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看,色、馬二蘇正在施法,一個將吃蘇圈禁起來,一個將那只巨蝎、連同周圍星點通通鎖死。
“你們要干什么?”吃蘇也在質問。
“差不多了,余下部分留給它們。”馬蘇指指那些附在巨蝎上的星點,用意明顯。
“!”吃蘇勃然大怒。
“不許叫。”
色蘇關注的與馬蘇不同,眺望遠方一邊豎起耳朵。
“聽完再說其它。”
狂靈傳承我所欲也,翠女人生亦我所欲,兩者都要,時間錯開便可。明白意思的吃蘇瞠目結舌,面孔通紅憋了好半響,惡狠狠一聲詛咒。
“不作死就不會死,等死吧你們!”
作死也好等死也罷,事情的結果就是這樣,吃蘇半飽被取消進餐資格,那些如蟲子般的星點分食余下部分,以便能像吃蘇所講的那樣激活。
到底什么叫激活?一時片刻恐怕弄不明白,三蘇并無太多興趣仔細研究。經過一番對比,他們先后認同吃蘇的結論,那些吞噬過妖獸精元而變成彩色的星點的確有所不同,感應起來相對簡單。
這就夠了。
傳承有眉目是好事情,驚喜過后,三蘇有些驚奇地發現,他們現在面臨的問題有點多,且相當棘手。
首先,之前見到妖獸尸骨的時候,人人都為星點蠶食能力震驚,如今希望它們這樣做,又覺得速度太慢。比如吃蘇吃剩下的巨蝎,里里外外全是星點的情況下,足足用了三四天才完結。
它可是熟的,堅殼打開、而且被吃蘇咬開不少豁口;這都要三四天,換成剛殺死的妖獸,豈非更久?
星漏淵、非善地,風險每時每刻存在,遠方還有蕭十三郎虎視眈眈。說起來,雙方現在的關系當真怪異,三蘇一方面明白那是把隨時可能出鞘的兇刀,巴不得想個法子將其送走;然在潛意識里,他們又盼著蕭十三郎多留幾天,不為別的,起碼等小翠唱完歌。
反過來想,縱然蕭十三郎打招呼說自己走了,且從此真的不再出現,能信么?
當然不能!
不但不能相信,還要加倍提高警惕。既如此,現在這樣也不錯,蕭十三郎時不時露聲,三蘇心里都有個準譜。
二重麻煩來自妖獸,歸根結底還是星點。
體驗過彩色星點內包含的種種波動,三蘇相信那的確與傳承有關,隨后便想到吃蘇的另外一句話,傳承應該只有一人。
傳承不是大白菜,哪能隨便碰著誰都送。心里默默揣估一番,三蘇內心認定:很有道理。
一個人給誰?
不知不覺,三人心情有所變化,彼此開始回避目光,相互覺得對方變得遙遠。
拉遠的不是腳下距離,關鍵在心里有了隔膜。
講句實在話,三蘇都明白這種情況很危險,也都意識到這可能是吃蘇故意為之,以此種方式為自己提前“復仇”。然而明白歸明白,問題依舊不能解決,不然就只有讓誰主動放棄怎么可能!
四天后,巨蝎變成空殼,馬蘇出手將封禁的彩色星點釋放出來,在犬、色二蘇的注視下默默將其分成三等份,提出早已尋思好的建議。
“兩人警戒,輪流感悟。”
“好。”
問的干脆答的果斷,這就是協議。雖然潦草、且有很多漏洞,總勝過沒有。危機未去,三蘇無論如何不會蠢到內斗,當下之計,只能均分星點輪流感悟,再看誰與狂靈更有緣分。
過程無話,蕭十三郎那邊還是那么配合,任由三蘇輪流講星點吸收完畢量大效果就是明顯,他們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變強了。
很難講這種感覺是不是誤解,好比人在疲勞的時候洗個熱水澡,精力一下子充沛起來,事實上他的力量半點都沒提升,技藝絲毫沒有進步,可就是覺得強大。
有疑惑,找老師,吃蘇又被擰出來,不情不愿給出解釋。
“涓涓細流可聚汪洋,得積累。”
沒吃飽的吃蘇沒精打采,加上沒有任務在身,懶懶說道:“人族感覺天生不如妖獸,看看魂蟒。”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三蘇察覺到魂蟒變化比本體明顯,原本疲憊的精神健旺不少,氣勢也有長足進步。
犬蘇沉吟片刻,說道:“傳承之地不好找,急也不急于一時,不如沿途多殺妖獸,積累更多感悟。”
這句話有潛臺詞,狂靈記憶積累的不夠,找到傳承之地也如瞎子點燈,沒用。
馬、色二蘇彼此看了看,均答道:“好。”
好是好,三蘇帶著吃蘇,在小翠的歌聲伴隨下重新上路,很快發現一件讓人啼笑皆非的變化:妖獸沒了。
星漏淵里什么最多?
第一當然是星辰風暴,其次就是妖獸。突然有一天,沿途搜索再遇不到一頭妖獸,三蘇好不習慣。
一天兩天是意外,三天四天巧合,五天六天七八天那就有鬼了。
十天沒能碰到妖獸,趁著吃蘇賣力掃雷的時候,三蘇停下腳步,彼此相詢。
“蕭十三郎!”色蘇咬牙切齒。
“一定是他。”犬蘇咒罵聲聲。
“用心險惡。”馬蘇緊鎖眉頭,內心隱隱覺得不安。只有他至今能保持清醒,發現一件讓人心驚膽戰、不便說出的事實。
十天內,三蘇之間居然沒說過話!
