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貓有九命,歷八死仍可得活。
事實當然不是如此,無論大貓小貓花貓老貓,殺死一次就別想再活過來。然九命之說代代流傳,若真的全無所依,怎能千秋萬載不衰。
源頭如何不可考證,血舞選擇這具連元嬰都不到的身軀承載元神,必有其獨到處。三大修士全力出手,眾人為之疑惑的地方終于解開,以此身軀配合魔魂族秘法,或許還有山君九子的影子參雜其中,竟能吸收四大修士搏命一擊,并與自身神通相融合。
血鼎光罩的確很強,但它再強強不過和平號初來之全盛時,五修合力一點,由最擅破擊的槍王釋放,能抵幾名化神?
算術沒什么意思,因結局已經出現。血鼎光罩破碎,七星將遭反噬身受重創,心神皆處于最弱。這一方血舞等四人元氣大傷,唯槍王處于此生中的最強,并且臨機轉向,置最強大敵于不顧,攜破鼎之勢強襲四周。
力爭斷其指,明智而又無奈的選擇。
假如星將不是星將,而是七名神智尚在、私心尚在的魔族修士,槍王這一槍必然會選擇三子做目標;假如沒有血鼎消耗,槍王同樣會做此選擇;再假如血舞還有如此聚合眾人的能力,哪怕僅多一次,槍王依舊不會臨時換手。
可惜,當時當下哪一條都不具備。三子再弱也是星主,星將對其無所謂忠心,只有絕對服從。血舞身軀徹底崩潰。元神依附與槍靈作伴,哪來的本事再聚絕殺?此外。五大修士看似戰斗時間不長,實則精氣消耗嚴重,已不復先時之勇。換言之,就算血舞還有能力,聚合威力與剛才相比也已天壤之別。
除非一槍能結果三子性命,接下去的戰斗,五人需面對七名不顧生死的同階合圍,還有一個不知能剩下多少實力的星主坐鎮。絕無半點勝機。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血舞固然兇狠毒辣,槍王何嘗不是果決毅然。一面感受著五人聚合之力消耗的程度,槍王于臨之前的那一瞬掉轉目標,槍鋒直指七星將。
“殺!”
鐵槍所指,第一名魔修根本來不及反應,因反噬涌出的鮮血尚未來得及吐干凈。身體已在槍鋒之下化成了霧,神魂俱滅。距離他最近的那名魔修緊跟著上路,僅來得及捏出兩個法決,連一句咒語都念不出,便如其同伴一樣踏上黃泉。
“不!”
三子終于清醒,來不及思索。來不及施展神通,抬腿便是一腳。
十幾丈粗腿,鐵蹄踐踏便能當得大修一擊;三子雖然含恨而發,這一腳的目的卻不是殺人,而是希望將槍王逼退。只要容他的屬下喘過半口氣。局勢依舊在掌控中。
“殺!”
槍奮烈,人冷漠。槍鋒所指,槍王置那裹挾著風雷之音的一腳于不顧,揮槍再挑一人。與此同時,血舞一聲“擋!”,三條疲憊身影自石臺上撲出,各施神通轟向那條蠻荒巨象般的粗腿,目的同樣不是將它怎樣,而是要阻上一阻。
同為千年大修,每個人都明白眼下的狀況。戰局進行到這里,拖延戰術早已丟到腦后;雙方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無半點轉圜之余地。對五人來說,當下要利用槍王強悍的殺傷力,利用幾名星將神智不清的片刻戰機,盡量給對手造成最大殺傷。說到底,星將實力或是大修,其成為傀儡后難免影響到臨機反應,只爭一瞬間。
此前連番變故,三子本相不戰自顯,聲稱一人可抵三名大修,縱有些許吹牛成分,相差恐也不會太多。血舞等人實力大大降低,血舞本人連身軀都沒有,這種狀態如不能搶到人數優勢,此戰結果已提前注定。反之如能一口氣殺死七大星將,三子雖說實力大增,五人實力降低但多出幾個人頭,雙方仍處在同一條水平線。因此當槍王不顧一切追殺星將、血舞發出命令的時候,藍山等人明知道自己面對的對手最強,仍不得不硬著頭皮迎上去,迎向那條看著都讓人內心生寒的羊腿、牛腿,或者是豬腿。
一條腿,三個人,神通相遇爆鳴聲聲,整個孤島劇烈搖晃,仿佛一顆要被連根拔起的大樹。轟鳴中,幾聲悶哼接連響起,三條人影倒飛而出,一路潑灑鮮血。
“你們找死啊!”
一腳擊退三名強悍大修,三子雖強,動作終難免為之受挫;同時他覺得這次撞擊的感受有點怪,孤島搖晃得過于劇烈了,就好像本計劃用刀在樹皮上刻個記號,結果卻砍翻整顆一樣。
“是不是因為力量陡增,不太適應?”三子稍稍有些疑惑,就是這點時間,其目光恰好看到槍王殺滅第四名星將,正朝第五人飛射。
“蠢貨,躲開!”
