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下!”
目光時刻緊盯著嘲風,黃衣青年雙眼布滿血絲,心像被一只手攥住,時不時抽搐、劇痛,難以忍受。
制服嘲風有多難?
出于習慣,現場只有他未出全力,不是舍不得,而是因為知道還不到時機。施毒在先,五大后期化神,以陣法精心布置陷阱,加上實力最強的他偶爾偷手,圍攻對方三天三夜,至今不能拿下。
毫不夸張地說,換個尋常點的生境過來,黃衣青年不認為自己會輕易落敗。
攻防兩面,修士神通攻擊到大狗的身體,感覺就想一錘砸在棉花上,松松垮垮幾不受力,不管是水、火鳳雷還是毒、鬼、妖、魔,效果全都微乎其微。至于銳器,此前曾經有過,一名修士逮住幾乎飛劍猛砍,將大狗的腰身幾乎砍斷,當時險些令黃衣青年發瘋,生怕狗兒因此被殺掉。
其結果是,飛劍順著身軀而過,被斬開的身軀隨后復合,就好像故意放那把飛劍過去一樣。
哪有這樣的事?
哪有這樣的狗!
反過來,大狗的反擊其實不強,方式也單一,翻來覆去也不過是爪牙撕撓,妖獸的最本能攻擊。
攻擊單調,可它太快了,力量太大了,同時太、太、太持久,讓人無法忍受。
它的力量有點大,大到險些一爪就要了一名修士的命。很明顯,大狗的戰斗本能未被真正激發,雖然利爪無堅不摧,但它的體型有限,注定了其攻擊范圍、效果受到限制。
大象一腳能把猛獅踩扁,同樣大的力量由狗狗使用。頂多抓出幾條血溝,而且不會太深。這條狗兒不會如常見妖獸那樣變身,其天賦神通好吧,如果那是它的神通,實在讓人惡心。
想象一下,擰著刀子砍人。砍中,對方看上去沒沒什么事,自己卻好像被人在腦子里挖了一把,會是什么樣的感受?戰斗初始,黃衣青年、還有眾人并不在意,認為攻擊下去很快就能制服對手,有的是機會慢慢調養;隨著時間持續,隨著“偏頭疼”的后果慢慢體現,群修看法隨之改變。壓力也越來越大,直到難以承受。
最最要緊的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來,那條大狗受到種種制約,一直不能全力對敵!
原因有二。其一,狗兒嘴里叼著東西,一個明顯是星盤,另一個好像是傳送陣。之所以說好像。不是因為看不清,而是因為不敢相信;誰都不明白這條狗從哪里來。更不相信它嘴里怎么會有傳送,因此在沒有捉住它之前,只能用“好像”。
會煉器的妖獸?
這不是胡扯嗎!
此外還有一條,那條狗身邊有個“同伴兼對手”,級別不高但也是個狠角色,好在它已經快不行了。連累大狗無法逃脫,至今被困在陣內。
修真世界奇妙萬千,黃衣青年一生都在和妖獸打交道,卻從來沒見過、聽都沒有聽過這兩只妖獸為何物;對他而言,得其一是萬幸。如今有機會雙雙擒獲,焉能不為之瘋狂。相比之下,星盤雖然珍貴,移動傳送更珍貴,但因為只有一座,反不為青年所重。
戰斗進行到現在,兩名修士已經廢了,余下三人苦苦支撐,但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事實上大家心里都明白,假如沒有陣法隔離、將那種“附加傷害”的效果將至最低,假如不是黃衣青年足夠謹慎的話,這場捕獵早已結束,獲得勝利的是那條狗,而非這些處心積慮的獵人。
初看是塊肥肉,打起來發現對方是個刺猬,再變成一坨不愿意沾的糞便,到現在那條大狗已儼然變成餓狼,時刻準備發動致命反撲。
“它已強弩之末,撐不了多久。它的速度太快,這時候被它跑出來,爾等誰都跑不了!”
