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天一夜,西陵大火終于撲滅,城中也終于恢復了安靜。
因為西陵府邸被付之一炬,七星盟不得不轉扎其他地方,可,還沒有穩定下來,七星盟內部就出現了分裂和分歧。
首當其沖的,當然是南嶺獨孤世家。
前晚一戰未歇,他就主動提出退出七星盟,但是愿意出資金贊助棼。
另外前晚一戰中,妖女同伙被困在了西正門內,七星發動攻擊,盟主白衣竟突然神志不清似被蠱惑一樣,竟保護妖女同伙。
妖女逃走了,可沒想到,西陵依然受到了一場血洗,那妖女臨逃前,竟然還在各處布下了人體會自爆的傀儡。
三年前越城一戰的慘烈景象再一次重現,涌向城門口的人幾乎被炸成肉末軌。
因盟主離城門最近,亦受了重傷,再加之他戰斗中明顯的袒護妖女同伙,次日,匯聚在一起的七星各自表現出了不滿,但是礙于對白衣的敬畏,無人說出口。
如今,白衣未醒,在七星中最有聲望的獨孤世家卻提出退出,西陵當下就要群龍無首。
"唐家堡主來了。"
屋子里七星都愁眉坐在位置上,各自打著小算盤卻聽到了外面的人趕緊來通報。
在場的不由一驚,已經看到一個穿著藏青色衣衫的高大中年男子和一個裝扮華麗妝容精致的美婦進來。
那婦人一進來,一下看到了放在廳內,剛剛從火堆里扒出來的,燒得看不清樣子,只能憑借對方脖子上項鏈辨認出的唐四娘尸體,當即嚎啕大哭。
"我的女兒啊。"
那女人一邊哭,一邊滿目含恨的盯著屋子里的人,呵斥,要不帶著人去昆侖斬殺妖女,要不就讓七星盟給個交代,否則誰也不得安寧。
一旁一直坐著的獨孤鎮主揉了揉耳朵,似實在難以忍受她的干嚎,冷笑道,"唐夫人,你這一哭,是不是七星也要跟著你哭嚎啊。"
"你什么意思?"
"你以為你就唐家堡死了人。你看看,我們哪家不是損失慘重。如今盟主都重傷在床,你哭有什么意思。"
除去獨孤世家,柳家實力最大,而且靠近四川,多年來一直和唐門暗中較勁爭奪實力,如今七星盟無首,那唐家堡主竟然突然出現,其目的,柳家人也猜了個七八分。
聽著獨孤鎮主如此說,馬上接口,"我們柳家不管派人還是出資都比唐門多,死傷比你們還慘。現在盟主受傷,我么也沒法集兵去昆侖攔截那妖女。若唐夫人報仇心切,不如帶人自己去吧。反正那妖女剛剛走了才一天,興許你們去,現在還能追上。"
"盟主雖然受傷,但是七星都在,為何不大家一起合力呢?非要盟主下令才去。"唐家堡主目光冷眼掃過眾人,尋了一個靠上的位置坐下,端著茶抿了一口。
柳家堡一聽,"那妖女狡猾多端,比三年前還有要心狠手辣,對付她,只有盟主那樣武功高強且心思明銳的人領導才行。"
"呵呵……"唐家抱住冷笑,"若這樣,那怎么會死這么多人?我女兒怎么會死的這么慘?"
柳家堡接話,"唐家堡主這是在質疑盟主的能力了?"
"不是質疑。"地上哭嚎的唐夫人道,"如果沒有錯,我還聽說,在最后時,盟主還出手相救妖女的同伙?"
"唐夫人可聽說過一句話,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獨孤鎮主目光森森落在唐夫人身上,"盟主一日沒有醒,沒有對之前的行為作出任何解釋之前,七星是沒有權利質疑盟主做的一切。8"
唐夫人目光尖銳的落在獨孤鎮主身上,她心中有恨意,卻也不敢沖他吼。
獨孤世家富可敵國,其后山遠比他們這些習武世家更強悍,她心中有些懼怕。
"既然盟主沒有醒,那同伙還被關著的吧。他害我女兒這么慘,我現在就要去審問他。"
"抱歉。"獨孤鎮主閉著眼睛靠在椅子上,"盟主交代了,目前誰也不能進入那地牢去看那幾個同伙。"
"獨孤鎮主方才不是說要退出七星嗎?這看守犯人之事,怕不由你管吧。"
"喲。"獨孤鎮主笑了起來,"夫人消息可真靈通,這腳都沒有站穩,竟然打探的這么清楚。我還以為你們跟那群北冥人一樣,早就埋伏在了西陵城內呢。"
"你!"唐夫人氣得直哆嗦。
獨孤鎮主看她要跳腳,繼續道,"我雖然想退出,但是我們的去留卻也得有盟主白衣決定。因此,只要我在,只要沒有他的命令,誰都不能去看犯人。"
"為什么?"唐夫人終于忍不住尖叫起來,"我女兒被燒成這樣,你們就該嚴刑逼供幾個同伙……"
"夠了!"
