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香藥便哭著道:“奶奶,命里八尺難求一丈,您就認了吧。去讀讀.qududu.cm親王府咱們還怎么可能回得去?就是奶奶要變著方兒的去求,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太太之前信過你一次,卻信錯了,如今您就是再怎么做,她也不可能原諒你了啊。”
香桐也哭著道:“是啊,奶奶,婢子求您了,別再去那邊了,太太和王妃都不會放過您的。奶奶,您好歹也是書香世家的小姐,不能跌份兒到那個地步啊。”
白采芝被兩個丫頭的哭聲驚醒,面色也是瞬間慘白,但是很快的,她就低頭看了看自己打著好幾個補丁的衣服,忽然發狠道:“跌份兒又如何?我現在還有什么書香世家小姐的身份?書香世家小姐就穿我這樣的衣服嗎?咱們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還有什么人是丟不起的?再怎么難怎么苦,難道還會比在李家被當做牛馬來作踐辱罵的苦嗎?事在人為,當日太太不過十幾日便信了我,這一次,大不了花上兩年,三年,五年的時間,只要能回去,只要還能過上從前的日子,哪怕我少活十年,哪怕讓人把我的臉踩在泥里,只要還能恢復從前的生活……”
她越說,眼神就越發透出狂熱,香桐和香藥駭然望著她,覺著這個主子一定是得失心瘋了,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那抹退意。
雖然心中又燃起了希望,然而這會兒終究還是要面對現實。眼看夕陽都落到山后了,白采芝和香桐香藥連忙回了家,剛進院子,就聽屋里傳來寧玉蘭驚惶的喊聲:“你……你這畜生,你放開我……來人啊,救命啊……”
白采芝心中一驚,和香桐香藥進去一看,頓時只氣得血往上沖,險些昏死過去。只見李德祿滿身酒氣,正把寧玉蘭壓在那土炕上,玉行不軌之事。因對方拼死反抗,他抬手就給了兩巴掌,一邊罵罵咧咧道:“少他廢話,爺……爺肯上你這老女人,是……是便宜了你……”
“畜生,混蛋,我和你拼了。”
白采芝猛然沖上前,一把將李德祿拉了下來。那李德祿原本身高力猛,此時卻因為喝醉了酒,又是猝不及防,竟被白采芝猛地拉了下來,腦袋磕在炕沿邊兒,聲息都沒有便昏死過去。
“啊……芝兒,你……他……他死了?”寧玉蘭嚇得混飛魄散,也不顧頭發衣裳散亂,爬起來就去探李德祿的鼻息,發現還喘氣兒,這才松了一口氣,整個身子都癱軟在地上,看著白采芝蒼白的面容,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有心要安慰女兒兩句,然而一開口,眼淚便泉涌而出,嗓子似是被什么堵著,除了嗚嗚哭,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白采芝卻是迅速鎮靜了下來,對寧玉蘭道:“母親,事到如今,這里留不得了。這畜生原本就是沒天良的東西,若是富貴時,我自信還能籠絡得住他,如今卻是萬萬不能夠,沒得還要我賺錢養著他,憑什么?我這一生決不能斷送在他的手里。”
“那……那又能怎么辦?”寧玉蘭哭得涕淚交加,一面嚎啕道:“報應,這都是報應啊,當三姐姐就差點兒死在這禽獸的手里,費了多少工夫才救出來,拿了和離書,擺脫了他。去讀讀.qududu.cm你卻因為一時糊涂,到底把自己又投進他這羅網里,為此把你外祖母都給氣得險些喪了命,如今我們報應臨頭了……報應臨頭了……”
“娘,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當務之急,是趕緊想辦法離開這里,擺脫了這個畜生。去讀讀.qududu.cm”白采芝不耐煩的道,耳聽得寧玉蘭還在那里嚎哭,她越發心煩意亂,站起身踱了幾步,忽的猛然站定,沉聲道:“好,只能這樣做了,他不肯寫休書,那我來寫。”
話音落,她便轉身來到桌前,把桌上為數不多的幾張黃草紙拿起來,如今也沒有筆墨紙硯,于是去灶里扒了一段燒焦的木柴,削尖了,權當炭條使用,只用幾句話,便自己把自己給休了。眼看家里沒有印泥,她便一不做二不休,咬破指尖,將血在指上涂了,按下手印,又在昏迷的李德祿手上涂抹了鮮血,同樣在紙上按下手印。
這期間,香桐和香藥也沒閑著,在白采芝的指揮下將屋里所有能帶走的稍微值點錢的東西都席卷一空,等到忙完了,便見白采芝也早炮制好了這份“休書”,因主仆四人,趁著夜幕剛剛降臨,便借著夜色逃出了這個簡陋的小院。
因為清算明王舊勢力,李德祿那個曾被當做九門提督的老子當日貪贓枉法無惡不作,因此入了監牢后被判了個斬立決,白采芝等人再這么一逃,如今只剩下李德祿一個人,直到半夜,才悠悠轉醒,只覺腦袋昏昏沉沉的,又痛得厲害,迷迷糊糊間伸手一抹,那血早都結成了血痂,此時他不知道,一摸之下用的力氣狠了,立時揭下一塊痂來,只痛得“嗷”一聲跳起,大罵道:“混賬東西,竟然讓爺在地下,還有這頭怎么了?爺的頭怎么會出血?人呢?”
