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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羅心中一跳,意料之中的痛楚似乎又更重了幾分。網
她慢慢跪下,低頭:“臣妾有要事要單獨面奏……皇上。”
一個坐,一個跪。不過是咫尺,她卻覺得這是這一輩子與他最長的距離。
良久,她聽見頭頂上冷漠的聲音淡淡傳來:“準。”
身邊的內侍與侍衛統統退下,終于帳中剩下兩人。小柳猶豫地退出帳子,卻還是在臨出帳子前回頭擔憂地看了她一眼靦。
云羅回他一個放心的微笑,小柳這才放心離去心獵王權。
不過是一位半大的孩子,與她相處了幾日卻能如此關心她。云羅只覺得心中那一處冰涼似乎不那么涼了。
“看夠了嗎?”頭頂上傳來他冷冷的譏諷:“皇后是想來朕的面前說明你的魅力有多大嗎?連小小的閹人都會對皇后傾心?揍”
云羅渾身一震,抬起幽深的眸,定定了他半晌。無聲的目光看得高高坐在龍案上的男人眼中的冰冷漸漸又翻涌羞惱的怒火。鳳朝歌的臉色漸漸鐵青,手中握著的一根朱砂筆,她似乎能聽見筆管微微的脆裂聲。
她在他瀕臨爆怒的一刻垂下眼簾,淡淡道:“臣妾不敢。”
鳳朝歌松開手中的筆,朱砂筆落在雪白的宣紙上,劃過一道殷紅的傷,刺目無比。他看了好一會,恢復如初,冷冷問:“皇后有什么要事就趕緊說吧。”
云羅跪了半天不見他命她起身,不適地挪了挪疼痛的膝蓋,深吸一口氣,清晰無比地說:“臣妾請皇上對出兵一事三思。”
座上的鳳朝歌一愣,忽然他輕輕笑了起來,只是那一雙妖魅鳳眸中毫無半點溫度:“為什么?”
云羅慢慢將這幾日所能考慮到的事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末了,她道:“皇上,如今梁國國中未定,當務之急是趁機與李天逍議和,待國中平穩再徐徐圖之。”
鳳朝歌看了她良久,木然問:“你的意思是,朕現在的兵力與實力打不贏李天逍了是嗎?”
云羅一怔,緩緩伏地:“是。”
“是?”鳳朝歌輕笑起來,看著地上俯著脆弱嬌軀,慢慢道:“昀兒,在你心中,朕始終比不過李天逍是嗎?”
云羅渾身一顫,良久才道:“不是。”
“不是?不是你會這樣勸告朕?不是你會苦口婆心地勸朕去求李天逍想辦法殺了那阿木?在你心中唯有他是英雄,唯有他可以救你,不是嗎?”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字字句句都割在她的心上。
云羅腦中一陣眩暈,她猛地抬起頭,盯著他,斷然否認:“不是的!朝歌,你心里明白我根本不是這么想!”
她想要站起身膝上卻麻木抽痛,一動又重重跌在冰涼的地上。她的目光殷殷看著他,期盼著他能幡然醒悟過來。
可是……
“不,朕不明白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鳳朝歌收回目光,木然地道:“事到如今,朕再也不明白你。”
他一雙墨瞳盯著她,像是兩把劍要把她生生釘上。
“朕再也不明白你到底是我鳳朝歌的華昀,還是他李天逍的華云羅。”他輕笑,只是笑意慘淡,搖落一地荒涼。
云羅呆呆看著他,許久,她顫聲問:“朝歌,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她膝行幾步,盯牢著他,目光絕望到了極點:“因為我的一句話,你要與我……決絕嗎?”
鳳朝歌眸色毫無波瀾,冷冷地開口:“不,我怎么會與你決絕。我發過誓,你生是我鳳朝歌的人,死也是我鳳朝歌的鬼。就算我死了,將來也要將你埋入我的身后之地。這一句也許你忘了,我卻從未忘記過。”
他長袖一揮,結束了這一次的覲見:“來人,送皇后回營帳。”
有內侍上前將云羅拖下來。她被拖著倒行著就要離開他的眼前。忽然云羅像是瘋了一樣拼著最后幾分力氣推開內侍,踉蹌幾步撲在他的御案前女施主請留步。
“朝歌,你看著我的眼睛,你把方才的那一句再說一遍!”她冷笑,神色凄楚不忍觸目:“你說啊。你說你不明白我到底是你的華昀,還是李天逍的華云羅。你看著我的眼睛再把這一句說一遍!!”
她笑,淚水簌簌滾落:“你敢不敢再說一遍?!”
