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花容毀
鳳朝歌聞言看著云羅,好看的眸子一瞇,似笑非笑問道:“難道云羅你心中還有我?”
他說著靠近樹下的她,犀利的目光不放過她面上的半分神色
云羅笑意不減,淡淡道:“情愛向來不可靠。我不會害殿下是因為我知道殿下終有一日會重返梁國,親手殺了鳳朝陽為華家一門老小報仇。丫”
她聲音很淡,可是一字一句卻重逾千斤。那兩字“殿下”更是提醒著他往日尊貴的身份媲。
鳳朝歌眼瞳猛地一縮,良久才道:“你還沒忘記這份血仇?”
云羅嫣然一笑,明澈的眼底有一抹深藏的戾氣:“我說過,我終有一日要殺了鳳朝陽為父親報仇。我華云羅說的話向來不會輕易改變。殿下應該知道的。”
鳳朝歌深深看著她,只是不語。他問道:“那這么說,你會幫我?”
羅輕聲應了一聲,看著方才明敏郡主匆匆離去的方向,笑意深深:“明敏郡主脾氣雖然不好,但是這等喜怒皆形于色的女子殿下更容易掌握不是嗎?”
鳳朝歌沉吟良久才緩緩點了頭。
云羅見他答應,眼底掠過一抹復雜的光,轉身道:“既然殿下答應了就好。我出來良久,得回去了。”
鳳朝歌忽地攔在了她的跟前,云羅抬頭,眸光清冷地看著他,不知他還要做什么。
鳳朝歌定定看著她,忽然問道:“云羅,你……不恨我?”
云羅失笑:“不恨。”
恨一個人太累,更何況他不是別人,他是滿腹計謀的鳳朝歌,恨他對自己更沒有半分好處。
鳳朝歌深深看著她,薄唇一動剛想說什么,凝香已悄然走來,低聲提醒:“華奉儀,殿下還在閣中,說華奉儀怎么去了這么久。”
云羅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等等。”鳳朝歌從一旁花木中摘下一朵半開的花兒,親手簪在了她的鬢邊。嬌艷的花兒襯著傾城的容色,直至此時才知什么叫做名花傾國兩相歡。
“回去知道該如何與他說了吧?”他忽地一笑道,漆黑的眼瞳映著她簪花盈盈而立的影姿,笑容亦是多了一點她看不透的什么。
云羅按下心中的心緒,扶了扶鬢邊的花兒,沖他嫣然一笑道:“多謝鳳公子。”她說完與凝香回了望月閣。
鳳朝歌站在樹下,直到她的身影翩翩離去。
樓閣上的窗臺邊,她的身影復又出現,柔柔依在了那挺拔高大的男子懷中,她似乎說了什么,笑語晏然的樣子。而那男子低頭輕嗅她發間的花兒,朗聲一笑。
他站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見那道倩影才慢慢轉身離開。
李天逍的寵愛令府中的姬妾對那小小的望月閣格外注目。今日云羅用了什么,與太子殿下說了什么,不過片刻立刻傳遍了別苑上下。聽聞華奉儀云羅早起懶梳妝,太子殿下還親自為她額上點了梅花妝。
一點殷紅胭脂細細灑了金粉,由他一筆一筆親手畫上,若梅花落在了她的眉間,更襯得傾城的容色嬌媚難言。
姬妾們一見也紛紛效仿。只是再怎么效仿也仿不來那望月閣中那傾城美人的萬分之一。
流云閣中,已五月身孕的太子妃正靠在胡床上由著侍女輪流打扇。可饒是如此她依然覺得燥熱難受。她正心煩意亂間,一抬頭見一旁有位侍女眉間一點殷紅。
她冷笑一聲道:“來人!把這小蹄子押下去狠狠打個二十大板!”
侍女一驚,急忙跪下哭泣哀求:“太子妃娘娘饒命!奴婢沒有做錯什么啊!”
“沒有做錯?”太子妃平日端麗的面容此時竟有了猙獰之色,冷冷道:“你臉上畫個什么鬼東西,你當本妃眼睛是瞎了不成?你欺主媚上之心難道沒有嗎?押下去給我狠狠地打!”
