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傾寒……”聶文渝驚呼出聲,垂下手踉蹌的往后退,卻不料腳下青石板一滑,身子猛地向下栽。
“啊……”電光石火間,只聽見聶文渝的驚叫和一聲絲綢斷裂聲,方傾寒一把沒有抓住她,反扯壞了她身上的衣物,眼睜睜看著她從橋上跌落下去。
周圍看見的人霎時驚呆了,紛紛望著這邊,有反應快的已經喊著救人并朝著這邊趕了過來。但在他們剛反應時,已經有人毫不猶豫地撲通一聲緊隨其后,跳河下去救她了。
河道上接連響起兩聲落水聲,平靜的河面蕩漾起層層漣漪,眾人看到現場觀看良久也未發現有人上來,心里不由都突突亂跳,這兩天接連下雨,雖說是小雨,但河道明顯比平時漲高許多,危險也多幾分。
“我們下去救人吧……”大家見有人已經下去救了都站在岸邊猶豫,擼起袖子就是不下去,眼看著時間過去了好久,見河面一直沒動靜這才慌了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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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點頭同意,走到岸邊就要往下跳,河面卻突然嘩啦一聲,只見一名男人一手抱著那名落水的女孩子一手劃拉著往岸邊來,眾人伸手拉他上來,他放下女孩子便急救,人工呼吸做的有條不紊,可他那臉色卻是無比慘白的,看起來比昏迷不醒的女孩子還要糟糕。
“咳咳……”聶文渝咳嗆著悠悠醒來,睜眼便看到方傾寒一張煞白的臉,見她終于醒了,他把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懷里,抖著聲音說:“你醒了,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他整顆心都揪了起來,她落水的剎那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沒有她,不能失去她……這種失去的恐懼他無法想象,不敢想象套。
聶文渝能感覺到方傾寒整個身體都在顫抖,經過這一茬,她的酒醒了大半,但頭仍有些暈,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伸手抱住她,總之,她回抱住了他。而后他突然站起來抱著她回家,并請人去找醫生過來給她看看。
回到住處不算遠也不算近,聶文渝的臉貼在方傾寒的胸口,眼上還帶著河水,睫毛上還有水珠,她透過水霧看不清方傾寒的俊臉,可他隨她一起跳進河里的一幕卻深刻進她的腦海。
懸空跌落的瞬間,她分明抬頭看了他,他驚痛愛戀的眼神,那般灼烈,就那樣……生死相隨地跳了下來。
真是一只可愛的種馬呢。昏過去之前,聶文渝毫無章法地想著。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聶文渝醒過來時,窗外天光大亮,房間里靜悄悄的,她緩緩睜開眼,發現方傾寒坐在一張竹椅上,正看著她,見她睜開眼,立即如夢初醒一般,急切地撲到床邊摸著她的額頭,“你醒了?”
聶文渝摸了一下額頭,額頭上放著厚厚的毛巾,冰冰涼涼的,再看一眼方傾寒,眼里明顯出現了紅血絲,下巴上的青色胡渣也長了許多,眼下有淡淡的青色,看樣子是一夜未睡。
“我發燒了?”聶文渝試探性地問,這一出聲才知道自己嗓子干啞的難受,聲音沙沙的。
方傾寒點了點頭,倒了一杯水試了溫度才扶起聶文渝坐好,“來,先喝點水潤潤嗓子。”
聶文渝一口氣喝掉了杯子里的水,方傾寒輕撫著她的背,一口一個慢點慢點,聲音輕柔的好似在對待一個孩子。
“你先躺下,我去叫醫生給你復查一下。”方傾寒放下聶文渝,轉身出去了,可不到一分鐘又回來了,對露出驚訝的聶文渝解釋:“我請張嬸幫忙了。”
他復又坐到椅子上,握住聶文渝的手細細看她,目光里的關切和憐愛那么明顯,明顯到讓聶文渝心生不安,不由抽回手放進被窩里,“我沒事。”
方傾寒淡淡苦笑一聲,“你真是嚇死我了,下次再也不準喝酒。”
聶文渝知道自己犯了錯,不說話。
醫生很快來了,是一名年輕的男醫生。方傾寒一見到他便問:“醫生,我夫人怎么樣了?”
