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讀歡迎您().()天燁二十九年,三月初七,天燁帝駕崩,對外宣稱身染惡疾,不治而亡。()
同月二十三日,皇長子祁永晨以嫡長子身份在柩前繼位,年號:正宣。
納蘭嵐由此貴為孝圣德皇太后,她只用了短短數月就從冷宮中走出,成為大祁地位最高的女人。
而原本該晉封皇后的淑妃冷筱晴,因性情上佳,先皇厚愛,得群臣聯奏,特尊封為孝淑敏太后。
雖不得實權,但冷家有此名,已然足夠攴。
百姓還沒來得及嘆這一朝竟有兩位太后,隨著兩王監國的消息傳出,整個燕華城再度沸騰……
兩王監國,天大的笑話啊……
再加上一個野心勃勃的皇太后,足以注定正宣帝是大祁史上最沒有實權的皇帝的悲劇脞。
隨著京中寺廟喪鐘齊鳴三萬次,皇族宗親,滿朝四品以上文武官員在新君的帶領下,長跪于先帝靈前。
這一切,終于隨著為大行皇帝發喪,真正蓋棺定論!
夜了。
汐瑤在小宮婢的攙扶下回了赤昭殿。
才進得內殿,她就忙不迭脫下身上繁瑣的孝服,吩咐人準備吃的與熱湯,她要邊食邊沐浴,且是嘴上還要肆無忌憚的哼哼——
“這才是頭一日,只跪了半天我就全身疼得不行,真真要了命了!”
爹爹去的時候都不得這樣勞累過。
祁璟軒走在后面幫她撿孝服,笑說道,“早先是誰說要在父皇靈前哭足七天七夜的?”
汐瑤聞言陡然一僵,回身來指了一個小太監,“你去守著大門口,要是祁煜風來了就說我鬧了肚子,站都站不起來!”
大喪首日她去了也罷,往后的日子打死也不再去。
新皇已定,那些心思多的人各個都撈著好處,就休要再喊她去哭喪了。
那小太監擰著眉頭看向祁璟軒求救,好脾氣的十二爺只好揮手讓他下去,再對那女子求情,“這些都是往日七哥宮里的下人,你又何苦為難他們?”
汐瑤嗔了他一眼,“我看你是跪傻了,連打趣的話都聽不出。”
祁璟軒被她講得無言,索性閉嘴。
哪想先得了汐瑤的吩咐備湯的管事公公非但不動,反而站得筆挺,道,“浴湯早已備好,只不過……十二爺,慕小姐,煜王殿下有令,從今兒個起,十二爺與小姐無論是用膳,還是起居,都在一起,所以……”
“沐浴也要一起?”未等他說完,汐瑤就掀起眼皮笑問。
管事公公還沒點頭,祁璟軒怒斥道,“胡鬧!還在大喪期間,二皇兄怎能妄自下如此荒唐的命令!”
他從剛坐穩的椅子上站起,這就要出去找祁煜風理論。
守在殿中的一干太監們見狀欲阻攔,汐瑤已先一步擋在他跟前。
“不就是一道沐浴嗎?”她笑容滿面,無所謂道,“那就一道洗便是,反正你我早晚要成親,這有何稀奇?”
說完她就抓起他的手,大大方方的朝浴室那面行去了。
得半柱香的功夫。
浴室里水聲叮咚作響,霧氣茫茫,充斥于其中。
寬大的池子里,汐瑤浸泡在內,手里捧著碟點心,吃得不亦樂乎,雖然大喪期間不能飲酒,但能這樣已經讓她十分滿意。
一面享受,她不忘抬眸瞅向對面池邊,背對她面壁盤坐的那身影,調侃,“你真的不洗啊?還是打算洗本姑娘剩下的水?”
祁璟軒連道了好幾個‘阿彌陀佛’,手中的佛珠撥弄得更快,“男女授受不親,都這時候了,汐瑤,你莫再捉弄我。”
汐瑤咯咯的笑得差點倒在池子里,“話不能這么說,佛祖沒教過你,人生在世,要懂得及時行樂?”