兩旁的內侍見太子妃發怒,急忙將這侍女拖了下去。
一旁的嬤嬤察言觀色,上前勸道:“太子妃娘娘一定要平心靜氣,腹中的世子才會好。孕中是容易燥熱,火氣上揚。奴婢今日給娘娘燉一點平肝火的湯吧。”
太子妃勉強平了平心緒,扶著已十分明顯的肚子起身在廳中走了走。
忽地她冷笑道:“花無百日紅,本妃就不信這個邪了!”
她說得沒頭沒腦,嬤嬤與侍女們卻是不敢再問。正在這時有侍女上來稟報道明敏郡主前來看望太子妃。
太子妃眼中掠過厭惡,可片刻后便已恢復如常,道:“有請。”
不一會明敏郡主前來,她笑著坐在太子妃的下首,探問道:“方才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哭喊。不知是不是有人犯了錯,惹惱了姐姐……”
“郡主一定是聽錯了。我們太子妃娘娘一向寬和待下人,從不輕易責罰。”一旁的嬤嬤不等明敏郡主說完就笑著遮掩而過。
明敏郡主一聽應和道:“嬤嬤說得是,一定是我聽錯了。”她頓了頓,眸中掠過一抹若有所思的光,道:“姐姐,有件事我可要和你好好說一說。”
太子妃正孕中無聊,一聽問道:“什么事?”
明敏郡主道:“姐姐可知道那鳳朝歌最近與秦妹妹走得很近?”
太子妃一笑道:“略有耳聞,一個未娶一個未嫁,互相傾慕再正常不過說不定殿下還樂觀其成呢。”
明敏郡主笑了笑,道:“這是自然,只是姐姐不覺得鳳朝歌此人身份有些尷尬之處嗎?”
太子妃眸光一閃,淡淡道:“有什么尷尬嗎?不過殿下看重的人肯定有可取之處。這個本妃也不懂,妹妹就更不懂了。”
明敏郡主不甘心又道:“可是有人瞧見鳳朝歌與華奉儀私下見面,他與她曾經可是有婚約在身……”
太子妃一聽深深皺起了眉,面上已是隱隱不悅。她隨意敷衍了明敏郡主幾句就扯到了別的事上。
她道:“七夕將近,府中往年都有過七夕節。今年隨州送來一批桃花酒,妹妹既然來了,就先帶幾壇回去嘗一嘗。”
明敏郡主見太子妃不愿多聊,遂懨懨說了幾句寒暄話便起身告辭離開。
她一離開,一旁的一位有些上了年紀的嬤嬤便上前皺眉道:“太子妃娘娘,不是奴婢多嘴多舌,實在是這個時候不宜與明敏郡主過多親近。”
“這些日子府中有些不好的傳言,傳言說是太子妃受了郡主的攛掇,設了圈套讓華奉儀觸怒了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平日好不容易得來的好名聲都要被這些流言給毀了。”
太子妃笑了笑,只是笑意冰冷,慢慢道:“本妃明白。”
嬤嬤見她聽進去,靠上前低聲道:“而且奴婢以為這些日子太子殿下少來流云閣定是心中也有懷疑了太子妃娘娘。奴婢真替太子妃娘娘心疼,明明這餿主意是那郡主想出來的,怎么最后擔干系的卻是太子妃娘娘。這不公平!”
太子妃冷笑一聲:“這明敏平日把當本妃傻子耍。本妃要不是看在了她老子的份上,由著她忽悠過了也就罷了從不計較。你不見她口口聲聲叫我姐姐,心中不知有多想嫁到了太子府中!”
嬤嬤嗤笑:“這是蛤蟆想吃天鵝肉了。殿下一向不喜歡她。一定不會娶她的。只是如今奴婢看著這明敏郡主似乎管得太寬了點,竟說起了鳳公子的是非來,還牽扯到了華奉儀的身上。她心里定是又想整治這華奉儀。”
太子妃杏眼中眸光幽冷,淡淡嗯了一聲,道:“如今她心里恨極了那華奉儀,自然千方百計想要她難看。罷了,坐山觀虎斗吧。她越是攪得太子府風波不斷斷,太子殿下反而更加不喜歡了她!”