一面說,只覺屋里靜悄悄的,哪有人答話?李德祿心中升起一股不祥預感,只是說什么也不相信,那畢竟是三個女人,能有這樣大的膽子謀殺親夫連夜逃跑?他搖搖晃晃找出火石,把桌上油燈點燃。四下里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一口冷氣,又看片刻,這兇狠男人猛然大吼一聲,一腳踢翻了屋里唯一一張桌子,咬牙吼道:”好個蛇蝎心腸的毒fù,竟敢謀殺親夫連夜逃跑?等著,你給我等著,爺今日就算是落魄了,也照樣能整治的你生不如死,你給我等著,哎喲哎喲……”
且說白采芝四人,逃出來后也無處可去,又怕李德祿醒來追到,那個男人心黑手狠,一怒之下是真有可能殺人的。因便躲到了親王府不遠外那座藥坊的檐下,這里的藥坊原本也作為親王府產業被查抄了,如今自然是又重新開張,不過隨著百草閣的需求量日益增大,南城那座藥坊也并沒有荒廢掉,善濟堂收留的孤兒日漸增多,稍微大些的,不愛念書的,就都去了藥坊當學徒。
這原本只是鄭黎一個扶老攜幼的善心,然而寧纖碧卻覺著這想法很好,若是做成了,也許可以做成古代第一個慈善事業,所以也格外支持,而將來一定會再開分號的百草閣和藥坊,自然就成了這些孤兒就業的保障。
四人蜷縮在檐下,白采芝癡癡遙望著親王府那一片燈火通明,這會兒還不到深夜,府中大概不知又有什么客人在歡宴,只聽絲竹歡笑之聲不絕,隨著微風一陣陣送來。
中午飯只吃了一個窩頭,晚飯根本就沒有吃,這會兒肚子只覺得咕嚕嚕響,白采芝想象著親王府設宴時杯觥交錯,山珍海味的景象,忍不住便吞了一口口水。
如果當日沒有離開親王府,此時自己也該是那宴席上的一份子,喝著甜如mì的桂花釀,就是尺把長的肥魚,燉的sū爛的排骨,切成薄片的羊肉,自己也不過是只用筷子尖兒挑一點罷了,還只覺著不好吃。
她一邊想著,心里這個后悔啊:早知有今日的落魄,當日在親王府中有山珍海味可以享用時,就該多吃一些,吃得肚子都撐了才對,也不至于如今遺憾后悔。還有,從前自己怎么就那么挑食呢?冬菇不吃竹筍不吃肥肉不吃河蚌不吃,現在想想,冬菇明明是那么肥nèn,竹筍也是鮮nèn滑口的,還有肥肉,明明是噴噴香的讓人流口水,河蚌的鮮美就更不用提了,這么多美味的東西,自己竟從來沒有吃過,早知今日,當初那么清高交氣做什么?如今卻是想吃了,可連看都看不到,更別說吃了。
一面想著,就慢慢的睡過去,夢中她回到了親王府的綺蘭院,在自己房間的大床上安歇,帳中那懸掛著的精致香囊散發出淡然芬芳的裊裊清香,身下是柔軟的棉花褥子,身上是水綠底繡著荷花鴛鴦的緞子被,那個愜意舒服就別提了。
“奶奶……奶奶……”
細小的呼喚聲沒有讓白采芝有一點兒反應,香藥回頭看看香桐,小聲道:“睡著了。”
香桐點點頭,拉著香藥離開母女兩個遠一些,方悄聲道:“她們母女兩個也就是這樣了,再不可能有翻身之日,奶奶還想著能哄騙得了親王府太太,別說六姑娘從前對她就是冷冷淡淡,如今更恨死她了,就是太太,哪可能被她瞞騙兩次?太太又不是傻子。咱們兩個還跟著她,也無非是四處碰壁罷了。”
“那……那要怎么辦?”香藥猶豫著問,卻見香桐咬牙道:“說不得,咱們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服侍了奶奶這么多年,如今到這么個地步,難道還不夠?”RS!。(去讀讀.qududu.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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