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王在警察局小車班當了七八年值班司機，自然也來過市委，也不用劉光輝之路，熟門熟路地把車直接開到了位于市委大院東側的常委樓，找了一個停車位停下。

劉光輝搶先一步下車，替包飛揚拉開車門，用手擋著車門框上側，小心翼翼地護著包飛揚下來。

包飛揚雖然不喜歡這種做派，但是劉光輝這是向他主動靠攏的姿態，他總不好冷了劉光輝的心，也就暫時把話憋在心里，等以后和劉光輝熟悉了，再敲打敲打他。

常委樓大廳門口擺著一張桌子，后面坐著一個三十多歲戴眼鏡的男子，穿著一身藏藍色的中山裝，面前擺著一本登記薄，神態很是嚴肅。

劉光輝看到這個男子，立刻笑著打個招呼，“張科長，今天你值班啊？”

“喲，劉主任，有日子沒見你了。”張科長立刻站起身來，從桌子后面繞了出來，眉開眼笑地跟劉光輝打著招呼，臉上哪里還有半分嚴肅的樣子。

劉光輝摸出香煙，給張科長讓了一根，為張科長介紹道：“這是我們的新局長，今天過來見一下張書記。”

“包局您好！包局您好！”聽說眼前這位年輕人就是警察局新上任的一把手，張科長笑得眼睛都瞇縫起來了，捏著香煙向包飛揚打招呼。市委機關保衛處受市委和警察局的雙重領導，他這個市委機關保衛處的科長可以在別的部門領導面前拿腔捏調，但是再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市警察局一把手面前端哪怕是一絲架子。

包飛揚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就在市政府工作，哪里不了解市委市政府這些機關干部的心態？他微笑著沖張科長點了點頭。

“要登記嗎，張科長？”劉光輝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登記薄。

“不用，不用！”張科長連連擺手，“其他人來了要登記。包局和劉主任您們來了，哪里還用的著登記啊？”

“那好，我們就先上去了啊！”劉光輝沖張科長揮了一下手，在前面領著路。帶著包飛揚往電梯口走。

楓林市委常委樓是一棟五層高的小樓，設了兩部電梯，一部是書記常委們專用的內部電梯，一部是普通工作人員和來常委樓辦事人員乘坐的電梯。.`包飛揚這個警察局長在政法委里擔任副書記，連書記都擔任不了。自然就更沒有資格去乘坐常委專用電梯。所以劉光輝也知道輕重，直接把包飛揚領到普通工作人員乘坐的電梯，乘坐電梯上到五樓。

常委樓五樓只有兩個領導的辦公室，一個是楓林市委一把手張之，另一個就是楓林市委二把手、市長舒青華。因為舒青華在市政府大院里的市長樓還有一間辦公室，幾乎很少到常委樓這間辦公室來，所以整個五樓基本上是被張之一個人占用。

包飛揚跟著劉光輝出了電梯口，現整個五樓以電梯口為中線，幾乎分成了兩個世界。西半部走廊冷冷清清的，連個鬼影子都見不到；東半部卻跟省城大醫院的專家門診差不多。走廊里密密麻麻地站了幾十號人，一個一個還都伸長脖子往走廊的最東端張望著，仿佛是等著護士叫號的就診患者一樣。

劉光輝以前陪著高志強來過很多次，自然對這樣的情況絲毫不感到意外和驚訝。只不過以前高志強作為楓林市強力部門的一把手，很受張之的信任，所以每次過來都不用跟走廊上這些普通部局委辦的一把手那樣在走廊里排隊等候，而是直接殺到何順利的秘書室，一般情況下，只要張之不是在接見特別重要的客人，高志強很快就會被放進去見張之。