她說罷頓了頓,道:“方才說的桃花酒各院中都送兩壇。省的說我這太子妃做得不夠慷慨寬厚。”
嬤嬤連忙應了,自下去準備。
隨州的桃花酒聽說是最好的,芳香馥郁,極易入口又甘甜清冽。云羅看著兩壇的桃花酒,微微一笑,對凝香道:“晚上去請來周昭訓,就說這里有好酒好菜,我請她小酌幾杯。”
凝香一聽歡喜前去相請。
到了晚間周昭訓前來,一進望月閣中的花亭中一看滿桌的精致菜肴,歡喜不勝,口中卻道:“這可是要我再胖十斤不成?!華奉儀你好惡毒的居心!嘿嘿!”
她說著急忙坐在了席子上。
云羅笑著坐在了席邊,為她斟酒,不緊不慢地問道:“周姐姐,嘗一嘗這些菜好吃嗎?”
“好吃!好吃!”周昭訓還未吃就已稱贊起來。她拿起筷子就要夾。
“啪”的一聲,云羅已似笑非笑地按住她的手,道:“周姐姐可不能白吃白喝,正事可辦妥當了?”
周昭訓雪白的胖臉上掠過一絲狡猾的笑意:“辦好了!都好了!”
云羅這才放開她的手,她看著天上的星子閃爍,幽幽地道:“又是一年七夕呢。不知該成就幾對有情人呢!”
周昭訓當夜酒足飯飽,盡興而歸,回去自己的閣中逢人必說望月閣的廚藝如何好如何好。她說得興起,自己也紛紛派了花帖請了各院的姐妹,誓言也要辦一次花宴。
這花宴名字雖然好聽可是卻不容易做。每一道菜都有含著花名,最好還要有花作食材做成一盤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酒水就撿了個便宜,太子妃派人送來的桃花酒正正好。
那一日一向憊懶的周昭訓忙了一整天終于整治出了好幾桌。到了夜間,精致的花燈點上,將她那漱玉閣點綴得分外美麗。接到花貼的姬妾結伴前來。云羅亦是前來湊熱鬧。
她笑著看著眼前的布置,笑道:“周昭訓果然十分費心思。”
周昭訓笑了笑道:“華奉儀喜歡便好。我憊懶了這么久,是該好好與各位姐妹們熱絡一下。”
云羅笑了笑,挑了個席子就坐了下來。她掃了一眼,只見只有幾個品級低的姬妾前來,如薛昭訓等人都未曾出現。不過未曾前來的人也派人送來了禮物,或是一盤精致的糕點或是幾樣可口的佳肴。
周昭訓四處招呼,連自己精心準備的菜肴都未曾吃一口。席間說笑聲陣陣十分熱鬧,席間還未酒過三巡,就有侍女歡喜前來道:“周昭訓,殿下回府后聽說這里有花宴,已說要移駕到了這里來。”
周昭訓一聽歡喜道:“快去準備迎接殿下!對了,酒席再整一桌。”
席間的姬妾們一聽頓時眼中紛紛亮起,心中直呼今夜來得好。平日李天逍只喜歡與謀臣幕僚們喝酒暢談政事,要么就是與樂師廝混在一起彈琴作樂。難得參加后院女眷們的酒席,如今有機會見到他席中幾乎每個人都暗暗下了盤算。
云羅看了席中神色各異的女子,淡笑著垂下眼簾。
不一會李天逍便翩翩而來。他身上穿一件玄色常服,眸色熠熠含笑,五官深邃明晰,面色白皙,在一盞盞花燈照耀之下更是魅色難擋。姬妾們看了不由紛紛紅著臉低了頭。
而他身后則跟著幾位謀臣模樣的男子,當先一人便是鳳朝歌。他依舊一身雪衣,腰間佩一條青玉佩,玉佩色澤溫潤容色俊美,一副翩翩濁世佳公子的牟模樣。
他含笑站著,便是一處令人挪不開眼的風景。
李天逍走到席上,看了精致的菜肴笑道:“你們當真好逍遙,這別致有趣的花宴都不喚上我一個。”
他說著吩咐幾位謀臣幕僚就坐。周昭訓不知他會來,十分受寵若驚急忙上前相陪。
李天逍眸子一閃,看見了在另一席上的云羅,含笑道:“云羅竟也來了。過來本殿這邊坐。”
云羅微微含笑,上前施施然坐在了他的身邊。李天逍含笑看著她精致的妝容,為她夾了一筷,低聲道:“云羅太瘦了,多吃一點。”
云羅美目流轉,似喜似嗔地看了他一眼。底下眾姬妾一看紛紛側目,從未見過太子殿下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珍而重之疼惜一個女子。
鳳朝歌坐在下首,眸光一閃慢慢為自己斟了一杯酒。
正在此時,有侍女又前來,稟報道:“明敏郡主來了。”
周昭訓一聽,奇怪道:“郡主怎么的過來了?我請的分明是秦小姐!”