醫生量了體溫,又檢查了一下,這才確定的說:“沒事了,注意休息就好。”醫生的目光掠過女病人貌美如花的臉和眼前俊朗不凡的男人,不得不感嘆真是天作之合,聽說在妻子落水的一瞬間,做丈夫的連猶豫一下都沒有就下去救人,可見有多么深愛自己的妻子。
而他稱呼自己的妻子為夫人,那么的自然而然,那渾身的氣質冷淡而高貴,顯而不是普通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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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傾寒松了一口氣,親自送走了醫生,由衷謝了張嬸,又把張嬸一直熱著的粥端上樓讓聶文渝吃。
就這一會兒工夫,聶文渝居然就不在床上了,方傾寒心里一跳,連忙找人,“文渝文渝……”聲音竟透著惶急。
聶文渝從衛浴間出來,“我在這里。”她醒了覺得身上除了很乏便沒什么,就起來梳洗一下。
方傾寒把她拉回床上躺下,“來,先吃點粥。”
聶文渝伸手端碗,方傾寒卻是不讓,“我喂你。”他舀了一勺子,吹涼了又用唇試了試溫度才遞到聶文渝嘴邊。
聶文渝看著他不肯吃,他柔著聲音哄著,“乖寶貝,張嘴……”
聶文渝手臂上忽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等方傾寒再說什么,忙張開了嘴,樂的方傾寒一掃臉上的疲憊,愉悅地喂完一碗粥。
“好了,你再休息休息。”他拿著碗就下樓去了,不一會兒又上來,聶文渝看了看他,終究忍不住開口說:“你也休息一下。”
方傾寒臉上一喜,湊過去問:“你是在關心我?”
聶文渝白了他一眼,“你救了我,我報恩,對你好一點不對嗎?”
方傾寒的臉上慢慢地露出失望,夾雜著慣常的冷淡,看起來真是有那么一點傷心的味道。
一時寂靜。
房間里忽地響起了手機鈴聲,是方傾寒的,他的眸子沉了沉,拿起手機走出去接電..話。
“方志……”
那邊的方志立刻應了一聲,“方總,按照您的要求已經全部調查出來了,我還有一個小時就到烏鎮,請您再等一會兒。”
方傾寒深吸一口氣,“好。”
掛了電.話,方傾寒望著迷人的江南水鄉,他的思緒卻已經飄到了很遠。
“我去休息,你哪里不舒服記得叫我,嗯?”方傾寒失神了許久,回神時見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了,便抽身回房,親了親聶文渝的額頭這才離開她的臥室。
聶文渝奇怪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這個男人,不是最喜歡黏著她的嗎?怎么現在……難道是因為她生病的緣故?或者是他昨夜照顧了她整整一夜現在太累了?
其實她的猜測都不對,方傾寒出去,是因為……
方志按時到了烏鎮,并見到了自己的老板。
樓下,方傾寒已經在等著了。方志一見到方傾寒連忙上前并把手中的牛皮紙袋交到了方傾寒手中,“這是您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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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傾寒點點頭,退回房里坐到小餐桌邊抽出文件細細看了起來。
聶文渝,其母郭倩霓,聶文渝四歲時遭其父聶權拋棄,郭倩霓凈身出戶被趕出聶家,聶權為了利益聯姻改娶柯氏集團千金柯麗,柯麗為人惡毒跋扈,強制聶權不讓其去看望郭倩霓母女。
聶文渝八歲時,聶權在取得柯麗的信任后重新找到郭倩霓并對其實施強。、、暴,郭倩霓精神大受刺激,之后懷孕因營養不良產下死胎,更受打擊,漸有抑郁癥傾向。
聶文渝十歲時,開始在小飯館洗碗端盤子維持生計。
聶文渝十二歲時,在初中認識高她一屆的男生陸維,課余期間全部用來打工。
十五歲時,為防被迫聯姻利用自己的敏感體質裝丑女。
聶文渝十六歲時高中輟學,被迫出來找全職工作。
聶文渝十七歲時,陸維出國讀書,在陸維的幫助下,聶文渝做了著名設計師黎蔓的打雜助理。
十七歲到二十二歲,聶文渝讀夜大,潛心學習服裝設計,漸漸發揮天賦。
二十三歲時,從黎蔓工作室辭職開創了wy服飾。
寥寥的幾張紙,簡述了一個女孩子簡單的二十四年,可他看了卻滿心艱澀和酸辛,一個單薄的女孩子,在八歲之時其母便開始生病,之后默默地用自己的雙肩挑起家庭的重擔,默默地維持著自己和母親的生存,該要多大的耐力和毅力才能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出今天的輝煌和美麗?