而這一次。劉光輝陪著包飛揚來到這里，心里卻沒有這個底氣。一個原因自然不用說，因為魏思華車輛盜竊案至今一點眉目都沒有，張之肯定對警察機關憋了一肚子怒火；另外一個原因。也是包飛揚這個新局長在市領導這里肯定不受什么待見，到局里上任別說是張之，連市委組織部長于穹如也沒有到現場，只是由政法委書記肖平湖送上任的。雖然這不能說明全部問題，但是最起碼說明包飛揚這個新局長目前還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主兒。這個時候來見再想像以前那樣享受加塞的待遇，幾乎是不可能的。別的不說。就沖著前面自己給何順利打電話的時候，何順利這位大秘在電話里的態度就可以證明。

所以站在走廊口上，劉光輝猶豫了一下，問包飛揚道：“包局，咱們是……”

包飛揚大手一揮，說道：“直接到接待室。”

有了包飛揚這句話，劉光輝就不再猶豫，直接帶著包飛揚往接待室走去。

走廊上這些部委辦局的頭頭腦腦自然認識劉光輝這個警察局辦公室主任，但是對于劉光輝身后的包飛揚卻不認識。.`他們本來也知道，市警察局調來了一位新一把手。猜測走在劉光輝后面的包飛揚會不會就是市警察局新來的一把手。可是看著包飛揚這么年輕，心中又有些懷疑。作為省會城市警察局的一把手，哪怕是這個一把手只兼著市政法委副書記的職位，那也是正經八百的副市級領導。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然說氣度不凡，但是看年齡不過二十四五歲的模樣，這樣的年齡如果就成了副市級領導，那么他們這些干部的年齡豈不是都活在狗身上了？

“呵呵，老劉，有日子沒見了！”一個年齡四十五六歲灰西裝男子把劉光輝叫住了，“你今天到張書記這里有何公干啊？”

“喲，張局啊！”劉光輝認得這個灰西裝男子是市紡織局局長張克安，也曾一起到外面釣過幾次魚，于是就停下來看了一眼包飛揚，這才輕聲對張克安說道：“我陪我們包局過來辦點事。”

張克安一下子長大了嘴巴。

這兒年輕人還真的是警察局新上任的局長啊！

他娘的個老腿！

真是不敢讓人相信啊！

自己二十四五的時候還是一個剛參加工作狗屁不通的小辦事員，人家就已經成了位高權重的警察局局長了。即使自己現在已經四十六歲了，但是屁股底下這個紡織局局長也沒辦法和人家警察局局長的職務相比啊！

“包局。您好！”張克安轉念之間就把臉上的驚訝表情收起，換成一副誠懇的笑容，沖著包飛揚伸出手來，“我是紡織局的張克安。和老劉是老釣友了，歡迎包局有時間到我們紡織系統指導工作。”

包飛揚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張克安知道自己身份之后會主動站出來向自己示好。在沒有弄清楚市委領導對自己究竟是什么態度的情況下就向自己示好，別的不說，單就這份勇氣就值得一交。

“張局，你好！”包飛揚微笑著握住了張克安的手。說道：“我有空一定會過去拜訪你。也歡迎你隨時到我辦公室做客。”

“呵呵，一定一定。”

跟張克安打過招呼，包飛揚跟著劉光輝繼續向前走去。在他身后，那些部委辦局的頭頭腦腦呼啦啦一下子把張克安圍了起來。

“老張，剛才那個人真的是警察局新來的一把手？”

“對！”

聽到張克安肯定的回答，這些部委辦局的頭頭腦腦都驚訝地低叫起來：“不是吧？看著他年輕的很，還不到三十歲吧？”

“年齡我沒有問，人反正是沒錯，就是警察局新一把手。”張克安回答道。

“什么不到三十歲？準確的說，才二十五歲半。不到二十六歲。”愛衛會主任石來軍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黑框眼鏡，甕聲甕氣地說道。

“哎喲，老石，不簡單嘛！連警察局這位新一把手的準確年齡都弄到手了！有本事啊！”周圍人又叫了起來。

“嘿嘿，有啥不簡單的，就是枕頭風嘛！”石來軍嘿嘿笑著搓了搓手，老臉難得一紅。他老婆在省委組織部工作，雖然只是一個副主任科員，但是有些消息來源卻是比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們還要靈通。更何況關于警察局新局長包飛揚的年齡本來就不算是什么保密資料，自己比其他人早一步知道也不算什么稀罕。