她正要嘀咕,云羅忽地對她柔道:“周姐姐此言不妥啊。前些日子你我與郡主有些誤會,此時正好借花獻佛給郡主賠禮道歉才是。”
李天逍見她說得得體大方,握了她的手,贊道:“云羅說得對。阿晴你太過斤斤計較了。”
周昭訓一聽連忙慚愧道:“是是!殿下教訓得是。妾身這就親自去迎郡主。”
她才剛走到了院門邊,明敏郡主的身影就出現在了眾人面前。她一身紫紅色長裙,妝容精致,看來是精心打扮而來。
周昭訓上前見過了她,施禮問侯。明敏郡主冷冷看了她一眼,卻不好發作。她上得亭中來,杏眼一掃就看見了云羅正坐在了李天逍的身邊。
她臉色一凝正要發作,周昭訓已笑著招呼:“郡主請上座。”
她引著明敏郡主坐在了李天逍右手邊,明敏郡主見離李天逍近,心中又竊喜起來,喜滋滋地坐在了席上。
云羅含笑端起酒杯對她道:“以前多有得罪郡主的地方還望郡主海涵。”
明敏郡主勉強道:“罷了,以前的事不用再提。”
李天逍只做不見,與鳳朝歌等一干謀臣已開懷暢飲起來。明敏郡主見他依舊對自己不理不睬,心中越發認定是云羅在他耳邊吹了枕邊風,一雙眼底恨意深深。
忽地她身邊一擠,周昭訓已坐在了她的身邊。
周昭訓笑道:“郡主今日能來,真令妾身感動。來來,滿飲此杯!”
明敏郡主想起來意,不冷不熱地壓低聲音道:“誰稀罕來這里!要不是秦妹妹不敢走夜路,我也懶得替她來這一趟。”
她話雖如此說,可是卻有些心虛。周昭訓的花貼只給了秦菱,上面寫著太子殿下會前來。她一時心中有了盤算,定要親自來到李天逍面前把這日漸興盛的謠言給澄清了。
所以她才拿了秦菱的花貼替她前來。
周昭訓也不拆穿她的小心思,只是不住勸酒。不過小半個時辰明敏郡主已喝得面上緋紅,人也輕飄飄地。她扶著額頭正想說不喝,一抬頭卻看見云羅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
她冷哼一聲只是不理。云羅忽地走來在她耳邊低聲道:“郡主難道不向殿下敬酒嗎?”
明敏郡主酒氣上涌,一聽頓時覺得有理,拿了酒杯微微踉蹌地向李天逍走去。她才剛走了兩步,腳下一個踉蹌幾乎跌倒在地。身旁有人驚呼了一聲已扶住了她。
她一抬頭,卻見是一張俊美卻陌生的臉。她皺了皺眉推開他,惱道:“你又是誰!無禮之極!”
