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山看樣子真急了,不愿繼續這場他永遠都無法獲勝的爭執,斷然說道:“總之一句話,三天之內你必須走,沒得商量。”
蕭十三郎無奈苦笑,說道:“這么著急趕我走,不說你無情無義,起碼讓我知道原委吧?”
“因為你是十三爺啊!”塔山愕然道。
“你說我是我就是嗎?好吧,假設我是,為什么就非得離開落靈城?”見他又要發怒,蕭十三郎趕緊說道。
“你不知道?”塔山越發愕然。
“知道什么?”蕭十三郎跟著他愕然。
“真不知道?又在裝吧!”塔山愣了一下,湊上前去仔細辨別其表情真偽,眼珠幾乎貼上十三郎的臉。
“別鬧,快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蕭十三郎意識到不妙,催促道。
“現在我更肯定了,你就是十三爺。”
如往常一樣,十三少爺一旦板起臉,氣勢洶洶的塔山就老實下來。對著蕭十三郎初顯凝重的眼神,說道:“昨夜,趙四從山外歸來,聽說范大包二李三的死訊后,出動三百青衣大鬧落靈城。只要是生面孔的青年男女,個個都被詳細盤查,一直鬧到今天凌晨。”
說到這里,塔山再次疑惑地問:“你真不知道?”
“我為什么要知道!昨晚我一覺好眠,哪有心思管這些。”
蕭十三郎心情看去有些糟糕,冷笑道:“你不是戰盟舵主嗎?這種事情該你操心才對,干嗎跑來問我。”
塔山大怒,指著十三郎那個特別挺拔卻遠不如他火紅的鼻子喝道:“戰盟舵主又不是城主,這破地方永遠都不會有城主,憑什么該我管。”
蕭十三郎臉上泛起冷意,安靜地望著他的眼睛,鼻梁與其手指仿佛兩根對峙之劍,激起層層漣漪。僅僅過了片刻,塔山就宣告敗下陣來,訕訕收回手指,垂頭喪氣地說道:“好吧我承認,城內大部分人都向戰盟繳納貢費,這事兒確實該我管。”
“是保護費!”蕭十三郎寒聲道。
“好吧就是保護費,戰盟就是你說的黑社會,行了吧!”
塔山黑臉泛紅,賭氣式的說道:“你……十三爺惹下的麻煩,憑什么總讓我擦屁股。話說回來,這一次我真管不了。戰盟與道盟的關系我和你說過,滄云宗是道盟直屬,一窩蜂是滄云宗的狗,這次一下死了仨,不鬧一鬧怎么可能。”
“除非我去把十三爺抓來交給他們,否則的話,這事兒還有得鬧。”
蕭十三郎沒有體諒塔山的難處,嘲諷道:“道盟與戰盟旗鼓相當,縱有優勢也不明顯。如今你一個道盟分舵之主,竟然畏懼人家養的一條狗,聽起來,似乎算不得什么光彩。”
“不一樣,這次真不一樣!”
換成以往,只要十三少爺開始較真,毒舌利口之下塔山早已舉手投降。今天他卻沒有如此怯弱,粗壯的手掌在石桌上來來回回的磨蹭,不安地說道:“我剛剛接到盟內傳訊,說是道盟近日對落靈城會有大動作,命我不要與其發生沖突。此外連古劍門都給我發了信兒,內容大致差不多。你想想看,嚴格說我現在已經不算古劍門弟子,門內尚且擔心因為我惹禍而受到牽連。這個當口上,你讓我怎么管!”
訴完苦,塔山拿起酒壺灌了幾口,說道:“趙四還算有分寸,太平街沒動,紅坊也沒動。不過這事完不了,他以滄云宗的名義放了話,不找出十三爺,決不罷休。”
聽了塔山的講述,蕭十三郎心中波瀾漸起,久久不能定神。老師如此說,如今塔山也這樣說,看起來,落靈城這個偏域之地真的會掀起一場風浪,勢無可免了。塔山見他陷入思索,因知其性情沒有出聲打擾,只顧在一旁喝著悶酒,間或咒罵幾聲,所指不明。
“死了不少人吧?”蕭十三郎突然問道。
“呃……還好!”
塔山呆了一下,說道:“流血在所難免。打斗發生十幾起,抓起來不少人,真正死掉的不多。反倒是三百青衣死了十幾個,應該是十三爺下的手。”
看了看十三郎的反應,塔山沒有發現有何異狀,氣苦說道:“趙四和滄云宗派給他的保鏢都沒有到場。否則的話,十三爺恐怕已經被抓,俺也好落得清閑。”
聽出其話中的怨艾,蕭十三郎不計較其含沙射影的詛咒,試探著問道:“抓住的人里面……”
“多數是女人,尤其是年輕漂亮的女人。”
塔山知道他問的什么,帶著嘲諷說道:“十三爺的本事究竟多大我不知道,但總不是那些戰靈都算不上的家伙所能對付。聽說十三爺手下…或則他本人可能是個年輕女人,那些狗東西怎么可能不借機生事。現在么……指不定變成什么樣,你嫂子還在和他們鬧騰,暫時沒個結果。”
“虎嫂?她怎么去了!”
