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略寶具——“九垓天秤”,正縮成跟人差不多大的尺寸,放在集中起來的九名“九垓天秤”的正中央。
圍著這作為他們所屬地方標志的其中一名,是一個連一片葉子也沒有的石造大樹。正從看來是嘴巴的樹洞口發出高調的聲音。樹身上的裂縫看起來就像是他的雙眼,渾身都放射出土黃色光芒的身姿,仿佛是棲息在樹里的幽鬼,散發著一種陰冷龐大的氣勢。
“也就是說……”
他是名為焚塵之關·索卡爾的紅世魔王,“九垓天秤”的一角,其職位乃是先鋒大將。他和巖凱·烏利克姆米有著同等的地位,兩人擔任全軍的左右先鋒,是紅世赫赫有名的強大魔王,也是現世的作戰能手。
“要從要塞的城門穿到本城的話,只有按照剛才所說的通過中央的大走廊這條路,沒有別的路可走了……不過,從防衛的角度來看的話,這也是必然的構造。”
“噢……”
摩洛不管怎樣先應了一聲,作為“九垓天秤”中職位最高的人,在討論的時候,他的角色反而顯得若有若無,完全成為了一個配角。
“從剛才開始你到底想說些什么啊?索卡爾?”
一個嚴肅的聲音從顏色暗淡的巨大玻璃壇子中傳出。那個壇子上面插著槍、劍、棒之類的武器,從里面象下雪似的不斷噴落黝黑的火粉,仿佛寒冬人類說話時噴出的霧氣一樣。
天凍之俱·尼努爾塔。同為“九垓天秤”的一角,擔任中軍將——率領著保護首領亞西斯,作為全軍核心的主力軍,是個穩扎穩打的冷靜指揮官。
在他的旁邊,蹲著一頭身型比牛大十倍的巨大身體,焦躁地擺動著比熊大十倍的粗壯四肢,血盆大口一直裂到身體一半左右的巨狼,他像是嘆氣似的噴著焦茶色的火粉抱怨著。
“你說的話太拐彎抹角啦!”
戎君·芙娃瓦。同為“九垓天秤”的一角,也是游擊將軍。根據戰況突襲敵人的虛弱之處,遇到危險的任務總是一馬當先,是游擊部隊的勇猛將領,如同突騎軍一般的存在。
面對領悟力不佳的同輩們,索卡爾厭煩地吐了一口氣。
“呼……也就是說,就是說啊……在這個儀式里,必須把我們‘九垓天秤’的英姿,也就是應有的威嚴姿態,向同志們展示出來。”
在帳幕之中,圍著黃金托盤天秤坐著的九個人中間,沉默的時間在緩緩流逝……結果,代表其余八人轉達“聽不懂”這個意見的聲音大聲響起了。
“什么叫做、應有的姿態?”
拖長著語尾音調的、用城墻般厚的鐵板拼湊而成的巨人,毫無興趣地問道。盤坐著的身體上并沒有頭部,只有在胸膛部分用白色染料繪有一只雙頭鳥。
“巖凱”烏利克姆米。同為“九垓天秤”的一角,職位是先鋒大將,和索卡爾一起打頭陣的“紅世魔王”,是個擁有過人的戰術眼力和統帥力的將領。其威武的身軀和強勢的戰斗風格,令他受到使徒和同伴的信賴。
這次索卡爾露出不僅是厭煩、簡直就像看著傻瓜般的表情看著他,然后重新說道。
“我們是在“喪式之鐘”全體成員的目視之下進城……這個在眾目睽睽下舉行,將會留在大家記憶中的永恒的儀式,有著比身為當事人的我們想象中更為重要的意義……我說的沒錯吧,宰相大人?”
突然被人指名回答的摩洛,慌慌張張地點著頭。
“是、是的,是吧……因為我們的這次入城,等于是表明了我們把主戰場移往歐洲的決心,不僅是火霧戰士,就連同胞們也會加以注目的。可以說,這個儀式就是向他們傳達我們意志的最直接形式了。所以……那個……”
他用繞口令般的語調作出的解說,就理論本身而言,可以說是非常清晰明了。
不過,就是他的這種小聰明,卻讓同樣聽明白了這次議論主題的同輩們更加不滿了。
笨蛋,干嗎去補充這家伙說的話……這不是讓玩弄嘴皮的索卡爾更加得意了么?
