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劫滅世,殺億萬生靈不是目的,只思殺后復活一個。但所突破,代表其距離至高規則近了一步,萬萬年難求。
這么難得的機會,靈機為何遮遮掩掩,難道只是為了掩飾目的,不被十三郎看破。
當然不是。
“你講的沒錯,死中造生對我意義非凡,但不是這種造法。”
既被揭破便不躲避,靈機直言相告。“輪回轉世是天道的事情,不歸我管;哪種活與我要的活根本不一樣,成功可能微乎其微,縱成也只能代表涉足天道;我化冥朝身處天道之下,等于給自己套上枷鎖,后果難料。無論哪種狀況,皆非我所愿。”
十三郎說道:“當真非你所愿,就不會說這么多廢話。”
靈機說道:“隨你怎么想。”
十三郎沉吟說道:“天道借你與狂靈制造不滅,目的與之相似?”
靈機說道:“要說本質的話的確有些相像,都是為了活著達到至尊。實際做起來區別不小,首要一條他死不起,死不起意味著只有一次機會,所以絕不敢嘗試把我送入其轄制的輪回;反之我可以放心大膽的滅世,不成沒什么,大不了等待下次機會。”
十三郎淡淡說道:“眼下這樣的機會,你找不到下一次。”
靈機微微一笑說道:“你想告訴我要珍惜?”
十三郎隨之一起笑,笑著說:“我想告訴你,你不但智商不行,還是死腦筋。”
打擊來的突然,憤怒于是爆發,靈機白慘慘的骷髏面孔上竟然浮現出幾分紅浪。“顫巍巍”的聲音吶喊。
“你!最、好、能,說個名堂出來!”
“好好說話。”金烏不忘亮出臺詞,威風凜凜。
“情有可原。”
讓靈機、金烏都安靜。十三郎輕聲問道:“你肯定至高規則存在。”
“廢話。”
十三郎再問道:“你是否肯定自己的成長方式,死中造生。必能有所突破。換句話說,這是至高規則賦予你的使命,不容更改,萬死萬世不變。”
“當然。”靈機回應更加果斷。“成一次叫突破,次次成功就是到達。”
十三郎擺手,說道:“蠢材,這樣都不明白,該說你什么才好。”
“你”
先是憤怒。后來疑惑,慢慢靈機意識到什么,頃刻間放低身段改了姿態,小心翼翼說道:“先生發現什么了?”
“當然。”
“是什么?”靈機神情期待,眼神發亮。
十三郎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想知道。”
靈機用力點頭,點頭之后連連拍打胸膛,信誓旦旦。
“先生若能提點一二,不需要多高多深,只要稍稍有點用,皆有厚報。”
“厚報。你有什么東西值得我羨慕?”
“這個但凡有使,萬死不辭。”
“死對你來說像白菜,不值錢。”
“這個”
仔細想想。靈機忽然有些喪氣,他發現自己真是白“活”了,無寶無法無修無命,別人口中最最嚴厲的誓言、到他這兒也變得一文不值,稱得上一無所有。
“逗你玩呢,別放在心上。”
望著靈機落寞的樣子,十三郎不知為何發了善心,緩緩說道:“死而后生,需得死中蘊含生機才有可能;否則的話。至高規則就成了擺設,對否?”
靈機聽著。聽著覺得有些味道,可又抓不住要害。茫然問道:“至高規則不可能出錯,然后呢?”
十三郎說道:“死中有生,生中有死,你首先要做的不是殺人殺人再殺人,而是找到哪一點生機所在,對否?”
靈機覺得自己聽懂了,偏偏腦子里依舊迷惘,又問道:“去哪里找?”
十三郎淡淡說道:“冥界,輪回。”
靈機“哦”了聲,目光由混沌慢慢轉為清明,清明之后重新變得憤怒,再度質問。
“又耍我?”
“不是。”
“那是什么?”
“實話,而已。”
生命由生到死,經歷過程擁有的是記憶,能夠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衰弱衰竭的完整過程;對任何有智慧的生靈而言,生中帶死很容易理解、并接受。反之不同,輪回之中,人死復生沒有前世記憶,包括冥界做鬼的經歷都忘的精光,因此體會不到死中蘊有生機。
生命只有一次,只有靈機是獨一無二,他可以死無數次,不會因此丟掉絲毫記憶,還能通過這種方式變強。其他人,縱然修士強大到能夠穿梭陰陽,依舊不知死為何物,死后轉活又是什么感覺。
遺憾的是,靈機空有無上天賦,卻不能賦予給其它生命;他是唯一的,不能復制,不能重疊,甚至不能拒絕那種天賦。他殺了無數人,全部死的干凈徹底,連輪回都沒得入;非得如此,他連建造輪回的天道都要殺死。
除了自己,靈機生來滅絕一切。
既然滅絕一切,如何死中造生?