周昭訓上前扶著她,歉然對李天逍道:“都是妾身不好,與郡主多飲了幾杯,沒想到郡主不勝酒力。妾身扶著郡主到客房中歇息。
李天逍點了點頭,道:“那就下去吧。等郡主酒醒了些就派人將她安穩送回充王府。”
周昭訓連忙吩咐侍女扶著已喝醉的明敏郡主去了客房。
酒席熱熱鬧鬧,周昭訓忙得如陀螺一般,難為了她略嫌圓潤的身子穿梭在眾人之間,熱情招呼,甚是周道。
不知何時,云羅已遠遠看著那燈火通明的一處,面上掠過清冷的笑意轉身沒入了黑暗中……
熱,四肢百骸無處不熱。床上的女子不停地翻身,一雙清冷的眸子靜靜看著。那床上女子終于忍不住低低呼喚:“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她走上前,倒了一杯茶水走到床榻。那女子見有人來一把抓住她的長袖,難受地道:“給我水……”
房中只有一盞燭,照得人的面上陰暗不明。
“你想喝水嗎?”一道柔柔的聲音響起。
床上的女子竭力抬起頭來,卻看不清說話人的面容。
“給我水!你……你竟然不給本郡主倒水!你……”床上的女子便是明敏郡主,她渾身已熱得通紅,難受得扯著身上的衣衫。
房中忽地響起淅淅瀝瀝的聲音,說話的人手中一斜,茶水匯聚成一條銀線倒在了地上。
她看著明敏郡主,微微一笑:“不,你其實不想要喝水。你想要的可是……”她附在明敏郡主的耳邊,紅唇微啟,吐出兩個字:“男人!”
“你!你……”明敏郡主猛地瞪大眼睛看著眼前似乎很陌生的女子。
她顫抖的手指著她,半晌才道:“你說什么!你……你給我喝了什么?”
她身上此時好像要燃燒起來,小腹處更是一陣陣莫名的沖動,體內的一股熱流仿在找尋什么樣的出口,可偏偏不知是什么。
那人聲音十分好聽,可是分外幽冷:“喝了什么?郡主不是喝了太子妃的桃花酒嗎?也許是郡主喝多了,不勝酒力所以如此難受吧!”
她嫣然一笑,笑容看起來這么熟悉。神智已瀕臨混亂的明敏郡主腦中掠過一道亮光,失聲道:“你……你是華云羅!”
那人笑了笑,道:“今夜過后,郡主就不會再記得我來過。芳菲樓中的醉芳菲的藥性可是十分強,郡主會喜歡的。”
“你……你到底給我下了什么藥!為什么我會這么熱!”明敏郡主難受非常,忍不住罵道:“華云羅,你這個賤人,你竟然敢害我!”
云羅笑了笑,曼聲道:“害?若你不害我,我怎么會出此下策呢?你當初命我去摘青玉蘭花,你可想過你會害我?當我被沒入陰森的天牢中,與一干罪婦爭搶飯食時,你可曾覺得你害了我?”
她靠近,一雙明亮的眸子映著明敏郡主心虛瑟縮的神情,冷笑道:“你可害人,我為何不能害你?”
“難不成只有你害人的份兒,旁人就不能把所受的痛苦加在你的身上?讓你也嘗嘗從云端跌入地獄的感覺嗎?”
房中一時寂靜無聲。明敏郡主似乎已被她的話所震驚,呆呆縮在床邊看著云羅那張冷若冰霜的美顏。
云羅厭惡地看了她最后一眼,冷冷轉身打開房門,一道雪白清影站在門邊,似已聽了很久。
她對他木然道:“殿下可以進去了。”她說完轉身要走。
“等等。”她身后傳來低低的呼喚。
云羅回頭,眸光復雜地看著房前的鳳朝歌。
鳳朝歌忽地撩眼輕笑,依著房門看著她。月光如洗練,照在他身上分外清晰。她甚至可以看見他眼底那一抹深深的自嘲。
“云羅,我可以不要她。”他抱著肩頭,淡淡地說道。
云羅微微挑了眉,似笑非笑地問:“殿下什么時候有了婦人之仁了?”