果然不出所料,得到理論撐腰的索卡爾,氣勢越來越高昂了。
“也就是說,也就是說,也就是說啦,在這個將會讓人們永遠傳頌下去的儀式中,我們一定要呈一列在大走廊通過,而且為了不至于被后世恥笑,還必須以適當的形式進行,就是這么回事。”
雖然反復說了好幾次“也就是說”,不過好像還是沒有整理歸納出中心意思,令其他魔王聽得有些糊涂。
正當眾人開始覺得再問也是白費力氣的時候,至今為止一直沉默不語的老人,突然舉起了手中的鐮刀。那就是身體被厚厚的甲殼和鱗片所覆蓋的四腳有翼龍。它只用一句話,就總結了這次議論的主題。
“也就是說,要定下在入城儀式中的行進順序,沒錯吧?”
鐵甲龍·伊路亞尼卡。“九垓天秤”的一角,“兩翼”中的左翼,被稱為“喪式之鐘”力量象征的最強兩將之一,在“兩翼”中相當于護盾的存在。作為紅世最為古老的魔王之一,他在同輩中擁有非常崇高的地位,僅次于首領棺柩裁縫師,首領的情人琪爾諾伯格。
這個發言立刻得到了索卡爾的認可,他搖動著那巨大的樹干大笑起來。
“果然不愧是伊路亞尼卡大人,真是明察秋毫。”
雖然話語本身像是在夸獎長老,可是從語氣上聽起來就等于是在嘲諷沒能“明察秋毫”的其他人的愚笨。實在是惹人討厭的家伙。
雖然在戰斗方面深受信賴,但是他的人格方面在“九垓天秤”內部的評價卻很壞。
而摩洛,這位遲鈍的宰相大人這才終于弄清了頭緒,思考了起來。
“不過,那是有必要這么重視的事情嗎?就算我們九個圍著主人,從天空降落到‘塔’上也應該沒有問題吧!”
“這個……真是很難讓人相信竟然是聲名遠播的賢者宰相大人說的話啊!?”
“啊!?啊……對、對不起……”
面對索卡爾的即席反駁,牛骨馬上嚇了一跳,驚顫不已。
真是的,丟臉死了……難道就不能擺出大方點的樣子嗎?迪絲那個家伙,為什么要把這種東西召進“葬式之鐘”?就算是為了補全“九垓天秤”,這也實在是太輕率了。
琪爾諾伯格斯毫不掩飾越來越感到不耐煩地情緒,不停地點著環抱在胸前的左手手指。如果不是要利用“葬式之鐘”的力量來尋找卡俄斯,加上對迪絲的計劃有點興趣,她才沒有時間和精力浪費在這里。
在此期間,索卡爾也還在繼續他的偉大演說。
“我們‘喪式之鐘’是作為軍團建立的組織,從天空中悠哉游哉的飛進城這種行為,要是傳了出去不是讓人家笑掉大牙。我們只有堂堂正正地以行進的方式顯示威勢,才能夠流芳百世,名垂千古啊!”
“朋友啊!”“夢幻究竟有什么意義?”“希望你說一說!”
像是要打斷說話滔滔不絕的大樹的主張似的,貼著魔怪、女人和老人面具的人類大小的蛋卵,從各個面具出聲音,突出了莫名其妙的話。
兇界卵·加利。“九垓天秤”的一角,擔任大斥候,能夠操縱無數蒼蠅的自在法“五月蠅之風”,在廣范圍內進行情報收集,是身處組織樞紐位置的怪人。
他說的話,是基本上包含了大意的亂七八糟的話,無法形成正常的對話。從跟他相處已久的人眼中來看,剛才的話應該是“聽得不太懂”的意思。因此,索卡爾選擇無視他繼演講。
“同志們也是,在一旁看著我們自天而降的樣子,那還有什么樂趣可言呢?還有,先不說其他人,讓本來就扎根于大地的我自天而降……這是何等程度的侮辱!”
的確,一顆石頭大樹從天空中飄舞而下的畫面,是很難讓人產生把它畫成畫的興趣的。話說,如果真的出現那種景象,怎么看都覺得好蠢。
這對于驕傲自大的索卡爾而言,確實是無法容忍的侮辱。
摩洛說那句話的時候,當然不會有這種用心了。
“不、不、我不是出于那種意思說的……”
面對可以稱之為威脅的責難,懦弱的宰相一個勁地以謝罪的聲音和態度低頭道歉。實在看不過眼的尼努爾塔,開始對老是看他不爽的石頭大樹作出反擊。
“哼,沒想到你會用對自己身型的自卑感來反駁啊?所謂的說多錯多,指的就是這個吧!”
“你說什么?!”