“這種邏輯自相矛盾,不可能走得下去。”
“什么叫死?冥朝就是死。別忘了生命只有一次,死后沒了記憶忘了身份,那個曾經的他要么完全抹去痕跡,要么成為傳說、故事里的內容,與其復生后的生命半點關聯都沒有。”
“什么是生?輪回就是生。生命復活,記憶從頭,接著走完下次旅程。”
“沒有記憶就是死透了,死透了就是死絕了,死絕之后復活,可不就是死中造生?”
“假如擁有記憶的復活才叫活,你從來沒有死過。”
“你說這是天道的法子,和你要的不是一碼事。我要反問一句。你連死都死不了,如何死中造生?”
“最關鍵的地方,至高規則只要求你造生。并未規定何種方法。”
“天道比你想的通透,他想從你身上弄明白根本不是死而后死。而是死而不死。”
目光灼灼望著靈機,十三郎感慨說道:“輪回只能由死轉活,不能留下記憶;只有死而不死,就是、才是永生啊!”
靈機呆呆說不出話,半響才狐疑說道:“照這么講,我豈不是已經達到永生?”
十三郎淡淡說道:“做夢。”
“你”
十三郎平靜說道:“別這么看著我,我的態度從未改變:一定有辦法讓你死透,一定!”
靈機冷笑說道:“你的辦法是什么?”
“辦法慢慢找。總有一天會找出來。”
像敷衍,十三郎接著之前的話說道:“天道借你尋求永生,反過來道理也是一樣,你若能親手塑造輪回,造出來的生又何止一條,而是整整一界!”
“生死大道,通曉兩邊才算有得;你與天道勢如水火,正因為如此才要精通正面兩面,這難道不是至高規則的本意!”
“相比天道,你塑造輪回的難度比他大多了;有天道的地方輪不到你。等你滅了天道,那個世界都已經不存在,還建個屁的輪回。蒙昧之地天道未醒。可你匯聚不了眾靈意志,形成不了意愿,拿什么去去建。”
“你是死亡,是專門滅世的無量劫,任何知道的人、生命、連鬼都應該怕你,躲你,厭惡你;現在你倒是說說看,天亡一次你死無數回,你還認不認為自己比天道更具備優勢。認不認為自己研究輪回比他研究不滅更簡單?”
“變身冥朝,你覺得是在幫助天道、甚至擔心自己變成天道。這想法該怎么說你呵。”
“用你的腦子想一想,至高規則至高無上。你就是你,天道就是天道;變成天道不應該成為你害怕的事情,而是能否做得到!”
“做到了,就是突破啊!”
一番早有準備的話,十三郎最后說道:“只要你真的創造出冥界,并把它與陽世溝通,建出輪回之路,勢必會有一次翻天覆地的變化,結果或許就是”
后面的內容不用講出來,靈機也聽不見。
他已經懵了,或許叫醒了,不管是清醒還是懵懂,此刻其腦海中波濤翻滾,片刻不得安寧。
“死而不死,死后復生,以不滅之身創輪回,再人輪回而不滅,便至永生我該怎么做?”
“你想怎么做?”十三郎反問一句。
“我我不知道。”
“你曾滅世,見過輪回還曾親手滅之,怎么會不知道?”
“原因就是之前說的那些創造輪回需要很多條件,分陰陽,開五行,積累死靈之氣,聚眾生之志,還有法器,空間太多太多條件。”
之前擺出諸多困難,靈機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嚇唬人,反正不在乎成不成,他想看到十三郎因此絕望的樣子;如今想做了,這些困難一下子變成自己的,靈機越說越苦越失落,慢慢變得焦躁。
撥亂反正為了滅世,靈機因此答應與十三郎合伙,如今事情完全變了樣,他覺得自己就像一頭掉入陷阱的野獸,更可怕的是,明明這個陷阱困不住他,可他偏偏不能逃。
“界魂還在,我在它的地盤分界創造輪回,怎么可能?”
“要是沒有界魂,我又到哪里去創造,拿什么去創造,對誰創造?”
“兩者根本就是矛盾的,根本就不可能!”
希望就在前方,希望遠在天邊,希望觸手可及,希望無從琢磨,兩眼不知不覺變得血紅,靈機怒吼道:“你是不是一直在騙我,是不是?是不是啊啊!”
“好好說話。”可算逮住機會,金烏一爪子將靈機撕碎成幾塊,得意洋洋。
“靠你一個當然不可能,但你有他,有他們,有世界。”
對著靈機的頭,十三郎指指金烏,指指外面,指指天空,最后指指自己。
“最重要一條,我會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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