沉默趕路,沉默搜索,沉默思考,此前最最浮躁愛說的色蘇都變得沉默,除偶爾訓斥吃蘇外,一聲不吭。
隔閡生成,再想彌補千難萬難,三蘇之間的問題又豈是隔閡所能形容,嚴重而確切的說法是:關乎到各自的生與死。
“不能再這樣下去。”
左思右想,馬蘇做出艱難決定,緩緩說道:“必須找個辦法,我建議嗯?”
遠處,蕭十三郎聲音再響,穿透風暴撞進耳鼓,透出別樣真誠。
“尋寶殺獸不出力,三位不地道啊。蘇老板是我朋友,本人辛苦點把妖獸趕走,希望大家別介意。”
言罷歌起,十三郎最后傳聲叮囑,他又找到一只巨蝎,烹好蒸熟,專供蘇老板享用。
“好兄弟!”
不提三蘇感受如何,累成死狗的吃蘇一蹦老高,隨即發現還要得到許可,趕緊低頭認罪、悲聲乞憐。
“砍頭飯啊兄弟們!大不了我只吃一半,好不好?”
又是一餐半歡宴,照例三蘇檢查吃蘇去吃,吃過一半被強行打斷,神情幽怨,戀戀不舍。
之后三天等待,三蘇輪流吸收星點,又一次體會到那種變強的感覺。與上回相比,此次捕捉到一些頭緒,在將那些零散碎片進行組合后,三蘇驚喜的發現其與道法之間的聯系。
好比一張完整靈符被分成幾百上千份,太過零碎以至于失了符文本色,當把其中一部分湊起來,修士便能認出真相:那是靈符片段。
三蘇感受大致如此,斷定那些碎片與道法相關,以他們的眼力,雖只有片刻亦能看出玄奇,內心大為振奮。
奇妙的是,三蘇都感覺到了、但都沒有說出來,臉上看不出絲毫異樣。
裂縫在加深。
反而吃蘇看不下去,冷笑著道破天機。
“別高興的太早,本座幾百年前就知道它們與道法有關,至今還是如此。”
“”三蘇聞之瞠目結舌,才提起來的心被錘到盲腸。
好在后面還有話,吃蘇沉吟說道:“我覺得、到這一步與量無關,關鍵是要正確。這里面的星點億萬萬,包含的內容各有不同;運氣好碰到對的那部分,在傳承之地就會感受到召喚。之前我有過幾次類似經歷,可惜剛有感覺就沒了影子,追又追不上總之這事很難講,我還沒弄明白。”
這是廢話。他若弄明白了,今天的事情根本不會發生。
色蘇不耐煩聽他啰嗦,當先說道:“那就走吧,找到地方,看看誰感悟的東西對。”
犬蘇對此表示贊同,似有意又似無心看了看馬蘇,說道:“路途將半,再遠也遠不到哪里去。”
馬蘇猶疑,色蘇馬上又說道:“小翠結嬰了。”
馬蘇楞了下,想了想才意識到他的意思,哭笑不得。
“快結束了。”死期將至,吃蘇亂發感慨。
“走吧。”犬蘇以行動表態。
“走吧。”色蘇緊隨其后。
“那好吧。”馬蘇嘆了口氣,默默叮囑。“越到最后,越要小心。”
聽了這句話,色、犬兩人彼此看了看,都笑。
“呵呵,那是當然。”
一天兩天,三天五日,十天半月,搜索進程按照不太規律的拍子穩步進行,十三郎隔三差五送來吃食,三蘇慢慢增加感悟,心情開始焦慮,精神變得緊張。
這很正常,與之前色蘇浮躁完全不同。無論什么事,越到最后攤牌可能越大,心情在患得患失中交錯,沒法不緊張。再說人力總有極限,星漏淵內留了這么多天,疲乏勞累日益積累,誰能如開始那樣龍精虎猛。
焦慮中,小翠歌聲依舊準點,十三郎本人卻越來越亂,經常錯點。面對這種情況,三蘇開始大為警惕,慢慢也變得習以為常。他們知道蕭十三郎的日子也不好過,其說話、蕭音都不像往日那么嘹亮,疲態難掩。
這也很正常。壓力從來都是相互的,這邊防著那邊,那邊何嘗不提心吊膽;蕭十三郎不是生修,沒理由比這邊輕松;再說了,他還忙著驅趕妖獸,一頭兩頭不算啥,可要是天天追天天攆,妖獸的密集程度必然加劇,難度倍增。
易地相處,三蘇不認為自己能做的更好。
“他到底想干嗎呢?”
想不明猜不透,三蘇懷疑蕭十三郎是不是想與自己這邊修好、談判、商議什么的;想想也不是不可能,那家伙從來不拘一格,再說其處境若能獲得三蘇“友誼”,未嘗不算一條退路。
濃濃疑惑壓在心頭,直到這一天,四位蘇老板按照前日“約定”來到指定地點,臉色突為之一變。
一變,再變,大變!
三位大能齊齊揉眼,生怕自己看錯。
桌案后,巨蝎遮掩,寬大入口若隱若現,三丈寬,三丈高。若有若無的感應自內里傳來,那般誘惑,不可抗拒。
“傳承之地!”
驚呼起,三蘇同時晃動身形,飛撲而上。
“吃的啊!”
心花怒放的吃蘇也撲過去,看其神情之激動、之感慨、之期待,幾至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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