狗兒強悍,青年費盡心機激發眾人的斗志,同時他知道,自己終將成為獲勝的那一方。一來情形確如其所講,圍攻之下嘲風終究不能無休止地戰斗,另一則,他還有致勝手段沒有拿出來。
黃衣青年的主要本事在于馭獸,但不知什么原故,妖獸對那條大狗有著天生的恐懼,此前誘其上鉤時多次證明,當其實力鼎盛的時候,不適合用妖獸與之廝殺。
現在,是時候了!
“專心守陣,把它交給本座!”
三名修士忍痛催動沙陣,四面八方牢牢固守,與此同時,黃衣青年開始發力,但非親自上陣,而是不斷朝陣內加料。
股股黃霞參入沙風,看似一般無二,實則有著本質不同。陣內,那條縱橫如飛的狗兒身形忽為之一頓,隨后好似被針扎的一樣猛然躍起,凄厲大叫。
“汪!”
“好!”
叫好的不止一個,三名圍攻修士均能看出,此刻黃衣青年所用手段對那條難纏的大狗有著極大殺傷,精神為之一振。
他用的不是沙,是活物,是一群群面相猙獰的黃色沙蟻!
蟻群撲入陣內,撲向那條飛縱難追的大狗,狗兒雖快但其周圍空間有限,頃刻間被數十上百只飛蟻附身。
戰況頓改,惡戰三日不落下風的嘲風陷入危局。
首要的一點體現在,此前三日廝殺,大狗始終不肯放下口中的星盤與傳送,如今剛剛與飛蟻接觸,它就被迫用出全力,且馬上帶傷。
飛蟻的攻擊簡單而且有效,除了有限幾處地方,它們一時鉆不透嘲風的身體,只能對那身濃厚的皮毛上肆掠。奇妙的是,這種看起來無關痛癢的攻擊具有奇效,頃刻間扭轉戰局。
螞蟻是最最殘暴的生物,咬中什么無論如何不會松口,且不是咬斷就罷休,而是會吞到肚子里。最要命的是。這種飛蟻的撕咬天生帶有吸靈效果,每咬一口,總能讓嘲風身形一顫,好像被接出管子的水桶,僅有的那點法力傾瀉而出。
一字之差,給嘲風帶來的傷害無法形容。堪比千刀萬剮。
別的狗,毛是毛皮是皮肉是肉,彼此幾乎不怎么相干。三殿下不同,它沒有血肉,全身上下所有存在都與生命相接,皮毛也是生命。
被十三郎拔掉一根毛尚且有怨言,遑論這么個咬、吃法。
“嗚,汪汪!”
哀鳴與咆哮聲交雜,雪白大狗瘋癲狂亂。身體飛掠的速度暴增一倍,力如狂濤宣泄。黃沙大陣壓力陡增,三名修士覺得自己圍住的根本不是一條狗,而是一把狂暴亂舞的山。每一次沖撞,每一次轟鳴,都讓人心神為之撼動,反挫之力無時無間,幾乎連成一串。當然他們感覺欣慰的是。大狗雖比剛才更家兇猛,沖撞比剛才更劇烈。三人心里、尤其腦海里的感覺反而為之一輕,由衷吁出一口氣。
原因很簡單,那種能把人折磨到死的頭疼輕微了不少。這就好比填肚子,平日賊吃海喝覺得山珍海味不過如此,真正餓急了的時候,一塊發霉的窩頭都價值千金;與剛才相比。三名修士角兒自己從地獄一下子升上天堂,信心陡增。
“殺了它!”一名修士兩眼通紅,聲嘶力竭大叫。
“放屁!”
