿抹不開面子,不好意思主動撤出張郃,這才提醒他一句。見曹睿這么堅持,他就不好再說什么了。
“奪回關中,對我們太重要了。”曹睿站了起來,慢慢的踱到廊下,冬日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卻照不亮他憂郁的眼神。“怎么才能拖住魏霸,為張郃多爭取一點時間?”
劉曄沉吟良久:“陛下,還是要盡可能的利用孫權。”
“怎么利用?”
“撤出江淮的人馬,讓他能夠調集東部的兵力護衛荊州。”
曹睿想了想:“還有呢?”
“陛下宜下詔安慰,重申盟好,以安孫權之心。好讓他全力與魏霸對抗,不過,卻不能因此掉以輕心,應暗中調遣襄陽的屯田兵備戰,以免孫權出爾反爾,為逆蜀所驅。或者放任魏霸北上,以至措手不及。”
曹睿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張郃坐在馬背上,身體隨著戰馬的起伏輕輕晃動,人似乎與戰馬合為一體,說不出的默契。在他的身后,秦朗驅策著戰馬,緊緊跟隨。秦朗雖然是權貴子弟,卻一點也不文弱,騎術非常不錯。
“將軍,我們能攻破諸葛亮的阻擊,殺入關中嗎?”
“不能。”張郃簡潔明了的說道。
“既然如此,我們趕到涇陽為了什么?”
“因為我們除了趕往涇陽,沒有更好的辦法。”張郃輕勒韁繩,放緩了腳步,很客氣的說道:“將軍,我們已經等了一個月,卻沒有任何機會。再這么等下去,恐怕情況不會有什么改觀。既然如此,我們不如主動攻擊一番,試探一下諸葛亮的虛實。”
田復策馬趕了過來,正好接上張郃的話題:“還有,我們這么大張旗鼓的攻擊涇陽,諸葛亮必然會將主力調到涇陽來,以免我們突入關中,別的地方兵力自然空虛,也許會露出破綻也說不定。將軍,我說得對不對?“”
張郃笑了笑。在隴右的這段時間,這個勇猛而喜歡動腦子的年輕人給他留下了不錯的印象,他也經常指點田復用兵之道,田復對他的心思理解得比較透徹,一語中的。
“錦江,你在關中呆了不少年,想必對這里的地形熟悉吧?”
田復笑笑:“還行。將軍,你有計劃嗎?”
張郃無聲的笑了笑,抬起頭,看向遠處的天邊。突然莫名其妙的說一句:“冬天到了,涇水應該沒那么大了吧,也許兩岸灘地能行得馬。”
田復正要回答,忽然心中一動,他催馬趕到張郃身邊,和張郃并肩而行,拱了拱手,低聲道:“將軍,我可以去。”
“你?”張郃瞥了他一眼:“還要看你父親和秦將軍同意不同意呢。”
田復心領神會,立刻向秦朗拱手道:“秦將軍,由此而南五十里,便是朝那。由朝那向南,可向隴山以東,與諸葛亮的主力接戰。向東,則可沿涇水東行,約行六百余里,可直至長安。”
秦朗略作思索:“可是當年匈奴人襲擊甘泉宮的舊道?”
“將軍所言正是。”
“此道多年不通,現在還能通行嗎?”秦朗皺起了眉頭。他已經明白了張郃和田復的意思,也非常感興趣,但是他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如何。諸葛亮是個謹慎的人,如果做了相應的安排,這一支奇兵很可能會一去不復返。
“若是夏日水大,怕是走不得的。可是冬日水淺,戰馬可以從河灘地上前進。”田復很有把握的說道:“只要小心些,七八日便可走出山地。一旦殺入關中腹地,游騎往來劫殺,敵軍必然震動。”
秦朗心動了:“要多少人?”
“多亦無益。”田復低頭想了想:“千騎足矣。”
秦朗和張郃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秦朗隨即請來了田豫,把田復的建議說了一遍。田豫瞥了田復一眼,還沒說話,田毅便叫了起來:“叔父,此行兇險,兄長還是別去了,我去吧。”
田復頓時急了,瞪了田毅一眼:“是你對關中熟悉,還是我對關中熟悉?”
田毅撇撇嘴:“你雖然在關中呆了這些年,恐怕也沒有走過那條舊道吧?要論地形,你未必就比我有優勢。”
“好了,別說了,也不怕秦將軍和張將軍笑話。”田豫喝了一聲,打斷了田毅和田復的爭論,嚴肅的對田復說道:“你熟悉地形嗎?這可不是爭功的時候,萬一誤了國家大事,誰也隨后不起。”
田復漲紅了臉:“父親,我雖然沒有親自走過那條道,可是我的部下有熟悉的士卒,他們可以帶路。父親,我只要千騎,縱使損失,也無傷大局。”
田豫看看田復,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將親衛騎全部給你。”
田復大喜:“多謝父親。”
田豫又轉過身,招了招手,將田毅叫到跟前:“你跟著錦江,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千萬不要鬧意氣之爭,否則我饒不了你們,聽見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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