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四章:緣!
三千里山河八千里云,指的是天高云闊易給人帶來遐思與旖念,此刻的傳功崖,天空無比遼闊悠遠,卻沒有半點星云。
沒有云,變顯得干凈清澈,很容易看懂。
然而正如佛家常說的那樣,心生妄念妄念心生,當目光在干凈的東西停留太久,更容易迷失本我。
恰如十三郎的臉。
三聲詢問,寂靜的狂野無人應答,學子們壓抑的聲音開始低喝,準備迎接最蠻暴的只次狂歡。
蕭十三郎卻顯得很平靜,平靜的臉上不帶一絲表情,眼里卻隱著一絲譏諷,一絲悲哀的苦調。
“大比第四場,獲勝者……”
“且慢!”
執事的話音被打斷,夜蓮平靜的目光看著十三郎,淡淡說道:“你還想打?”
十三郎好奇地轉過頭,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夜蓮問道:“副將無人挑戰,若是主將呢?”
噓聲四起,夜蓮神色不變,繼續說道:“若是主將挑戰,你接不接。”
十三郎試探問道:“你是說你嗎?”
夜蓮老實回答道:“未嘗不可。”
四周沉默下來,眾人吃驚憤怒同時忍不住暗嘆,暗想這個女人真能說得出口。
鄙視的同時人們發現,與剛才相比,萬世之花穩坐如山,顯得越發平靜。
很欠打的感覺,也是很強大的感覺。
“傻逼呀你!”
一聲粗暴的斷喝在空中炸響,驚落無數眼球下巴,千萬道目光落在十三郎身上,不敢心想這樣的話出自他的口中。
這已經不是故作粗鄙,是真正從心底迸發的怒吼。
“一邊涼快去,小爺我要休息。”
言罷,十三郎掉頭離去,施施然顫巍巍,一路趔趄搖擺與嘆息。
他又拿出那張黑沉沉丑陋到夸張的輪椅于萬千張無法合攏的嘴巴注視下,飄然而去。
“我靠!”
蠻等半天才傻乎乎地叫出來跨步跟上,身邊同行的還有胖尊者與那名矮漢,令人好生不解。
“真是個畜生!”夜蓮的身體微微起伏,心里厭惡地想。
“都散開都散開小輩兒一邊涼快去,本座和這小子……,和十三少爺嘮嘮。”
蠻尊很蠻橫,同時還很好學,每逢發現什么精彩的話,他總會虛心以受,并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應用的場合。據說此君有個專門記載各種奇談怪論的玉簡珍視的程度不下于超極品法寶,里面的內容的之豐富,足以讓最勤奮的人望而卻步。
“蕭哥哥好厲害,好狡猾,好奸詐,好……”
別人不敢違背尊者意愿,嚴萌卻不買賬,一把抓著十三郎的胳膊問東問西,待發現蠻尊面色不善她立即挺起胸膛,嚴肅說道:“我給哥哥治傷。”
十三郎輕輕抽出險些被扭傷的手臂,說道:“沒啥大事,留下吧。”
“小伙子真大氣,硬是要得!”
蠻尊不知為何高興起來,挑起拇指說道:“趕緊給我說說啥是龍之傳人我怎么沒聽過有這么個種族?”
十三郎震驚抬頭,心想難不成自己遇到另一位“前輩。”鄉音如此濃重。
胖尊者看不下去,說道:“蠻子別鬧了說正經事。”
蠻尊瞪起眼睛說道:“我說的就是正經事!比什「啟航小S屋文字」么都正經。”
胖尊者懶得和他爭,轉過頭對十三郎說道:“告訴本座你因何能夠吞噬靈火而不傷。”
十三郎心中微凜,尚未想好如何回答,矮壯漢子緊跟著說道:“告訴我,你從何處得來的吞天朱蛤。”
十三郎心頭再凜,旁邊蠻尊又搶過話頭,悶雷般的聲音說道:“別管他們,你先告訴本座,那頭憨驢可是山君門下,為何會跟著你。”
“先告訴本座,你可是靈魔異體?”
“你可去過魔域?”
“你還記不記得得巖渠?有沒有答應他什么?”
“你是不是參加過秋獵?”
“魔蚊異變是不是因你而起,你見到什么,聽到什么?”
“你從哪里回的靈域,是不是經二層之。”
“倉云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干的,是的話和本座說一聲,我替你回困一下。”
三張嘴巴不停開合,說出每句話都讓人心驚動魄,每件事都足以引發滔天波瀾,嚴萌開始還撅嘴表示不滿,聽到后來徹底傻了眼,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
十三郎也傻了眼,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心想丫有病呢?當自己是什么人了,比院長他老人家還大?