內侍見她忽然發瘋起來都紛紛嚇了一大跳,急忙上前去把她拉下。她死死抱著御案的桌腿,一聲聲地笑:“鳳朝歌……你說啊!你是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對我?!”
“把她拉下去!”鳳朝歌忽地暴怒,一掌狠狠掃落案上的筆墨紙硯,雙目赤紅:“快把她拉下去!朕再也不要見到她!再也不想見到她!”
震天的怒吼聲中,內侍們七手八腳地把笑著哭著的云羅拖了出去。
帳外天光如針芒刺入眼中,她看見許多道目光看著她的狼狽,看著她一無所有地被趕出御帳……她一邊笑一邊淚簌簌滾落。
五年生死情意,一朝翻天覆地。
她連死都不明白為什么會是這樣。
她笑,笑這無常的命運,笑這蠱惑人心的、所謂的情愛,原來她是真的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卑微的幸福,是真的,真的……得不到。
皇后失寵了。
這個消息悄然在營地中流傳,許多人親眼看著她被拖出御帳,身后帳中是那年輕皇帝暴怒的聲音。
曾經患難與共的恩愛一對帝后,羨煞世人的生死情意就這么煙消云散,再回首如一場虛無縹緲的傳說。
她枯坐在帳中,看著日升日落,美麗的眼眸中再也沒有半分期待。小柳哪怕摘來胡楊林中最美的花兒,費盡口舌極盡渲染帳外的風光旖旎,春意濃濃,都無法再博得她一絲笑顏。
川霞關那一夜大雨坍塌后的城墻重新被牢固地砌起,四周延綿的城墻又被牢牢加固,從四面八方運來的石料、輜重、兵器、兵丁等等源源不絕地運往梁晉兩國的邊界。不單單是川霞關、涵玉關邊界、潞州、河間府……
每一處交界的所在,重兵把守,劍拔弩張!鳳朝歌,是鐵了心要與李天逍一決死戰。
他,瘋了。瘋狂到以梁國為賭注,打一場毫無把握的仗。
她想不明白,也再也明白不了。
在這緊繃的日子里,直到有人前來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華元嗣與華元青終于匆匆趕到了川霞關。
當兩位身材幾乎一樣高大的華家男人一起邁入云羅的帳中時,華元青便哭了:“姐姐!姐姐!”
華元嗣亦是目中含淚,沉默坐在一旁。
云羅聽到華元青的聲音,笑著伸出枯瘦的手,輕撫他的臉頰,欣慰地道:“青兒長大好多了。是個男子漢了。”
華元青看著她消瘦不成人形的樣子,忘了男兒有淚不輕彈的教訓,抱著自己姐姐,哭道:“姐姐,我們帶你回家!再也不要在這里鳥不拉屎的地方!”
云羅眸光幽幽,輕嘆:“到哪里還不是一樣。別擔心……我……”
一旁的華元嗣忽然開口:“妹妹,走吧。若是讓你在這里受苦,哪天我死了九泉之下都沒有臉見爹娘一面。”
華元青一聽擦干眼淚,恨意深深:“我們要帶姐姐走,諒那鳳朝歌一句話都不敢說狂妃馴邪王!騙子!騙子!一個個都是騙子!答應過我要好好待姐姐的,結果一個個都沒有信守承諾!”
他眼底戾氣深重:“哪天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們!”
“青兒!”一旁華元嗣急忙呵斥。
云羅搖頭失笑,安撫華元青,眸光幽幽:“青兒,你不懂。”
“是!我不懂!”華元青冷笑:“我是不懂,為什么姐姐對他情深意重,他還要這樣對待姐姐?我是不懂,為什么他虧欠我們華家這么多竟然還有臉安穩地活在這個世上!”
“我以為他與李天逍是不同的,沒想到一樣是負了恩義的家伙!”