他曉得她是個什么性子,無奈又覺好笑,苦哀哀的道,“就算你不顧我是出家人,好歹想想我父皇才將西去。”
看了整日的鬧劇,他委實沒想過回到寢殿會是個這樣的狀況!
身后忽然想起躁動的水聲,再聞她的說話,已然近了許多。()
“你真是個傻子,也只有你還惦記著先皇了。”
移到他身后的池邊,汐瑤露出兩條滑溜的藕臂,交疊于臺上,看著他那道白玉的背影嘆聲,“罷啦,懶得欺負你了,知道你是不會亂來的。”
祁璟軒雙肩往下沉了沉,好歹松口氣。
便是這時,汐瑤又開始哼哼小曲,視他如無物般自顧泡湯了。
他緊蹙的眉間由此舒活少許,最欣賞的就是她這點了。
天大的事也能擺出‘無所畏忌’的神態表情來,再在危機當頭時,隨機應付。
長久下來,真讓她活得順風順水,連二皇兄和三皇兄這等厲害之人都無法輕視她。
尤為今日在靈前,她雖是以‘璟王妃’的身份戴孝哭喪,卻得納蘭皇太后親自將她扶起來,祁璟軒曉得,大喪之后又是一場爭斗,汐瑤會成為他們爭先恐后拉攏的對象。
想到此,他又不免有些惆悵。
他們是摯友,雖他早就說過會對她好,但卻不是將她娶了啊……
尤為這種時候,在七哥的寢殿里,她是七哥的女人,而他卻和她共處在——浴室里!
就在他思緒輾轉時,全然不知身后的人已從池子里起身,來到他身后。
“祁璟軒。”
驀地聞得后頸有陣風拂來,他登時僵若木雞!
“慕汐瑤,你怎能食言?你……你可別亂來啊!就算真的要娶你,我心向佛祖,你是七哥的女人,我絕不會做出對不起七哥的事!”
名滿大祁的出家人十二王爺祁璟軒連話語聲里都帶著顫抖。
汐瑤忍不住大笑,一巴掌拍痛他的木魚腦袋,“你回頭來看看我。”
“不可不可!此等大逆不道有違倫常的……”
“你不回頭我就親你了。”
“……你千萬別亂來。”他大義凜然地。
“先親哪里好?腦袋?唉……你這腦袋上生了頭發,刺得很,要不……脖子?還是耳朵?我親了啊?”
“你怎如此——”
不耐轉身,祁璟軒黑眸一瞠,眼前的女子早就換了干凈的衣裳,
她蹲在他的身后,滿臉堆著笑意,眸色溫軟的望著她。
不用說,他所憂慮的她都懂!
是迫不得已,是身不由己,可是自得知他要娶她后,不知為何,祁璟軒實在難以面對她得很!
“想說什么?”汐瑤問。
他又是怔愣,一臉的呆,“說什么?”
原本,他是想斥她不知羞恥。
可汐瑤是何種性情他豈會不知?
曾經為了擺脫這深宮,不惜為自己未雨綢繆,孤身與皇權對抗,而一旦與七哥相愛,她又變得義無反顧,無可動搖。
這世間唯有她想做的事她才會心甘情愿去做,若是她不想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見他臉色茫然,汐瑤無奈搖著頭道,“我是同你說,你在別扭什么,說出來就好了。”
祁璟軒坐著,她抱膝蹲著,二人相對,周圍池水跳躍得歡快非常,氣氛在他看來就只得兩個字——尷尬。
半響對視,他敵不過她直勾勾的眼神,只好道,“我就是……就是覺著你該是我嫂嫂,自打皈依佛門之后,我雖然喝酒吃肉,心里早就不想那些情情愛愛的……”
又是未曾說完,汐瑤揚起手往他刺腦袋猛的拍下去——
他抱頭呼痛,她義正言辭,“哪個要與你談情說愛了?”
“那你——”
還是‘啪’的一聲,汐瑤不但斷了他的話,更繼續打他,“新皇初定,一朝有兩位太后,兩王監國,你卻在想你我的親事?你這沒志氣的,真真不該出家,人都變傻了!”