蕭十三郎霍然站起,然后他馬上想到塔山如此老神在在,虎嫂安危肯定無虞。以虎嫂的實力身份,沒準鬧一鬧還是好事,或能減輕一些禍害。
想到此處,蕭十三郎干脆不再理會,問道:“之前說道盟有大動作,就算不了解詳情,總該知道點大概吧?”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事關機密就算了,我不是戰盟的人,別落了難處。”
“機密個屁!還不是那點破事。”
塔山提到這個就一頭火氣,怒沖沖說道:“跟你說了吧,年前的時候我就接到指令,說是要收集所有可將靈魔之氣融為一體之物。具體情形我也不清楚,總歸和那個傳說有關。”
“混沌之寶?”蕭十三郎問道。
“可不是么!也不知道哪個王八蛋造謠,說什么有混沌之寶流落星空,如今很可能在咱們這兒。結果好了,滿世界都鬧翻了天,到處尋找這種據說可同時吸納靈魔兩氣之物。”
塔山積郁難平,憤憤說道:“開始的時候,大家還老老實實從材料寶物方面著手,慢慢就走了樣。如今不管是人是物,是妖是魔還是鬼,只要和靈魔二氣沾上邊,通通都會引起爭奪。那些蠢貨也不想想,容納與煉化吸收根本是兩碼事,連我這個筑基期都懂的道理,那些老怪怎么楞是拐不過彎呢!”
“有貪心就有欲望,他們不是不懂,是不想懂或者不愿懂罷了。”蕭十三郎面色微白,淡淡接口道。
“就是這個理兒!哪天我隨便弄個袋子,里面裝點靈氣再塞點魔氣,獻上去充當混沌之寶,沒準兒還能領個賞。”
塔山心有所感,不無幽默地說道:“話說落靈城就這點好,靈氣魔氣都不缺。”
事情已經說明白,塔山看了看蕭十三郎的表情,見他似有些心緒不寧。自己在心中琢磨了一番,不再去深究他是不是十三爺,試探著問道:“是不是真沒有合適地方?不然我給你出個主意,要不要考慮考慮?”
“你能有什么主意,不是又讓我進戰盟吧!”
蕭十三郎清醒過來,失笑道:“戰盟我是不去的,古劍門倒可以考慮。不過我去也沒安好心,學點東西我就得離開,參加道院入試。”
“要不說咱家十三少聰明呢,就是讓你進古劍門。”
塔山一拍大腿,興奮中帶著關切,說道:“你不知道,我那個不爭氣的師尊催了我好幾回,讓我好好利用落靈城的便利條件,尋點混沌之寶給他應付差事。眼下有個機會,即可以讓你順利加入古劍門,又可以讓俺了掉這樁恩怨,還能讓十三爺脫離險境,一舉三得!”
不得不說,塔山這個人,一激動就有點犯渾。說話前言不搭后語,橫跨無數春秋寒暑,矛盾重重。陌生人聽了這段話,只怕會痛罵三聲直接拍屁股走人。
原因很簡單,太多說不通的地方。
十三郎倒沒有如此。他素知塔山為人,沒有去深究原委意思,笑了笑說道:“這么好的事情,說來聽聽也無妨。”
“對的對的,我先說給你聽著,成不成咱們再商量。”
塔山倒是興致高昂,急不可耐地從腰間拿一個小袋子,伸手輕拍。靈光閃耀間,桌上出現一只形似青蛙的生物,瞪著鼓囊囊的眼睛,望望塔山再看看十三郎,發出兩聲鳴叫。
“呱呱,呱呱!”
說它形似青蛙,是因為這只“青蛙”生得太過奇葩,讓人不敢相認。其體型幾與成年兔子相當,腦袋更是占到一半,奇巨無比。叫起來的時候,竟然露出滿嘴尖牙,嘴巴之寬闊簡直塞進一顆人頭,猙獰猛惡到極致。
青紫色的皮膚還算正常,然而它的四肢卻不是那種便于在水中撥動的蹼狀,而是如虎豹一樣的利爪。大概是覺得十三郎的目光過于驚異,這只“青蛙”得意地亮了亮爪子,足有數寸……
“這...這是...蛤蟆?”
饒是蕭十三郎心性穩毅,也被塔山弄了個驚詫莫名。心想該不會是要我把這玩意兒送去給你那個倒霉師尊吧,它會不會咬人。
“說對了!它就是蛤蟆,也是我讓你帶到古劍門行賄的混沌之寶。”
塔山忽然間福至心靈,竟然猜到了蕭十三郎的猜測,興沖沖又神秘兮兮地說道:“它是一只不尋常的蛤蟆,其血脈來自上古,列入十大奇獸的異種妖獸。”
“呃…不一般的蛤蟆…到底是什么蛤蟆…”蕭十三郎目光癡呆,夢囈般說道。
“天心蛤蟆!”塔山嚴肅說道:“它叫天心蛤蟆!”
“呱呱,呱呱!”聽到塔山叫它的名字,天心蛤蟆連聲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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