敵我都沒有搞明白,幾個人竟然問出如此多隱秘之事,若不是他們自持身位無人可及,便只剩下一個解釋:他們有病。
先不說如今十三郎聲名赫赫,直為紫云立下汗馬功勞,就算他只是一名最普通的學子,如此大庭廣眾之下,又怎會輪到外院之人教訓?
哪怕他是尊者。
再說了,為什么廖湘眉不來?為什么紫云道院沒有一個人相陪?為什么他們不在乎五雷的看法,又為什么這么多問題?
帶著一腦門子的疑惑,十三郎從震驚到凜懼,由驚疑到麻木,最后干脆不去想什么前因后果,極其瀟灑地攤攤手聳聳肩,徹底裝起啞巴。
他心想愛誰誰愛咋咋地,小爺不搭理你們。總不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幾大尊者教習圖謀不軌,做那綁票勒索之事吧。
這時候,胖尊者忽然說子一句話,令十三郎勃然色變,再無法保持默然。
“你在落靈城的時候,可曾見過…,認識紫依?”
“你認識紫依,呃不,你認識老師…,還是不對,老師真的叫紫依?”
四年多了,十三郎不知多少次回想,假如自己幼年時沒有遇到那個紫色身影,他恐怕難以接觸到修真奧秘,甚至很可能在山野里天折:假如沒有落靈城的驚鴻一瞥,他也不會在聚賢樓苦役三年,更不會有后來的師徒情誼。
當然,也就不會有那次靈機乍現,不會有一個穿著紫色衣衫行走世間的“少俠。”且有了十三爺的雅號。
深山雪海,六七歲的少年掙扎求生,再一次與落單的夜狼搏斗中,少年錯估了自己的實力,行將成為妖獸之糧。
那是他獨自面對的第一個冬季,很可能是最后一個。
一抹紫色自天而降,夜郎眼里的得意與兇獰尚未散去便被擊殺,少年望著那條漸漸走過來,為他撫平傷痛、留下丹藥與生平第一把靈器,從頭至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的紫色身影,沉默而堅定的想。
“我要記住她。”
他看不到紫影的臉,卻記住了「啟航小S屋文字」那雙眼睛。
那是一雙溫柔且蘊含著憂傷的眼,無論手里做什么,那雙眼睛里都有揮之不去的幽怨,令一名本不知愁卻知愁的少年心碎。
紫影并未給少年帶去實質性改善,她只是治好了他的傷,留下幾顆丹藥與一把質地不凡的靈匕,因她看出少年的修為,只能驅動這個層次的法器。或許在她看來,這個少年并不能存活太久,不值得,也沒有必要浪費靈物。
然而她還是做了,做了一些對她來說再普通不過的事,余下的,全部交給老天,交到少年自己的手中。
她不知道,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那一次的避追,那一次的有心活無心之舉,給少年帶去怎樣的巨變,帶去怎樣的勇氣與決絕。
還有希望!
利用灰燼中扒出的余物,利用自己平日與父母游戲耍鬧時藏于各處的雜物,他已經獨自一人支撐了將近一年,已經支撐了太久太久,已經快要支撐不住,馬上就要倒下。
稚嫩幼子于深山中求活,最大的敵人不是妖獸,而是他自己,是那種足以讓任何人發瘋的黑暗與孤獨。
自那一天起,少年意識到,這個世界并非只有他一個人,準確的說,并非只有他和殺害其父母的仇人。
胸中陰霾雖無法盡去,卻已投下一絲輕陽。
極細微的差別,帶來的是翻天之變,是改變整個世界、世界因之改變的機緣。
或許是因為冬天的雪太白,那一抹紫色在雪地的映照下太過艷麗,太過耀眼,在少年心中留下的印象太深,自然而然的,當少年擁有自保的能力,逐漸從深山中走出進入真正的人類世界后,便有了“紫衣”進而演變為“紫依”的過程。
“衣是衣服,衣服怎么能做人名?用依吧,依靠依偎依托,都挺好。”
十三郎還曾無數次在心中感慨,不知道師傅到底是真的不記得自己,還是假裝不知道,一直不愿以真容示人。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真的叫紫依!
更加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事經多年后,竟然在這樣一個決然想不到的場合,從一個決然想不到的人口中聽到這個名字,得知她的消息“老師現在在哪里?你怎么會認識老師?你到底去……”
十三郎死死盯住胖尊者的臉,全然忘記自己話中透出了多少可供人參照分析的素材,他等不及仔細分析,不愿費神權衡利弊,只想知道結果。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從懷中拿出一樣東西舉在手中,顫抖的聲音問道:“你可認識它?”
“離火令!”
三個人的臉上露出震撼,同時同聲為之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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