方傾寒沉重地放下手中的白紙黑字,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一旁的方志見他臉色有異,擔心地看著方傾寒,這份文件他之前已經看過了,直到現在他都心酸震撼不已,對總裁夫人一下子就生出了敬仰和愛戴之情。
“總裁……”方志憂心地叫了一聲。
方傾寒手撐著額頭,臉色異常的蒼白,對著方志緩緩地搖了搖頭,而后把文件遞給他,“去把它燒了,不能讓她看見。“
方志自然知道總裁嘴里的‘她’指的是總裁夫人,沒人喜歡自己被調查,當即點了點頭,“嗯,明白了。”
方志接過總裁手里的牛皮紙袋即刻轉身出去了,他來得快去的也快,不知道的人壓根不知道在這個地方發生了什么事。
方傾寒坐在原地良久,久到自己雙眼里狂涌而出的酸意漸漸地平息下去才抬起沉重的腳一步一步上樓。
聶文渝的房間門虛掩著,還是他走出去時的模樣,他輕輕推開,看到床上的女孩子此刻已經坐起了身,手里捧著一本書正在低頭細看,側臉看起來美麗而優雅,淡靜中透著深沉的倔強。
他緩步走過去,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低頭去看她手中的書,里面有著彩繪,是有關服飾的,還有各種配飾,漂亮的模特兒……
聶文渝正看得投入,一只大手忽地罩住了她專注的地方,她不由抬頭去看,卻一下子怔住,方傾寒也不知怎么了,臉上的表情特別的怪異,好似……好似在悲傷著什么,又好像夾雜了一絲懊悔和憤怒,看起來很復雜。
“怎么了?”她脫口問了出來。
不問還好,這一問,方傾寒立刻傾身緊緊抱住她,那么緊,緊的好像要把她揉進他的血脈里一般,她詫異地推拒著他,聽見他在她耳邊顫抖地說:“文渝,文渝,我的寶貝,為什么我沒能早點認識你,為什么我不是你的哥哥,如果我是你的哥哥,或是任何一位你的親人,或者你十六歲時就是我的情人,也就不會……”
他的一顆心緊縮著,似是放在了鹽酸中浸泡過,那么的痛那么的難受,連話都變得語無倫次起來。
聶文渝詫異地聽著他的話,有些莫名其妙,不由推了推他,“你發什么瘋。”
方傾寒猛然一震,這才驚覺自己說漏了嘴,這不能怪他,因為他太痛了,太心疼了,恨不能時光倒流,在她還很小很小的時候便保護她寵愛她,不讓她嘗盡人間世情冷暖,不讓她為生存早早地輟學打工,該死的,那個時候,他都在做什么?
她被父親拋棄的時候,他十歲,還在父母的懷里撒嬌,有著全世界最好的玩具,穿最好的衣服吃最營養的食物。
她十六歲輟學的時候,他二十二歲,已經留學回國接手公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開著跑車抱著美人……
他該死,太該死了。
“我只是……只是后悔沒能早點與你相遇。”許久,方傾寒才輕輕地說出這一句話。
聶文渝聽著,仍覺莫名,方傾寒終于松開了她,濃黑的鳳眸定定望住她的眼睛,是一雙杏眸,看似清澈,可當你深深望進去時卻發現望不到底,這或者就是因了她吃過太多苦的緣故,積累了那么多的世俗掙扎,再清澈的瞳眸也會生出雜質,而她,能長成今天這副性情,已經是意志力堅強,并有老天護佑。
方傾寒第一次由衷地感謝蒼天。
“我可以吻你嗎?女孩?”看著眼前的嬌顏,心疼著,憐惜著,唯有親吻,可以緩解他心中的痛惜。
聶文渝微蹙了眉頭,霸道的方傾寒什么時候吻她之前學會征求她的意見了,不過這樣她喜歡。
“不可以。”她義正詞嚴地拒絕。
方傾寒嘆息一聲,他現在是連一丁點委屈都不想讓她承受,連一丁點不愿意也不想讓她感受,如此,他真不知道自己還能怎么征服她,讓她心甘情愿。
“那我可以抱你嗎?”
聶文渝歪著頭打量神情溫柔而怪異的方傾寒,見他滿臉期待,眼里更是盛滿殷切,想到他為了照顧自己一夜未睡便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抱我可以,當不準占我便宜。”
她話音還未落,方傾寒已然全心全意地把她納入了懷里。聶文渝趴在他懷里,心弦莫名的有一絲顫動,她從來不知道僅僅是一個懷抱,也能讓她感受到別樣的情懷。
“啊——”兩人正安靜地相擁,門口處卻不合時宜地發出一聲驚呼,聶文渝立刻推開方傾寒看過去,因為她已經聽出來這是張嬸的聲音了。
張嬸見他們分開了,大大方方地走了進來沖聶文渝笑,看她氣色不錯便說:“小渝,你生病可急壞了你先生,照顧你一宿沒睡呢。”
聶文渝點點頭,“嗯,我知道,張嬸您也辛苦了。”
張嬸呵呵的笑,“只要你沒事就好,我拿了些糕點來,還是熱乎的,你胃口好就吃點。”
張嬸把一個竹籃子放在床頭柜上,又把方傾寒夸了一遍,這才離開。
方傾寒見聶文渝并不是沒心的,至少他救她,照顧她,她是心生感激的,這樣離俘獲她還遠嗎?
“你要不要吃一點?”方傾寒打開竹籃蓋子,立刻香氣四溢。
聶文渝嘴饞地點了點頭,方傾寒捻了一塊送到她唇邊,她被美食誘惑一時沒在意,就這么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方傾寒心滿意足地看著,把她咬剩下的一口放進了自己嘴里,聶文渝這才發現了不對勁,臉色又白又紅。
方傾寒戲謔,“再過分的事我們都做過了,還在乎這一點?”
聶文渝不依了,拿了枕頭砸他,方傾寒不躲不閃任她砸,只要她高興,別說用枕頭砸他,就算用磚頭他也不躲,不過他可不會提醒聶文渝濫用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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