七星法陣的基礎是人,缺少一個都不可為。眼睜睜望著手下一個接一個死去,三子心頭好似有七八十把鐮刀來回切割,恨不得一口氣將那個可惡的身影吸到嘴里,大口嚼成稀爛。多少年籌謀,大道有期的緊要關頭發生這種事,三子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遭到天妒,注定做不到完美。現實明擺著,星將若不夠,他能想出的辦法是向師弟們借,再不成就只能殺上大陸,去尋找那些不知身在何方的魔修。
那怎么行?絕對不行!
心頭滴血,三子喝叱不忘念動咒語,同時寄望于剩下三人能夠聰明些,機靈些,反應稍稍快上一些。
真正的戰斗發生時,事實證明了之前三子的話,他一人抵得上三名大修。
原因是,他有三張嘴。更讓人無語的是,他的神通只需要動嘴便可實現。手腳仍能揮打自如。
三張嘴,同時可調三種不同神通;二十幾丈的巨人。舉手投足地動山搖;幾項疊加,一人抵三人的說法非但不是吹牛,反顯得輕了。
三鼓已毀,血鼎已破,除了那個懸在腰間的紫煙爐,三子再無一件法器可用,他也不需要。
羊頭鼻息煽動,紫氣東來。孤島之上忽生氤氳之氣。紫氣如風,走過灘,留下一片沙,走過白骨,留下一片沙,撫過一塊數丈高不知挺立了多少年的巨石,還是一片白沙。
馬吃草。羊絕根,有過放牧經驗的人都明白這個道理。羊兒看似和善柔弱,實則有一顆最最狠毒的心;吃草的時候,它們會將草根拔起,極難恢復甚至容易造成荒原。那些擁有穩定領地的草原大部落,在牛羊馬三種常見牲畜的數量上有著極其嚴格的控制。絕不允許因羊群過多毀了自己的家。
三子的神通便是這樣,羊頭所指,遍地海中亦能造成荒漠。
牛頭呼呼喘息,喘出的是兩條白色蒼龍,嘶鳴聲聲不絕于耳。四爪猙獰咆哮飛舞,與紫色煙霞一道席卷而過。凌撲至槍王背后。
“動一動,你就會死!”三子、最兇悍的豬頭惡狠狠說道。
“槍!”
蒼龍凌冽,紫霞凌空,寒意直逼心神;槍王的回答是一聲斷喝,同時轉身揮掌,十指連彈數十次。
鐵槍悲嘶,按其心意強襲對手,卻置槍王安危于不顧。槍靈生靈,靈性皆來自于其主,槍王賁烈,槍靈便不會因躊躇而難決。它唯一的念頭是快一點,快一點以最快的速度完整指令,方能回頭直面強敵,保護自己的主人,也是父親。
連殺四人,余下星將不可能還傻等著任由對手屠戮,三人手中均已拿出法器,身體之外魔力涌動,伴隨神通爆發。偏偏這個時候,耳邊再傳一聲低吼。
“吼!”
血舞又一次怒吼,吼出心吼出肺,吼出肝火吼出淚,吼出絕不退讓半分的絕,與決。
三人同時一愣,靈魂如被巨錘擊中,再噴三口血。血舞全力一吼,縱為大修又如何?若非之前連遭重創,三名星將遇傷失神受此一吼,完全有可能被滅殺。
死不了,但也不好受,兩名修士噴血中后退,終于被趕來的三子撈在手里,隨手一扔不知丟到哪方空間內。余下那人沒他的同伴那么幸運,先受一吼,再被鐵槍穿身而過,元神潰滅,身體卻意外地沒有死。
“嗷!”
三聲嘶吼同時炸響,包含滔天怨怒震蕩著每個人的心。藍山等人剛剛掙扎著站起身,宛如當頭一棒再次撲倒在地;這邊槍王彈出的數十條槍影凌亂不堪,與三子神通相觸便告潰散。縱在全盛狀態,槍王接下這一擊也要付出代價,此刻重傷尚未痊愈又連殺五人,看起來輕描淡寫,實則已是油盡燈枯。下一刻,他就只能如那些石頭一樣崩成碎末,連同附在槍擊尖上同樣虛弱的血舞一樣,徹底湮滅。
“嘶昂!”
鐵槍感受到主人的危機,洞穿星將的身體后急掉頭回援,因用力太過,堅不可摧的槍身上居然出現若扭曲的幻影,如有皮膚被撕裂。
來不及,但
一只大手從天而降,死死握著咆哮掙扎的鐵槍,槍王飆血倒飛,紫氣白龍紛紛潰散,一切忽又變得平靜下來。
“槍不錯,人不錯,爾等”
三子三張臉,三張臉孔下壓著無邊狂怒,如火山即將爆發。
“爾等一個都不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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