“那該想什么?”祁璟軒像個犯錯挨訓的孩童,滿聲委屈,不知錯在何處。
聽他總算曉得問關鍵,汐瑤揚起眉,湊近了他些,小聲道,“當然是如何——”
她示意他看地上,他聽話望去,不知哪時,她已在他打坐的旁側寫下三個字——祁煜風!
純黑的眼眸霎時锃亮,祁璟軒如夢初醒!
“懂了?”汐瑤問。
他忙點頭如搗蒜,是他被眼前業障所困,沒有看到遠處。
汐瑤往浴室外那方看了眼,道,“這四周到處都是眼線,他們會把你我的一言一行巨細不漏的稟告于煜王,你說,你的二皇兄真的有心要促成你我,我們吃的膳食,用的茶水糕點,可以下手之處太多。”
但是他沒有。
祁煜風要的是汐瑤與祁璟軒順利成親,牽制祁云澈,更求之不得以此惹惱他遷怒冷家。
待到祁云澈真正當上汗皇,就算兩國開戰,那也是由冷家應戰,傷的是他們的元氣。
甚至,他還可以四處宣揚汐瑤是蒙國攻打大祁的主因,如此一來,祁煜風就是從中獲利最大的人!
此乃一箭雙雕之計,只要達到這個目的就夠了。
他知道慕汐瑤是什么性子,如今的形勢,他還有用得著她的地方,真的撕破臉皮,哪怕是她不顧自己性命也要和他玉石俱焚!
祁璟軒是聰明人,經汐瑤點醒,他恍然大悟!
這小半日他想的全是大喪后如何才能不娶她,看來恐怕是不可能了。
“那我們……”
對上他猶豫窘迫的臉,汐瑤坦然一笑,“你得習慣。”
他們的親事連冷家都默許了,這是不可改變的定數!
祁璟軒閉上眼深深的呼吸,遂再睜開,清眸平靜的注視汐瑤,“你且放心,我不會再拘泥這些。”
“只是……”他看她的神情深了幾分,眼光蕩漾起來,又道,“汐瑤,你好勇敢!你是我見過最敢作敢為的女子。”
當他還桎梏在許許多多的身不由己里,她早已開始為自己另辟蹊徑。
她知道,祁煜風要對付他們是早晚的事,故而她必須早做準備,哪怕是與不愛的人成親!
最敢作敢為的女子么……
汐瑤順勢往后,就地盤腿坐下,說,“很久以前我以為只要有人保護我,就可以一世無憂,或許吧……”
她無謂的笑了笑,神態里竟是流露出滄桑。
“后來我曉得,世間險惡太多,靠誰都不可,唯有將自己變得強大才能免于被險惡所傷,才能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祁云澈不再她的身邊,她更不能松懈。
祁煜風利用她,她就要先將他置于死地!
才想到此,十二的擔心響在耳邊,“可是若我們成了親,七哥他……”
“我沒有跟他走,就已經料到會有今日,就想過也許與他緣盡,也許此生再不能相見,也許就此錯過了,可是……我不悔。”
汐瑤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向面前那同是仰臉與自己相視的人,堅定了臉容神情,“從此刻起,我將做的任何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天燁帝駕崩之消息從燕華城向大祁境內遍傳。
四月中,祁國還在大喪期間,蒙國皇權的爭斗卻愈發顯出激烈之勢。
北境以西,距蒙國邊境五十里外,赫塞高原。
高原上的天氣極為惡劣,白晝的烈日能將人活活烤死,而入夜后,呼嘯的寒風仿佛是鋒利的冰刃,每每穿梭于夜行的人群中,總會與人凌遲的痛感。
幸而,這是個極為少見的寧靜的晚上。
綴滿星辰的蒼穹之下,蜿蜒廣闊的赫塞河邊,數不清的白色帳篷里亮起溫暖的光。
自遠處地高勢向那里望去,無不是一副壯闊的風景。
不時,溫和的風吹拂而來,將帳篷里粗鄙yin蕩的聲音傳往更遠處。
那是侉萁族人在北境最大的聚集地,在上一代王和王后被殺死后,他們現如今被一個叫做‘加古’的男人統領。
他操控著整個北境侉萁奴隸的買賣,他是阿茹娜的仇人。
相距十幾里的山坡上,一小隊人馬正在靜待。
在那隊人馬當先,有一人騎著黑色的駿馬置于最前方。