且不說身后這些部局委辦的頭腦們怎么鬧騰。在劉光輝的引領下。包飛揚來到了前面的接待室。這個接待室其實是和何順利的秘書辦公室聯系在一起的，簡單的說，就是一大間屋子從中間分成兩部分，前半部分。擺幾張沙茶幾，當做接待室；后半部分，就是張之的大秘何順利的秘書辦公室。

那么這個接待室的主要功能是干什么用的？基本上就是用來接待和張之預約好的客人。也就是說，只要在那邊掛上號安排好了接見時間，那么就可以來到接待室這些沙上安坐等候，然后聽從何順利的安排到辦公室去拜見張之。當然。也有一些重量級的部門一把手或者身份比較特殊的客人即使沒有提前和張之約好，也可以到接待室來等候，由何順利通報進去，然后張之根據自己的時間安排決定什么時間召見這些雖然沒有提前預約但是比較重要的部下或者客人。

至于說外面走廊上站的那些部委辦局的頭頭腦腦是怎么回事？基本上都沒有跟張之預約好，自身所在的部門或者自身的地位又不重要，但是又因為某些原因非常想見張之，那么只能是過來排隊碰一碰運氣，看看有沒有機會能夠排到自己，見一見。這些人當然沒有資格讓何順利在接待室給他們安排位置，所以只能站在走廊上等候。如果運氣好，恰好接待室里等候的那些客人們談話都很順利，結束的很早，張之張書記那邊擠出了空閑時間，那么他們這些站在走廊里排隊的人中就有那么一兩個幸運兒可能會被叫過去談話。如果運氣不好，也許是連續在門口走廊里排了三四天隊，最后等到的也只是大秘何順利的一句話，說張書記安排他們去找某某副書記、某某常委或者某某副市長如此等等。

以往劉光輝跟著高志強來辦公室的時候，不管事先和張之有沒有預約，高志強總是大搖大擺地直接殺向接待室。何順利不管是在忙乎什么，看見高志強也都是笑臉相迎。但是今天劉光輝跟著包飛揚來，心中卻沒有這個底氣。甚至當他和包飛揚一起踏入接待室的時候，心中還砰砰砰地打起鼓來。

接待室的沙上都坐滿了人，在接待室通往秘書室的門口，一個體型壯碩如一頭黑熊的中年男子正往一個戴眼鏡的三十出頭的男子手里讓煙，一邊讓著香煙，嘴里一邊親熱地說道：“何秘，今天這事可真的要拜托你了。我真的有急事要見張書記，你就給我通融通融。”

“王總，不是我不給你通融。今天張書記的時間真的安排不過來，你改天再過來吧。”

正說著，那個三十出頭的男子眼睛就瞥見了包飛揚和劉光輝兩個人。360搜索妙筆閣:更新快

“干什么的？”他的臉色立刻就嚴肅起來。

“何秘書，這是我們包局。”劉光輝連忙跑到這個男子跟前，伸手向他介紹說，“我剛才跟你打過電話的。”

能夠坐在接待室里的都不是一般人。聽劉光輝這么說，包括那個王總，他們目光都落在包飛揚身上，想認真看一下警察局新來的這位一把手究竟是何般模樣。

何順利眼睛看都沒有往包飛揚這邊看一眼，只是盯著劉光輝非常不客氣地說道：“我不是在電話里告訴了你，張書記今天非常忙，沒有空見你們嗎？你們還過來添什么亂？”

劉光輝沒有想到何順利這么不給面子。電話里怎么說都不要緊，現在人都到跟前了，即使張之沒有時間，何順利說話也應該委婉一點，當著這么多人一點情面都不留，別說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包飛揚了，連劉光輝自己都不能忍受。

就在劉光輝還在琢磨用什么樣的詞匯來回擊何順利的時候，就聽見包飛揚威嚴的聲音在自己身后響了起來。

“你是怎么說話的？什么叫添亂？我是過來向張書記匯報重大情況。如果你不立刻向張書記通報，那么一旦出了問題，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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