唐家堡堡主沉聲開口,"我們這樣坐著不是辦法。聽說盟主傷的很重,何日醒來還不知道,我們總不至于坐以待斃,看著那妖女又在我大洲肆意一番,大搖大擺的離開吧?這可是整個天下的恥辱。"
"唐堡主有何高見?"柳家堡的人冷笑。
"如果大家不嫌棄,還看得起我唐某,在盟主未醒來之前,這截殺妖女替我大洲報仇雪恨之事,就暫時讓我接手。"
"呵呵呵……"他話還沒有說完,一旁的獨孤鎮主突然笑起來。
其他幾個門派更是黑了臉。
唐家堡主早不來晚不來,卻在七星群龍無首的時候出現。
他來時,其他幾人都猜到大概目的,到沒有想到,他還真說得出來。
這借口說的冠冕堂皇,接手截殺妖女一事,還不如說想要接看整個七星盟。
難怪,那唐四娘來西陵之前,唐門能任由她那番大張旗鼓,原來是為了這樁造聲勢啊。
"獨孤鎮主有什么想法?"
獨孤鎮主彈了彈袖子,起身,"天都要亮了,我只是困乏了,要下去休息。"
"報!"
一個急切慌亂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眾人一驚,看到巡城侍衛跌跌撞撞的進來。
"怎么回事?"
看那人面色鐵青,剛進來就摔在地上,走到門口的獨孤鎮主蹙眉質問。
"西北門……西北門……"那侍衛嚇的不輕,半天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話,"妖女回來了!""什么?"
"什么?"
屋子里眾人震驚的看著地上的侍衛,都以為自己的聽錯了。
"是的,是妖女回來了。"
待那侍衛再次說完,屋子里的人個個面色蒼白。
那妖女放火燒了西陵,走時,還布置了許多人體傀儡,先是屠殺,后是自爆。
那場面,血腥而殘忍,簡直就是一個屠宰場。
"不可能。"旁邊的獨孤鎮主終于反應了過來,眼底有幾許驚慌。
十五他們好不容易才逃脫出西陵,她不可能還回來的。
"是真的!"那侍衛聲音依然在顫抖,那備受驚嚇的樣子,像見鬼似的,"她現在就在西北門下。"
眾人面面相覷,卻誰都不敢踏出屋子一步,去親自確認。
"她……"霸刀世家的李管事擦了擦汗水,"她帶了多少人?"
那侍衛一愣,忙道,"就她一個人!"
"一個人?"
眾人又是一片驚訝。
那侍衛見眾人不相信,繼續道,"來時,我們的探子側目過,周圍的確沒有人。她真的是一個人來的。"
聽他如此一說,屋子里一群神經緊繃的男人都松了一口氣。雖如此,但是,依然沒有人提出要去看看。
方才才趕來的唐家堡主不屑的看了一眼眾人,發出一聲鄙夷的冷笑。
一旁的唐夫人亦冷笑起來,"她就一個人,你們都嚇成這個樣子。本夫人倒要看看,那妖女到底什么本事。"
說著,看了一眼唐堡主。
唐堡主想趁白衣重傷時在七星盟樹立聲望,當然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他欣然點點頭。
其余七星一聽,各自相互看了一眼,頗為默契的沒有阻止。
柳家堡的人更是道,"既然是一個人,那夫人就給那妖女一點顏色看看吧。"
那唐夫人挑眉,直接帶人走了出去,自家夫人親自出馬,唐堡主自然要去助威,跟著走了出去。
屋子里的眾人自然不能錯過這個看好戲的機會,趕緊跟出去,當然,他們也想確認一下,那妖女到底是不是回來了。
那侍衛雖說的誠懇,但是吃過苦頭的他們,如何都不相信,那妖女竟然‘又’會一個人出現。
門口的獨孤鎮主也趕緊跟著出去。
外面天剛亮,寒風夾著偌大的雪紛揚而下,一行人頂著風雪飛快的趕往西北門,爬上了那幾十長高的城墻上。
"那女人在哪里?"
走在最前面的唐夫人厲聲質問。
"在下面!"
一個守城侍衛指著西北門下方。
唐夫人站在城墻上,尋了一眼,終于在離門前不到三十尺的地方看到一個人。
因為太遠,天又下著大雪,無法看清那人面容,只看到一個人一動不動的盤腿坐在雪地上,若非那隨風飛舞的銀絲,看上去和一座孩童玩耍所壘砌的雪人無誤。
不過,唐夫人到看出來了,那應該是一個比較清瘦的女子。
早聽說過那北冥皇后角麗姬美艷無雙,現在看來,也不過爾爾。
她揚起嘴角,朝著下方的十五大喊,"你就是那角麗姬妖女?"