黑色的斗篷幾乎將他完全藏掩在黑暗中,更由此將他高大的輪廓勾勒而出。
他只露出一雙深邃無波的眼睛,蘊藏著星輝的眸靜靜的將河岸邊的一切注視。
靜默中,他姿態如伺機獵食的獸,不覺間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仿佛他所望見的所有,都該被他征服……
側方,一道暗影極快的向這處掠身前來,隨即毫不拖泥帶水的定身在他面前,翼宿單膝點地,沉聲稟道,“爺,死戰士統共三百七十余人,老弱婦孺兩百余人,天黑之后,死戰士就將當日搶來的女人和俘虜囚禁在暗河里。據井宿傳出的消息,暗河里至少囚了上千奴隸,其中五歲到八歲之間的孩童會被留下,用來培養成新的戰士。”
“暗河?”身后,聞他一一說來,顏莫歌騎著馬兒上前。
看向那yin靡聲和哭喊聲不斷的方向,他語調尖利不悅的說道,“本公子倒是沒想到,他們竟會利用暗河藏身。”
怪不得上次蒙軍撲空不說,后還被殺得七零八落,淪為笑話。
不過,那是胡赫魯那個蠢材犯下的錯,顏莫歌每每想及此,都忍不住揚眉樂一樂。
“不止如此。”阿茹娜也馭馬與他們并肩,看著相同的方向說道,“父王在十多年前就無意中發現了赫塞的暗河,他花了許多心血,帶領我族最勇敢的戰士將河道繪制成圖紙,其中有三條用來運送奴隸,有一條是通往大祁的,順流而下,只需要三天,再騎馬兩日,就能到臨東長城。”
顏莫歌挑眉望她,戲謔的問,“能不能進東華海?”
阿茹娜沒聽出他言外之意,如實道,“這我不知,但父王對我說過,往臨東的暗河不但與黍河相連,按照河域走向,最后往西流出東華海。只不過這些都是猜測,沒有被證實過。”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顏莫歌暗驚之余不忘與他的哥哥調侃兩句,“還好是做了這個打算,如若再晚幾年,沒準就從暗道里鉆出一支無堅不摧的死戰士大軍,無論你做了祁國的皇帝,還是當上了蒙國的大汗,怕都少不得要為之頭痛了!”
祁云澈哪會不知這當中的厲害?
他側眸望阿茹娜,阿茹娜僵了僵,遂道,“你不能怨我不說,我侉萁族不得依附,常年流丨亡各國之間,地位極其低下,能依附的只有這些,況且自父王母后被害,我還得靠你們蒙國保護才能活下去,賽依蘭女皇留下我的目的,你們不是比我更清楚么?要不是你答應助我報仇,幫我建國,我怎么可能輕易講出來?還有啊!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否則侉萁真神是會降罪于你的!”
她一番話說得極快,分明還是個孩子,卻要肩負起血海深仇。
看著她,祁云澈不覺想起另一個有些相似的人。
明明什么都沒有,卻寧死都要逞能逞強,到最后……竟然還真的能得償所愿。
看了她半響,他倏的笑道,“你從前不說是對的。”
阿茹娜不明白他為何這樣說,人是更加疑惑,“那你……”
“放心,我一向說話算話。”他允諾道。
顏莫歌忍不住放冷箭,“他應了你,你記著便是,待到明日,你做了侉萁國的女王,將來派使節前往大祁,可別忘了給慕汐瑤準備一份厚禮!”
提起慕汐瑤,阿茹娜早就想問了!
“為何她沒有和你們一起來?我與白芹她們出東長城時就聽說了,京城亂成一片,你居然把她留下!唉!你就不怕你那幾個兄弟利用她來對付你啊?”
她關切完,顏莫歌抓住了機會,十分疑惑的‘咦’了一聲,“你不知么?那本公子告訴你,早先本公子的密探來報,說慕汐瑤要做璟王妃了,嘖嘖,慕家果真是一門忠烈,庇佑子孫多福,如何都是做王妃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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