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帶著精致縷刻的壁板，還有一張很舒服的軟塌，一張矮幾，幾個錦墩，車廂后的夾層上放著書籍，還有一把琵琶。

車里點著熏香，曲嫣然就如此半枕在軟塌上，一手托著粉頸，一手則是持著書，美眸上卻是注視著李重。

李重見曲嫣然身上美好的曲線，不由多看了幾眼。曲嫣然滿是幽怨地道：“陛下，你弄臟我的毛毯了。”

李重笑了笑道：“朕可是窮光蛋天，別想朕有錢賠給你。”

曲嫣然見李重如此，不由嫣然一笑道：“你還是如此。”當下曲嫣然從夾板里拿了一件長衣道：“這是有件干凈衣裳，你回到干凈的地方就換了。”

李重笑了笑，接過衣裳來沒有說話。

“曲大家怎么在這里，是要去東都嗎？”

曲嫣然點點頭道：“是啊，奴家以前的姐妹說，有人拿錢愿意重新修葺月下名花，我想是哪個冤大頭，就要回去看看。”

李重聽曲嫣然暗諷自己的冤大頭，不由笑道：“是啊，拿錢的那個人，確實笨得緊了。做了好事，還被人罵了，還得不到對方一點感激，真是拋了媚眼給瞎看。”

曲嫣然笑著道：“陛下，夠了。”

李重問：“這幾年不見，曲大家過得好嗎？”

曲嫣然聽李重這關切的話點點頭道：“還好，兩年前從幽京去了江南，回了老家遷葬了父母。總算作了一點為人女盡孝的事。”

“嫣然是江南人啊。”

似想起了父母，曲嫣然不由泫然淚滴。曲嫣然低下頭道：“嫣然的祖父乃是大陳的校書郎。楊素破陳之后，欣賞祖父的才學要納入府。祖父心念故國。不肯歸隱不仕。楊素此人也很有氣度，仍是贈金送給祖父。”

“后來祖父隱居山，不出仕隋朝，但一些南陳舊人仍思反隋，派人游說，祖父知陳朝不可能死灰復燃，就沒有答允。這些人擔心泄露了秘密，反將祖父，父母全家一十三口盡數殺死。當時我才五歲被我奶娘藏在水缸之，沒有送命。”

李重聽了問道：“這些仇人是誰？”

曲嫣然搖了搖頭道：“后來我走投無路，被人販賣入青樓，這些年來積攢了不少錢，這一次下江南，要尋覓當年仇人報仇，好容易打探到時，卻沒有想到，這些人早就起兵反隋時。或戰死或病故了。”

李重點點頭道：“雖不能親手報仇，但能了卻心愿就好。”

曲嫣然嫣然笑著道：“是啊，奴家心愿已了，所以這一次去洛陽。此后就在青樓了卻殘生。”

李重聽曲嫣然這么說，不由一怔。

曲嫣然笑著問：“陛下你想問什么？”

李重道：“沒什么？”

曲嫣然看向李重道：“陛下，今日我們道左相逢。這一見不知下一次何時何月才見，你為何不坦誠與奴家相告呢？”

李重聽曲嫣然這么說道：“這是朕的不是。朕方才是想說，嫣然你既是心愿已了。身上積攢的錢財一輩也用不完，但為何還要身在青樓，不……不，找人嫁了呢？但朕要說出這句話后，突又覺得若是要知道嫣然你嫁給他人，朕恐怕以后會是如何懊悔和不甘心，故而就不想說了。”

曲嫣然聽了不由失笑，后正色道：“陛下，嫣然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如實的回答我。”

李重開玩笑道：“剛才已是如實回答，你一個問題已是吃了大虧了。朕若是在如實回答一個，就虧到家了。”

曲嫣然不由道：“陛下，你乃堂堂天，有必要和我一個小女，斤斤計較嗎？”

李重饒了饒頭，露出幾分無奈的神色道：“那好吧，朕就聽下，至于如何真誠就再說了。”

“陛下……”

“好，問吧。”

曲嫣然道：“陛下，奴家知道你由一介布衣出身，而至今日一國之君，肯有不少姑娘對你傾心，據我所知有四位女傾心于你，一位是長樂公主，一位是室得姑娘，還有一位就是生死不知的平陽公主，我想問你這四位女，你心底最愛是誰呢？”

“這……”李重倒是沒有說話。

曲嫣然柔聲問道：“陛下你不在東都，卻是微服在此，身邊連干凈的衣裳也沒有，顯然走得很是匆忙，陛下敢問是去尋李姑娘的嗎？”

李重坦然道：“是的。”

曲嫣然道：“看來，我問了一個傻問題。陛下最愛的果真是李姑娘。”

“嫣然，”李重不由自嘲一笑道，“當年在白馬寺，朕曾對齊王賦詩一首，詩有一句，曾因酒醉鞭名馬，生怕情多累美人。想來可笑，朕對于芷婉最牽掛于心，也不等于朕不喜歡娥皇，蕓兒，還有另一位姑娘。”

曲嫣然道：“我不懂，我若是喜歡一個人，就傾心于他，心底絕不會容下他人的。”

李重笑道：“你知道嗎？朕想過若是當年就是先娶了芷婉，再遇上了娥皇也會不會一般傾心？朕更愛的是哪一個？”

說到這里李重頓了頓又道：“你說朕也好，見一個喜歡一個也好，但這就是朕啊。可是現在芷婉生死不知，朕心底對她很是牽掛，你明白嗎？”

曲嫣然點點頭道：“我總算知道男人為何都三妻四妾，天后宮三千，不過嫣然今日能聽陛下說心底話，很高興誒。現在嫣然釋然了，只盼陛下和平陽公主能早日重逢，了卻陛下你此生的心愿。”

“一定。”

曲嫣然笑了笑，打開幔布做成的車簾，輕輕道：“陛下，雨小了，你該上路了。”

李重見曲嫣然有幾分神傷問道：“好的，嫣然，你下面去哪里？”

“當然還是去月下名花。陛下你什么時候來呢？”

李重聞言不由哈哈大笑。

曲嫣然也是笑了起來。

當下李重下了車，曲嫣然親自挑開車簾相送。而茶鋪旁路人看見如此一名國色天香的美女，立在車旁，不由都是目瞪口呆。

曹紋給李重牽來馬兒，一旁周洲看見曲嫣然，頓時驚為天人心底暗嘆，我還以為陛下對女色看得甚淡，但真是沒想到啊，沒想到，陛下竟然……

李重翻身上馬對曲嫣然道：“走了。洛陽再見！”

曲嫣然點點頭道：“陛下一定要找到李姑娘，嫣然想看你們重逢的一日！”

李重聽曲嫣然說得真切，胸前一熱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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