“而且,在主人不在的時候,你憑什么擅自去決定這種事?就是因為你抱有主人什么都會允許的藐視態度,才會在這么忙碌的時候把這種無聊事拿出來說。這種下三濫的行為就叫做卑鄙!”
“呵……你是說我在藐視主人!?”
啪咔啪咔,大樹的樹干開始晃動。根部開始插入花崗巖地面,而且越變越粗,從枯竭的樹枝上散落下無數土黃色的火粉,如落葉般飛舞起來。那相當于嘴巴的樹洞中激烈地閃爍著光芒,并吐出了憤怒險惡的高亢聲音。
“要是別的戲謔之言我還可以不追究,但你這句話我絕對不能當作沒聽見。”
“哼,失言之后還打算讓我們看你的失態嗎?不要用那充滿虛妄的言詞,用行動回答就好了。任意妄為的提議,藐視主人的行為,廢話,卑鄙……到底是哪一個觸動了你的神經?”
挑撥的冰冷聲音像是化作了有形實體一半,讓插在他身上的武器表面蒙上了一層白霜。同時,從玻璃壇子里面,出颼颼的聲音,冰粒開始飛舞。數秒之內,冰粒像是暴風雪一般打著漩渦,讓整個壇子漂浮了起來。
“兩、兩位,請冷靜點啊!”
摩洛慌慌張張地想要勸阻他們兩人。
白癡,你究竟要被人打碎多少次才甘心啊?
對于輕易地作出舍己為人決定的宰相做法,一直無所事事,抱著欣賞態度的戎君·芙娃瓦不由得在心中暗罵。外表之類的只是裝飾,擁有異常的大規模力量的大擁爐·摩洛,常常在生爭執的時候,讓人家把自己骨頭身體打成粉碎,以此來消除當事者心中的郁憤。雖然對這些意義和效果都很清楚,但無論看多少次,都令眾魔王對摩洛的做法感到無法理解。
因為好戰的巨狼除了首領棺柩裁縫師之外,和其他魔王都發生過爭斗,而站著任由自己打碎的宰相,是最令他不爽的了。
同樣看戲的琪爾諾伯格陰著臉,在心里暗自罵了一聲“白癡”。
就在這時,扎入巖石的樹根,風中飛舞的冰凌,就在雙方即將生接觸的時候,中間突然迸出一道彩虹。
既不像是爆炸也不像是破裂的沖擊聲在四周回響,鮮艷激烈的七色光芒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你們是打算用這種丟臉的內訌,來迎接充滿期待地邁向新居城的主人嗎!?”
本來靠在伊路亞尼卡的腳邊睡著午覺的男人,用綻放出七色破壞光,當代最強的攻擊系自在法——“虹天劍”的長劍指著兩人,靜靜地開口說道。
這是一位銀色長發上戴著金冠,穿著藍色軍裝的騎士,或者說是劍士。
虹之翼·梅利希姆。“九垓天秤”的一角,“兩翼”中的右翼,和伊路亞尼卡一起并稱“喪式之鐘”的力量象征,支撐著整個軍團的最強兩將之一,在“兩翼”中相當于劍的存在。
作為新生的魔王,至少在九垓天秤中,梅利希姆誕生的時間是最晚的,可是其實力卻得到所有同僚的認可。
因此,見到梅利希姆出手的索卡爾和尼努爾塔立刻停手。
看著碰壁后連忙把根抽回的大樹和重新落回地上的壇子,梅利希姆說道。
“還有,你們打擾我睡午覺了。”
最后加上的這一句,并非是笑話和戲言,現在,他以快得肉眼幾乎無法看見的速度把劍插回劍鞘,然后又閉上了眼睛。
“謝、謝謝你的幫忙,梅利希姆大人!”
連摩洛的感謝他也沒有回答。身為最強的武將,在這種情況下本來應該說點什么的,可是他那不悅地緊閉著的嘴巴,根本沒有張開的意思。因為他十分清楚“九垓天秤”的領導者并不是自己,所以決不會說一句多余的話。
他感興趣的只有戰斗,以及和主人的“壯舉”有關的事情。
同為“兩翼”之一的伊路亞尼卡,把身子轉向“真正的領導者”,沉穩地說道。
“宰相大人,你對于在主人外出期間決定入城順序一事,有什么看法?”
