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尋歡再看上古清陽時,目光叫意外深長……
古清陽被月尋歡貌似刀子似的目光看得渾身都不自在,對著他挑了挑眉:“可是有事?”
月尋歡聲音四平八穩,卻滿含算計:“我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閉關,但古將軍的身子因著余毒未清凈,需要長期針炙調理,我看你內息不錯……但本門有祖訓,只傳門中人,不外傳。愛睍莼璩”
神醫七拐八彎的說了很長一段,但目的就是一個,收古清陽為徒。
做月尋歡的關門弟子,只要站在大街上吼一嗓子,排隊的人就能繞著京城三圈轢。
可古清陽卻有些糾結,對于月尋歡的不可一世,為我獨尊,實在是不待見,叫這樣的人師傅……下意識的不想叫。但大哥的身子真的需要調理……濃眉打了結。
古清辰聽得月尋歡開口說要收古清陽為徒,是一百個愿意。
拋開一切的因素不提,就單指一身醫術,這可是求之不得。更何況,做神醫的徒弟,這身份很好。清陽在世人眼中一直是不學無術,趁機扭轉也好酩。
沈從來也是滿滿的贊同,覺得很好。要說這天底下最讓沈從來敬配的,除了古家父子,就要數月尋歡了……還有誰能比他更高高在上?連天子之言,都不放在眼里的。高興了聽一句,不高興了當耳邊風。
如果清陽學會了,那對古家以后的振興,也是極好的。
最后,古清陽在古清辰及沈從來都贊同的情況下,從了月尋歡,同意了。
月尋歡早就有備而來似的,他連香都準備好了,敢情是就等古清陽自投羅網。
古清陽暗嘆了口氣,恭恭敬敬的上了香,也對著月尋歡磕了頭:“師傅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月尋歡難得眉開眼笑,四平八穩的坐在那里,受了古清陽的跪拜。
對于現在和古清陽的關系,月尋歡很滿意,很滿意……
自從知道唐初九的身份開始,一想到要叫她姑姑,心里就很不爽快。
當知道要叫古清陽為叔叔的時候,月尋歡濃眉緊蹙,開始冥思苦想……最后,終于如愿以償了!
瞧,多么明智的決定!被古清陽畢恭畢敬的叫‘師傅’,真是怎么聽怎么順耳啊。
月尋歡再豪爽的喝一口酒后,開始邊給古清辰扎針,邊給古清陽講解。
古清陽聽得聚精會神,因為這關系到大哥的身體健康。
現在大哥就是古家的頂梁柱,不能再有任何的閃失。
古清辰身上余毒未清時,因著當初強行長途奔波,以及沙場征戰勞心勞力,這身子確實是大傷元氣。
這也是月尋歡在原本回唐門小居的半路,接到他們沙場征戰人回的消息時,又返身回京城的原因。
鐵打的身子也經不住這樣的折騰,古清辰的身子,是真得好生調養才行。
一套針炙扎下來,古清辰全身都汗濕透了,但這些日子骨髏里的痛意,卻減少了很多,感覺舒服多了。
沈從來看著將軍臉色慘白,關心的問到:“怎么樣?”
“毒素壓制得不錯,不過需要三五年的長期調養身子才能復元……”月尋歡氣息有些喘,額頭上密密麻麻的也是汗水,若在以往,這樣的針法扎下來,不至于此。
但現在五臟六俯已傷,體力是真跟不上。所以才動了心思讓古清陽學醫,很大一部份原因也是希望后繼有人。月尋歡這一生,最引以為傲的就是這身醫術,不愿意它從此失傳。
沈從來一聽月尋歡這樣說,心里即感動又愧疚,將軍受這樣的苦難,都是因為自己:“月公子,謝謝你。”
幾次三番都得月尋歡相救,這可是大恩大德……此時在沈從來的眼里,月尋歡再也不是世人眼中那個冷血,沒有醫德的大夫,覺得他就是個活菩薩!
從來,你錯了,神醫還是死性不改,只不過是……這是他姑父!他才沒有袖手旁觀的!否則,管你死活!
看著沈從來恭敬的行禮道謝,月尋歡坐在那里,四平八穩的受了……在他看來,是受之無愧!
古清陽看了后:“……”多么狂妄多么高高在上多么不把天下蒼生放進眼里的師傅!
月尋歡調養了一下內息后,這才看上古清辰,問到:“以后怎么打算?”