黃衣服氣歪了鼻子,疼抽了臉,仍不忘怒罵警告。絕不容許有人壞掉大計。身在陣外,他能清晰地看到,沙蟻給那條狗帶去傷害的同時自身雨點般掉落,成百成百的死。也不知那條狗、準確地講它那身狗毛毒到什么程度,百毒難侵的沙蟻吃掉一根就必死無疑,沒有一只例外。
這是他誤會了。神念化軀,嘲風身上的每根毛發都都是神念所化,斬斷能夠回歸本軀,但被螞蟻吞下去之后,便自動轉為最最精純的神念,因此將比它低了五六級的螞蟻活活撐爆。黃衣精通馭獸,但他不懂得三殿下,也不可能懂。
疼啊!
為了捉住那條狗,全部家底幾乎被掏空,如今連壓箱底的老本都拿出來,竟然只能啃一嘴毛。最要命的是,按理說妖獸與妖蟲對攻不同于斗法,無論如何都不該牽連到他才對,可如今,每一只飛蟻死亡,后方指揮的蟻后都會悲鳴一聲,連帶其主人、黃衣青年感覺像被烙鐵燙了一下,面孔不停抽搐。
真他娘的疼!
不僅頭疼,心也疼。飛蟻的攻擊越兇猛,速度越快,黃衣青年承受的痛苦就越多越急,堪堪不能忍受。僅僅七八息時間,他竟已動了念頭,開始考慮是否該強行取消與蟻后之間的主奴烙印。
這他媽到底還是不是狗,與巨龍搏斗也不過如此。
無意間猜到真相,可惜他不知道。
“畜生啊,不過了!”
一面加緊拋灑黃沙,黃衣青年內心不停痛罵,早知道這樣應該再忍忍那也不行,再忍一會兒,那三名修士恐會步其他人的后塵,最終把那只難搞的狗兒放出來。
黃衣青年很明智,他能看到嘲風的眼睛,知道它有多痛恨自己。這個仇結深了,憑那條狗的速度一旦得到自由,自己非但竹籃打水,還要時刻為性命擔憂。
值得慶幸、萬幸的是,因有大群飛蟻加入,那條大狗衰弱的速度明顯加快,癲狂之中不時發出聲聲嗚咽,對著遠方,同時也對那條躺在陣中央、此前一直竭力守護的“東西”。
“嗚嗚”
它在做什么?
想逃跑還是求援?
不對,悲鳴之聲不帶焦灼與催促,反有濃濃絕狠。
別是想自殺吧!
那怎么行!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黃衣青年大驚失色。
狗之本性,出了名兒的忠誠,越是強大的狗兒性情越烈,一旦降服則忠貞無二,甚有終身只飼一主,別人無論對它多好、多么遷就甚至欺哄,都不能令其回心轉意。黃衣青年深通此道,此前還考慮過這種可能,因有獨門手段可依仗,才下定決心設局伏捉。
有手段,但有前提,總要先把它活擒了才可以。此時此刻,狗兒嗚咽如泣如訴,聽在耳中如大漠長風,分明帶有悲壯決絕的意味。
“別死!千萬不要死!”
黃衣青年心神劇震,動作微僵,一時間顧不得對方是否能聽懂,趕緊大喊。
“歸降本座,保你前途無限,還有無數伴侶嗯?”
“汪汪!”
吠聲再起,狂喜狂歡狂吼狂笑狂嘯,如天雷炸破蒼穹。頃刻間,嘲風獸脖頸獅鬃般的長毛根根直立,神情卻從一只缺毛露皮的嘲風瞬間變化為笑傲云霄的真龍,對天呼喝。
“嗷!”
狗兒也有獅威咆哮,悠長狂嘯如颶風席卷,鼓蕩八面風云。
“別怕,我來了。”
遠處隨即傳來呼應,輕輕一語,之后縱聲長嘯如聲追落日,更急,更猛,更囂張怒!
“吼!”
聲到,殺機到。
一點寒星當面,
三道流火緊跟,
四條身影疾撲,
八面火海合圍。
誓殺人,雞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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