"她不是角麗姬。"一旁靜靜凝著雪中女子的獨孤鎮主輕聲開口。
唐夫人側首看向他,發現他神色黯然,正欲問,已聽到他道,"她是衛霜發。"
"管她是何人!"唐夫人從身后取下了唐家堵門武器千機匣,轉身走下城門,"開城門,我要手刃這殺我女兒的妖女。"
"那唐夫人可要小心咯。"
還以為她虛張聲勢,原來她還真敢去挑戰,旁邊的獨孤鎮主拉緊身上的披風,擺出一副此戲必看的期待神色。
他身后的其他幾個門派也不由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那妖女的身手他們見過,和名震天下的白衣盟主幾乎不相上下,不僅劍法高深,竟然還有靈力。
那唐家堡野心這么大,妄圖取代盟主接手七星,眾人巴不得下面的十五給那唐夫人狠狠一耳光。
一看到城門打開,眾人都挑選了最好的位置,來看這場好戲。
城門只開了一條縫隙,里面守門的人多了一半,時刻準備關門,生怕外面坐著的妖女沖進來。
唐夫人抱著千機匣來到離十五大概二十尺的地方停了下來,天已經亮了,加上兩人距離很近,她終于看到了傳說中的妖女。
在看清對方樣子的瞬間,比起剛才在城墻上的不屑神色,此時的唐夫人眼里是翻騰的驚駭和震驚。
她是女人,曾經被傳為蜀中第一美人,因此,對所有美的東西,她都格外的敏感。
遠處雪中打坐的女子,雖然有一頭滄桑的白發和一張帶著面紗只露出了眼睛和額頭的臉,但是,她卻一眼斷定,那面紗下,藏著一張天下無雙的臉。
頭頂大雪如鵝毛,片片落在那女子身上,甚至有些凝在了她卷長的睫毛上,可看起來似乎絲毫不覺得寒冷。她輕合著雙眼,眉目透著一股清冷,周身氣息安寧,看上去有著一種出塵之美。
可一想到自己的女兒被燒成了灰燼,死前連心臟都被挖了出來,唐夫人直接扣動扳機。
城樓上方的眾人紛紛抽氣,卻沒想到唐夫人武之不道,如此攻擊,和偷襲有什么區別。
眾人都等著看好戲,卻見唐夫人占了先機,內心紛紛替十五報以不平。
"暴雨梨花針?"
那扳機一扣動,無數細針直接朝十五飛了過去,在空中劃出發絲般細小的藍光。
見過梨花針的人都知道,正常的針是銀色的,這細小藍光只說明了一件事情,有毒。
那銀針飛馳而來,可地上的女子竟然一動不動,唐夫人心中竊喜,十五只要中了一針,瞬間暴斃而亡!
上面的獨孤鎮主心急如焚,終于忍不住想要大喊一聲時,一直在雪地上打坐的十五,突然睜開了眼,隔著那些飛來的銀針,看向門口處的唐夫人。
那是一雙非常冷的眼睛,寧靜的黑色雙瞳猶如月色沉寂千年的冰湖,折射冷厲的光。
只是一眼,唐夫人就感到一縷涼氣從腳底瞬間竄入身體。那保持著打坐的女子,突然張開雙臂,寬大的水袖在攬住那些毒針的同時,竟如白鶴上天,一下飄了過來。
的確是飄!
因為她動作輕靈,而且速度極其的快,甚至來不得反應,她已掠自身前。
"唔!"
城門上,傳來一聲巨響!
唐夫人感到一股從未體會過的劇痛從后背傳來,然后涌在胸口,形成一股腥咸的血,直接涌向喉嚨,可是,卻怎么也吐不出來,因為脖子上,有一只冰涼的手掐著自己。
喉嚨被掐,那些血只得從眼眶耳鼻噴涌而出。
那聲巨響,讓唐夫人先是耳鳴,后是眼前一片漆黑之后,最后腦子里冒出無數火星,她吃力的睜開眼睛,再一次對上了那冷冽無雙的眼瞳,她垂下眼,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被女子掐著脖子‘釘’在了城門上。
而剛剛那聲巨響,則是自己被對方擰著狠狠撞在城門上的聲音。
眼前女子手一松,唐夫人覺得自己像一個布偶一樣,癱軟在地,她全身經脈骨頭全都在方才那一撞中,全部斷裂。
這是怎么回事?這個女人是怎么出手的?
她腦子里同城墻上所有嚇得呆若木雞的人一樣,腦子之后這個問題。
他們所有人,都沒有看到那白發女人出手,就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沒有人出聲,唯有那萬斤重的門被撞后,留下的余音。
而那白發女人俯身抓起唐夫人的衣服,像拖一具尸體一樣,拖到她方才打坐的位置,然后一扔,抬頭看向城樓眾人坐在的地方。
"我的人呢?!"
那聲音,陰森傳來,風雪中,白發飛揚目光冷厲的她,勢如地獄中走出來的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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