古清辰也不隱瞞,到:“辭官。”
字只有兩個,可它代表的卻是艱難。古清辰辭官,必定掀起朝堂之上的混亂。
只怕就連百姓心中,都會有亂。
這些年,‘智勇將軍’在眾人心中已經是神一般的存在。
他戰無不勝,像天神一樣的守護著東清國的安危。
讓那些狼子野心入侵的外敵,沒一次得逞。
守護著大家安居樂業。
如若智勇將軍辭官,只怕會讓很多人都人心惶惶。
月尋歡聞言,皺起了眉,對于古清辰辭官,沒有說什么,卻轉而問到:“子車現在何意?”
其實即使古清辰不答,月尋歡也推測出七七八八……此次相聚張子車沒來,那他必定是留在連星辰身邊,他的言行代表了他的決定。
果然不出所料,答案一致:“子車執意維持原樣不變。”
月尋歡難得輕輕嘆了口氣,為張子車身上所擔負的重壓,知他心里不好受……估計這事不管落誰頭上,也不好受。
古家的滅門慘案,讓眾人心里沉甸甸的,一時都相顧無言,唯有舉杯相碰。
月尋歡因著是在調養身子,喝酒十分的克制,所以他清醒的看著其余三人醉去。
沈從來喝醉之后,一直念叨著歐小滿。
時隔多年,再聽到那詐尸之名,月尋歡神色怔了一下。
這一夜,將軍夜難得有了些人氣。
第二天清早,幾人都醒了過來……從軍多年,已經養成了習慣,清早必定醒來。
昨夜醉酒,頭痛得難受,胃里也不舒服。但有神醫在,一杯藥茶,立即讓人神清氣爽!
沈從來對月尋歡的崇拜之情,是毫不掩飾。
就連古清陽,都是嘆為觀止……同時也是心里有了計較,不學其它救死扶傷的醫術,就學月尋歡這個方子,以后也能富甲天下!要知道全天下就沒有不喝酒的男人,喝醉之事,十有八·九。
要是學會了這個方子,那么……坐擁金山銀山,做天下第一富人,這是指日可待啊!
越這樣想,古清陽看上月尋歡的目光越如狼似虎,對這師傅認得,也心甘情愿了起來。
月尋歡可沒想到這些,因為對于他來說,連江山都不放在眼里,更何況金銀財富。唐門小居,就是財富的象征。更何況他從不缺錢,診費黃金萬兩,讓他從不把錢當錢看。
見著沈從來好些了,月尋歡日行一善到:“走吧,帶我去瞧瞧。”
昨夜沈從來醉酒,雖大都是胡言亂語,但歐小滿憑空消失不見之事,卻是有說清楚的。
沈從來聽得月尋歡這樣說,臉上有些火燒火燒的,很不好意思。一身征戰沙場,對于男女情事,實在是生疏得很,臉皮薄。若不是因著確實沒法子了,又十分的渴望歐小滿,沈從來還真抹不開臉。
一行人跟著沈從來去了昨夜之處,很寬闊平坦,放眼望去清清楚楚的一片地方,確實要在眨眼間消失不見,即使以古清辰的身手,都未必能做到。
沈從來眉頭都是打了結的,為歐小滿。
月尋歡四處查看一番后,他雙足一點,飛身上了高處的圍墻,舉目四望好一會后,才下來,讓其它三人站在東南西的方向,隨后他自己腳踏三星步,往正北方向一站,眼前寬闊的景象立即起了變化。
憑空出現了一扇門,打開之后,是一四方小院。
月尋歡卻不讓眾人進入,而是站在門口,他飛身在院子中,把一些假山,花草逐一移動……
在古清陽的目瞪口呆嘆為觀止中,原本的流水池中,緩緩升起了一大平臺,月尋歡一拍,出現了一扇石門。
眾人依次進入,走了一段路程后,豁然開朗,重見天日。
再次到了一院子,很普通的農家小院。院子里養著雞,也曬著粗布衣服。
沈從來卻是臉色大變,因為他看到了有個小女孩正蹲在那里,給一只土黃狗喂骨頭。
看到那小女孩,沈從來的手都有些輕顫了起來,正是昨天看到的那個,她和小滿……一看就是母子,十分的相像。
小女孩也抬起了頭,見著不請自來的眾人,也不害怕,扭頭朝屋子叫到:“爹,娘……”
童聲稚嫩,卻又非常的清澈。
隨著小女孩的叫聲,屋子里很快的走出了一農家婦女,正是歐小滿。雖然她穿著普通的粗布衣裳,可是沈從來一眼就認了出來。
還沒來得及驚喜,屋子里就又走出了一十分魁梧的男人,站在歐小滿的身邊,讓沈從來看了,覺得無比的刺眼,就像是有敵軍來犯想奪自己守護的城池一樣,讓他獸性咆哮。
那男人原本臉上是笑意滿滿的,卻在看到月尋歡時,眼神驟然收縮,神色一閃而過驚慌失措,隨后又飛快的鎮定如常。