鳳朝歌向她走去,低頭定定看著她那一雙如琉璃般明亮而光彩照人的眼,慢慢地道:“云羅,不管你信不信,當初求娶你為妻,并不是全然都是作假。”
他眼中有一抹她看不明白的東西,可是卻如無底的漩渦不停地旋轉,直直要將她心神都吸引進去。
云羅猛的后退一步,避開了他的那令人心悸的目光,良久才道:“此時殿下說這些有什么用呢。她就在里面,身中了醉芳菲。殿下若愿意就收了她,不愿意就讓她獨自吃點苦頭罷了。總之以后令她不要再隨意害人就是。”
她說完轉身沒入了黑暗中。鳳朝歌看著她的身影離去,良久才回頭看著房中那在床上扭動的人。他眼底有沉郁的暗涌在不停涌動。
他冷笑一聲:“云羅,你讓她做我鳳朝歌的女人,她還不配!”
他說罷轉身進房,片刻里面傳來一聲哀呼,一切又歸于寂靜。
云羅慢慢在回廊中走著,不急也不緩仿佛還在留戀夏夜的寂靜。凝香跟在她身后,想要催促,可是看著她面上的神色卻是不敢。云羅走了一會,忽地坐在回廊旁的椅上,沉默良久。
凝香問道:“華奉儀可是累了?”
云羅搖了搖頭,抬頭看著天上那一輪月,忽地問道:“凝香,你覺得我是怎么樣一個女人呢?”
凝香欲言又止。
云羅一笑:“但說無妨,我不會怪你的。”
凝香一聽笑道:“華奉儀心腸好又長得美,難得的是性情溫順。不但殿下喜歡,奴婢也覺得走了運能跟著華奉儀呢。”
她眼底有真心誠意的歡喜。
云羅忽地失笑,“原來旁人所見的我與我自己竟如此不同。”她對凝香柔聲道:“可是你不知,我可是會害人呢!”
凝香一怔,隨即笑道:“不會的,華奉儀人這么好怎么會害人呢。就算害人也是逼不得以的。華奉儀別胡思亂想了,早些回去吧。”
云羅笑了笑,起身隨著她向望月閣走去。兩人走了一會,忽地前面一盞宮燈隱隱照來。她頓住腳步,只見一個人提著一盞精致的宮燈朝她而來。
來人近了些,她借著燭火看清了他的面容。
“殿下!”她有些驚訝地迎上前施禮。
來人正是從酒席上退下來的李天逍,他眉眼顯露在了昏黃的宮燈下,俊美如昔。他上前握住她的手,皺眉道:“你怎么不在望月閣中?”
云羅心緒復雜,半晌才道:“妾身瞧著月色美,所以就在園中賞月忘了回去的時辰了。”
李天逍忽地一笑,道:“傻子,你若要賞月怎么不去望月閣?偏偏要在這里,小心著了涼。”
他說著從身后的內侍手中接過一襲薄薄披風,為她系上。雖是夏夜,可是別苑中入夜露水重,還有些山間的寒意。
云羅眸光復雜地看著他為她整理披風,怔怔不知該說什么。
李天逍系好披風,握了她的手道:“夜深了,回去吧。”
他說著牽著她的手向望月閣而去。云羅跟著他走了幾步,忽地又停下腳步固執不走。
李天逍回頭看著她,不解問道:“怎么了?”
云羅忽地問道:“當初殿下為何要娶云羅呢?”
李天逍一怔,許是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問住了,反問道:“你問這做什么?”
云羅垂下眼簾,慢慢地道:“妾身今天忽然想知道。”
李天逍失笑,想了想,半天搖頭道:“不為什么,喜歡了便想娶你回太子府。”
他看著靜靜站著還等待答案的云羅,不禁上前擁住她的纖腰,看著她幽深的眸子,笑著問道:“怎么會好好問這個?難道是擔心我又會沖你發脾氣?”