帳中兄妹兩人頓時沉默。那一場抄家滅族的血腥往事誰都不敢或忘,只是現在提起分外沉重。
“走吧。妹妹。”華元嗣伸出獨臂輕撫云羅凌亂的鬢發,“我們還在,家就還在。”
隱忍許久的苦淚終于奪眶而出,云羅含笑拭去眼角的淚痕,點頭:“好。”
云羅終于走出憋悶的帳子。華元青自從見了她之后,寸步不離她的身邊。端茶送水,事無巨細都要親手照顧。云羅看著高出自己足足一個頭的清俊少年,幾乎難以想象那是曾經圓滾滾,胖乎乎的八.九歲稚子,曾經還膩在她的身邊整天垂涎吃果脯糕點。
如今的華元青長成了一位翩翩挺拔的少年。戰場的磨練令他飛快褪去屬于孩童的青澀,身材修長,肌肉勻稱結實,顧盼間氣勢凜然。
他是她的弟弟,站在她身后如一尊保護神一樣,無人再敢對她目露輕視。
他扶著云羅走出帳子,走向小柳一直說著的胡楊林。此時離那阿木兵敗已一個月過去,春末夏初,胡楊林中果然繁花處處,溪水淙淙,云羅一連好幾個月都沒有心情欣賞這樣的美景。
此時看了心中的陰郁頃刻間少了一大半。
她坐在溪水邊看著自己的倒影,果然形銷骨立,人比黃花瘦,難怪當時華元青一見到她就哭得傷心。
曾經她是多么明媚的一位佳人,哪怕瘦了都還我見猶憐。可是如今這一場變故是真的要奪去了她與生俱來的美貌。因為瘦,臉上顴骨顯得高聳,一雙眸大得有些嚇人,唇上再無血色。
眼前的她如何能稱天下間最美的華云羅呢?
她看著溪中的倒影,覺得想笑。紅顏早晚變成枯骨。只是她從未料到人未老,情先衰。
人果然還是斗不過天。
“姐姐,你看。這花環好看嗎?”華元青笑瞇瞇的拿出一個繁花編成的花環,小心翼翼地為她戴到頭上。
云羅低頭一看溪水,嬌艷的花朵顏色掩去了她面上的病色。她看到華元青眼中藏不住濃濃的擔憂。
她摸了摸花環,整了整自己的長發,嫣然一笑:“姐姐好看嗎?”
“好看!好看!姐姐是世上最美的女子。走遍千山萬水,走遍天下都找不出比姐姐更美的女人。”華元青見她笑得開心,像是得到了最好的獎賞欣喜若狂地道。
云羅的笑得眸子晶亮。
真好,這個世上還有人關心她,在意她總裁大人,早安。生怕她因為容色減損而郁郁不歡,生怕她落淚哭泣。他要照顧她,一如從前她照顧他一樣。無論世人怎么看她,都再也不離不棄。
這樣就好。
她含笑看著眼前的華元青不住笑了。
遠遠地,悄然走來一道雪白身影。他默默看著,慢慢捏緊了手中的韁繩。
水邊坐著一位頭戴花環的傾世佳人。她笑容悠悠,眸色明亮得如寶石一樣,瘦而尖的臉頰上浮起兩抹紅暈。五官的清麗絕美是這塞外山水間一道最美麗的風景,風因為她而溫柔,鳥兒的鳴叫因為她而更加婉轉。
她這么美,美得沒心沒肺,美得天地無欺。她的笑這么美,美得他從心里痛起來。
為什么……為什么會成了這樣……
他久久注視著,最后冷冷離去。
正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在華元青照顧下,云羅很快擺脫病痛,面上恢復了血色,也能起身獨自走。
病好了,也就是離開這塊帶給她痛苦所在的地方。
華元嗣親自去求見鳳朝歌,不知他們密談了什么,華元嗣回來的時候面上鐵青。華元青一見他的樣子,氣得連連冷笑,問道:“是不是鳳朝歌不想放人?”
一旁的云羅頓時停下手中的針線,眸光復雜。
華元嗣搖了搖頭:“不是。”
他對華元青道:“去準備下,明日我們就走了。”
華元青始終是個半大的少年,一聽可以帶云羅離開,高興地道:“好啊。我去準備。”他說完走了幾步又回頭,狐疑看著自己的大哥,問:“鳳朝歌當真可以放我們帶姐姐走嗎?”
華元嗣一笑:“那是當然。他敢不答應嗎?”
華元青這才高高興興地下去準備。
云羅的帳中又安靜下來。她看著自己的兄長,終于問出那一句:“大哥,鳳朝歌說了什么條件了嗎?”
華元嗣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他要你回宮。”
云羅中的針線布頭應聲掉下來,這是華元青的衣衫。她閑時為他縫縫補補,一如他兒時般。
她看著帳中豆大的燭火,淡淡道:“大哥可與他說了那事嗎?”
華元嗣苦笑:“說了。”
云羅撿起布頭,問:“他怎么說?”
“他說,自古只有皇帝廢后,沒有帝后和離。你一輩子都是他的皇后。”華元嗣苦笑:“若是這般執著,為何要這么對你呢?”
云羅唇邊溢出慘淡的笑:“因為他心中有恨。恨天恨地,恨李天逍,更恨我。”
恩,寫到古代式的夫妻吵架鬧離婚了。。。。跪求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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