這些情緒都是在眨眼之間,沈從來和古清陽都沒有注意到,但古清辰卻瞇起了眼,他看出了異常。
月尋歡從破那布陣開始,就心中已經有了計較,豈是會被糊弄得了的,他臉上似笑非笑的,直接點破:“千濃,你倒無恙。”
月千濃聞言,臉色慘白,全身緊繃,隨后看清形勢,非常識時務的恭恭敬敬的行禮:“千濃拜見公子。”
月尋歡也不讓月千濃起來,就讓他在那跪著。
不讓起,月千濃也不敢起,一聲未吭的跪著,但眼神卻滿是擔憂的看著歐小滿母子。
沈從來喉嚨發緊:“歐姑娘……”這是以前一直的叫法,立即又改口,叫到:“小滿……”
歐小滿看了沈從來一眼,眼中全是陌生,隨后十分擔憂的看上了月千濃,叫到:“夫君……”
相公二字,讓沈從來如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心里拔涼拔涼的。
月千濃柔聲到:“小滿,帶著‘巴夫’回屋去。沒事的,這是……故人。”
歐小滿憂心忡忡的牽著小‘巴夫’回屋子,一步三回頭,看上的卻都是月千濃。
古清辰的眉頭皺了起來,他一直是希望沈從來能幸福的,只是眼前這情景……和幸福不沾邊。有些后悔當時不應該讓從來試探歐小滿的,就不會有眼前的難受。
沈從來心里空落落的,為歐小滿那聲叫別的男人‘夫君’。時隔幾年再見,不曾想她已經是他人的妻。
這些年,沈從來沒有哪一刻忘記過歐小滿,心里已經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娘子,雖然成親儀式沒舉行,可是……早就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不是么?
沈從來左胸口升起絲絲縷縷的痛……很陌生的痛。沒有皮肉傷的血肉模糊,卻比它的痛意更甚。
古清陽看著歐小滿,眼里全是新奇,他十分的好奇,現在那歐小滿是詐尸呢還是人來著?應該是人吧?詐尸應該不能生孩子吧……那小女孩,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是歐小滿的孩子。
歐小滿進屋關好門后,眾人把目光全都凝聚到了月千濃的身上。
沈從來喉結滾動,有許多的話想要問,卻又發不出聲來了。
月尋歡居高臨下的看著月千濃,臉上神情實在算不上好:“什么時候成的親?”
月千濃臉上猶豫了一會后,才答到:“成親已兩年半有余。”
沈從來心里一‘咯登’,那就是在歐小滿在邊疆軍營失蹤之后,立即她就另嫁了。
月尋歡看了額上青筋直冒的沈從來一眼后:“可是明媒正娶?”
月千濃神情凝重:“是。小滿是我族中的圣女,娶她是在族中之人的親眼見證下。”
這直接說明,歐小滿嫁得心甘情愿。
圣女出嫁,可是半分強迫都不得的,因為這會讓族人認為會觸犯天神,會被降罪。若是有人敢強迫圣女,是要受驅逐出族的!
月尋歡想起了鐘無顏對霍玉狼的‘催眠’之術,再問:“可有對她使用門中禁術?”
月千濃的答案是否決:“無!”
他的眼神堅定,神情沒有任何的不妥,月尋歡知道,這答案沒有半絲的摻假。
古清陽實在是沒忍住,問到:“這孩子誰的?”
月千濃的語氣和答案是不容置疑:“當然是我的。”
這答案,讓沈從來臉色更是不好看,手骨頭捏得‘格格’作響……從看到那小女孩的第一眼,就以為那是他的孩子,因為看年齡按著來算,也差不多。
可是,如今答案揭曉,那么殘忍,是月千濃的孩子。
沈從來臉上閃過濃濃的失望。如果這孩子是他的,那么和歐小滿之間,還有牽絆。可是,如今唯一的一絲關聯,都沒有了。
透過雕花木門,沈從來看上屋中,眼中滿是悲涼,聲音也十分的沉重:“她身子好了么?”
明明有很多話迫切的想問,想要答案,可是沈從來問出來的第一句,還是關心歐小滿的身體。
沈從來對歐小滿,經過兩年多漫長的思念,對她用情已經至深。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