那完全沒有半分自覺、不斷顫動著牛骨的男人,以膽怯的聲音明確回答。
“啊,那個,其實有關入城準備的所有事宜,主人已經下達命令,交給先走一步的我和擔任建造期間守衛工作的烏利克姆米大人了。”
索卡爾知道了自己主張的決定權在摩洛手上之后,馬上振作起來。這種執著意念和振作的氣度是他的特長,從裂縫深處投射出諷刺的視線,看著剛才先制人的冰之劍。
“噢,那么果然……”
“烏利克姆米,你怎么看?”
尼努爾塔無視他的視線,向在人格上值得信賴的同僚烏利克姆米問道。不過在戰斗方面,雖然他自己不太想承認,但也只能信賴索卡爾了問道。
以公正嚴明著稱的鐵皮巨人抖動著聲音,緩緩地回答。
“因為我的身體過于巨大,站在前面會擋路,所以我站在最后就好。”
這就等于表明了他支持索卡爾的提議,自己在紛爭中作出讓步。在戰場之外的他,處事一向謹慎,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也就是說,我們按照行軍的形式進城,是嗎?”
面對摩洛的裁定,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
只有不知所謂的加利。
“來吧!”“別開玩笑了了!”“我們開始說正經的話吧!”
叫出了莫名其妙的三句話,不過根本沒有任何人理會他。
“那么開門見山說吧,不如就讓在‘狩獵戰’中獲得了最大力量的我打頭陣……”
“應該以至今為止獲得的功績排序吧!”
正當索卡爾打算趁熱打鐵地說出自己主張的時候,馬上就被尼努爾塔用堅決的口吻制止,這兩位魔王算是真的對上了。
摩洛于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應該選‘兩翼’的兩位了……不過,是不是該勉強點也要變成兩列?”
“你要讓梅利希姆先生和伊路亞尼卡老爺子并排走嗎?”
芙娃瓦用魯莽的聲音說道。
的確,如果縱向排成一列的話,從受人注目的“行進”形式上來看,總歸是不太妥當。而且梅利希姆無論是在伊路亞尼卡那巨大身體的前面還是后面,從反方向看的話都是看不見的。
兩翼的體型差距,在現世的使徒和火霧戰士中,可是被津津樂道的話題之一。
“啊,果然還是不行嗎?”
心里原來盤算著這下子就能先把有關順序的爭議減少一半的摩洛,這時候干脆地放棄了。
“那么,作為‘兩翼’本身的伊路亞尼卡大人,你怎么看呢?”
“呃……”
伊路亞尼卡看著還在噼啪噼啪飛散著火花的索卡爾和尼努爾塔,不由得苦笑。
要是不由誰來提出一個可行方案的話,這兩人肯定又會爭吵一番了。烏利克姆米就是因為顧慮到這一點,才把自己放在最后面的吧。就算宰相最后也會像平常那樣把一切收拾妥當,如果能減輕他的辛勞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事了。
考慮了良久,他才開口道。
“頭陣因為內訌而陷入混亂的愚蠢,只有友軍齊心協力才能打敗敵人的道理,我想身為作戰能手的你們不會不知道吧?”
先用一句話給了爭執的兩人一個警告,然后轉身向辛苦的宰相說道。
“按照年齡和功績,能不能把先頭讓給我呢,宰相大人?”
“好,那么先頭就交給伊路亞尼卡大人了……那么梅利希姆大人是第二位可以嗎?”
由于他性格暴躁,摩洛很擔心當他睡醒之后會暴跳如雷,給自己一劍。雖說他習慣用自己的身體作為爭執雙方發泄的工具,不過只是因為打擾對方午睡就被打一頓,實在是太不值得了。更何況,以梅利希姆的攻擊力,自己想要恢復可要花費很長一段時間。
“交給我吧,我來跟他說好了。”
伊路亞尼卡輕松地保證道。然后,他看了一眼在身旁“裝睡”的青年騎士。要是有什么主張和要求的話,就算鬧個天翻地覆也要別人接受的這個男人,現在正準備無視到底。
那就是說,他愿意把先頭位置讓給伊路亞尼卡了。當然,這種事不關己的態度,也只有這位年輕的魔王才做得出來了。
臉皮太厚了!
伊路亞尼卡下意識的彈了一下自己堅固的臉頰,想起了在人類之中流傳的俗語。
對于伊路亞尼卡迅速的把位置給定下來,摩洛感激的道。
“也就是說,主人后面是伊路亞尼卡大人,然后是梅利希姆大人,最后是烏利克姆米大人……按照跟隨主人的資歷來算的話,第三位應該是加利大人,這樣可以嗎?”
接著,他還很有禮貌地向漂浮在空中的蛋卵征求意見。
反正他也不會表什么正常的意見啦!
大半的“王”都這么想。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