云羅搖了搖頭,淡淡道:“殿下不會輕易失態,只是因為那件事牽扯到了逝者。妾身不怪殿下。”
李天逍眸光一緊,定定看著她,問道:“那是為了什么?云羅,你有心事。”
果然是李天逍,輕易就看出了她滿腹的心事。
云羅依在了他的懷中也避開了他探究的目光,低聲道:“殿下多慮了,云羅沒有心事。只是在感嘆因緣際會竟嫁給了殿下。”
李天逍放下心來,傲然笑道:“若你不嫁給我,你還想嫁給誰呢?云羅,自從見你第一眼,我便知道你與我定是有緣的。”
云羅輕笑,終是淡淡道:“原來都是天注定。”
她說得沒頭沒尾,李天逍還要再問,她已柔柔道:“殿下,回去吧。”
這一夜,云羅睡得很香很沉。第二天遲遲醒來,李天逍已經去上早朝。云羅起床梳洗,只見凝香欲言又止的模樣。
云羅問道:“是怎么了?”
凝香面上有驚色,低聲道:“華奉儀,昨夜出大事了。”
“出了什么事?”云羅明眸一閃,問道。
凝香看了看四周,這才道:“是明敏郡主出事了!昨夜她喝多了在周昭訓的客房歇息,不知怎么的打翻了燭臺,臉上……臉上容顏毀了!”
“啪”的一聲,云羅手中的玉梳已重重扣在了桌上。她臉色發白,半晌才道:“你再說一遍,明敏郡主到底是……是怎么了?”
凝香搖頭嘆息:“可憐的,昨夜明敏郡主喝多了扣翻了燭臺,結果滾燙的蠟油在臉上燒了都不自知。等侍女發現時候,半邊臉……已毀了!”
毀容?!
云羅呼吸也急促了幾分,玲瓏的胸脯不停起伏。
他竟然下狠手毀去了明敏郡主賴以自傲的容貌?他……竟不屑去與傲氣刁蠻的明敏郡主虛以委蛇!
云羅猛地站起身來,道:“快與我更衣梳頭,我要去見周昭訓!”
凝香連忙稱是。小半刻后,云羅匆匆梳洗打扮了下,直奔漱玉閣。漱玉閣前已聚攏了一大堆的人,其中不少是太子府中的姬妾。云羅分開眾人,前去尋周昭訓可是尋了半天都不見她的影子。
“你別找了,周昭訓被太子妃派人請去了。”一旁有個人不冷不熱地道。
云羅一看卻是薛昭訓。她說完看了云羅一眼,轉身準備離去。
云羅看她的樣子已在這打聽了許久,上前攔著她的去路,問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好端端地怎么會打翻了燭臺呢?”
薛昭訓冷哼了一聲,道:“這又有什么稀奇的,喝多了的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而且聽說昨夜明敏郡主貪杯,都醉得不省人事了,偶爾睡夢打翻燭臺很正常。”
云羅此時才相信自己聽來的消息。她扶著凝香的手怔怔出神。
薛昭訓見她神色古怪,以為她心中害怕,緩和了口氣道:“其實也就命中有這么一劫,不然好端端的燭臺會她打翻?就是可惜了,明敏郡主容貌上乘,可是如今呢……唉……”
云羅聽著她的話,忽的一聲不吭推開眾人,向遠處快步走去。
她終于找到了鳳朝歌。他正坐在別苑一處潺潺瀑布邊煮茶品茗。他身旁只留著一個小廝,一身白衣在青山綠水間顯得分外出塵從容。
他悠然抿了一口茶,點了點頭,道:“好茶!”
他話音剛落,便看見一抹冷冷身影朝他而來。
“云羅不得不說,鳳公子好計!”她眸色沉沉,眼底的嘲弄濃得化不開。
鳳朝歌悠然一笑,揚聲回應道:“多謝!多謝!”
云羅快步走到他跟前,冷眼看著他那張足以令世間所有女子為之瘋狂的俊臉,冷笑道:“你既然不愿意就說,何必毀了她?”
鳳朝歌面上波瀾不驚,揮退了小廝,輕笑一聲,反問道:“我毀了明敏郡主嗎?可是我覺得這才是三全其美的唯一辦法。”
云羅冷笑不減:“你毀去她的容貌,她將來勢必不能嫁人,更不能嫁給太子殿下。而你可趁機去提親,然后你讓她感激涕零一輩子,充王府也對你另眼相看!是與不是?”
鳳朝歌一笑,眸光冰冷,道:“是!”
云羅笑了,盯著他好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鳳朝歌,你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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