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男生女生的看法都差不多，齊然的入學成績在強手如林的一中只能算一般，看起來也不像高帥富，要說給人印象深刻點的就是打架了，先是軍訓時和假冒偽劣的“特種兵”，在格斗訓練時假戲真做打了一場，接著是食堂里邊，當著兩大惡人的面揍了趙子聰。

雖然他的體形不至于讓人產生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聯想，平時老老實實也沒有欺負同學的劣跡，但在絕大多數同學心目中，還是把他劃在了比較另類的范圍里，再加上班主任孫二娘的處處針對，總之看好他的人寥寥無幾。

張遠航表情有點惴惴，既然林嫣這么說了，他就擔心齊然真的有什么了不起的才藝，那么他和陳菁菁玩的那點小心眼，不是反而幫助齊然脫穎而出了嗎？

就連吳建豪也再次審視著旁邊的齊然，這位朋友給了他太多的驚喜，也許，真的是深藏不露？

唯一知道真相的許悅蘭，詫異的看了看身邊的林嫣，做了多年的好友，大概能猜到她的用意，不過接著又回頭瞥了齊然一眼，這個平凡的少年，能不能體會到她的苦心？肯不肯出一臺節目？

以前在南浦做了三年同學，齊然別說在全校師生面前登臺表演，就連班級組織的活動，也是萬年潛水黨，鐵桿大觀眾，從來沒聽說他有什么才藝，所以許悅蘭不僅不相信齊然能搞個拿得出手的節目。甚至連他有沒有勇氣接下這樁任務，都很成問題。

只有林嫣沖著齊然微笑，幽黑的眼睛亮晶晶的，用目光送出鼓勵。

踏實，堅韌，甘于平凡，某種程度是既是優點也是缺點，未來的路還長得很，不可能永遠平淡無奇。過于低調往往會讓人誤認作平庸，產生別的想法。

現在林嫣的書包里，就有一張沒有署名的紙條，發現的時候夾在她的英語課中間，是用漂亮的花體英。寫的一首普希金所作的愛情詩，末尾說如果她喜歡，愿意每天為她寫一首。

林嫣當然不會無聊到把紙條交給孫亮云，甚至懶得去思考究竟是誰，反正那位暗戀者用花體字精心寫出的紙條，最終的歸宿只能是垃圾桶。

但敏感的少女也意識到了，對方顯然有炫耀顯擺的意思。如果齊然再繼續低調下去，類似的事情總會越來越多，讓她不勝其煩。

偶爾露崢嶸才能讓別人對齊然有更清醒的認識，何況他終究要習慣站在聚光燈下。接受眾多目光的洗禮——和她一起。

夢中小情人的鼓勵給了齊然莫大的信心，他朝陳菁菁笑笑，一口答應下來：“嗯，好的。我想辦法出個節目吧。”

“什么節目，相聲。小品，還是……男高音？”陳菁菁忍不住笑了一下。

齊然抓了抓頭發，“還沒想好。”

陳菁菁怔了怔，有些懷疑的說：“后天下午彩排，你要拿得出來哦，希望到時候你能帶來一個驚喜。”

齊然笑著點點頭，再沒有說什么。

等陳菁菁一走，齊然就抓著林嫣肩膀搖了搖，小聲埋怨她：“喂，林嫣你太壞了吧，陷害我呀？”

不經意的動作說明了兩人的熟悉程度，他們在天臺上勾過手指頭，他們肩并肩坐著復習中考題目，礦井里曾經背著她一路狂奔，對齊然來說林嫣已經很熟悉的好朋友，所以他根意識不到，這個動作給正在關注這邊的男生女生，帶來了多大的震撼。

好多道眼神都有那么一瞬間的呆滯，陳菁菁瞇起了眼睛若有所思，張遠航臉漲得紅了一下，李逸風來在朝這邊看，抬起的頭又埋了下去，就連喜歡起哄的李威跟孫濤，這回也忘了吹口哨。

如果女生是熱情活潑喜歡跟男生打成一片的陳菁菁，或者柔柔弱弱看起來就很好欺負的宋剪梅，相對來說大家還比較容易接受，可那是林嫣，冰山校花林嫣啊！

一般說來，漂亮女生總是受到男生的關注，如果男生是那種比較跳的角色，關注就很容易變成騷擾，比如高二那屆的校花王雪容，就是被鄒小櫻死纏爛打，最后終于在暑假被攻陷。

但是林嫣不同，不僅中考狀元的身份，讓她成為學校的重點保護對象，有一位做著常務副市長的父親，更使那些囂張的官宦子弟不敢輕舉妄動，聽說連李天毅都被她訓得灰頭土臉，再加上清冷的性格和那雙深邃幽黑的眸子，男生在她面前受到的壓力可想而知。

從藝術團那邊傳來的消息，據說林嫣去排練的時候，幾個學器樂的老生接連出錯，明明練熟了的曲子，愣是弄得荒腔走板。

平時班上男生談學習、談班務，身為班長的林嫣永遠會微笑以對，但那種淡淡的微笑在親切中也帶著某種疏離，誰要是找借口跟她東扯西拉，那雙眸子便會立刻變得清冽如冰。

可齊然這家伙，居然這么隨便去搖人家肩膀，湊過去說話的距離也近得曖昧，鼻尖肯定已經觸及少女的發絲……

好多男生眼睛都快噴火了，齊然這家伙，簡直就是褻瀆大家心目中的女神啊！不知多少人在心頭吶喊，希望林嫣立刻用冰寒如雪的目光，讓齊然這家伙被寒冰包裹，凍成一塊冰坨子。

愿望注定落空，林嫣微笑著回頭，“哎，還不是為你好啊，去表演一下有什么嘛。”

“可我真的不會什么，”齊然臉有點紅。

“記得你唱歌不錯啊，雖然不是男高音，”林嫣小嘴兒微翹，清冷的臉上竟然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壞笑，頓了頓又略帶惋惜的說：“可惜我早不知道，已經在藝術團報了節目，否則可以跟你一起表演呢。”

氣氛頓時變得很詭異，附近聽到這句的同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像林嫣沒有跟齊然一起出節目，她還很惋惜？好些男生都在磨牙，如果目光可以攜帶溫度，估計齊然已經變成了烤熟的大蝦，還是檸檬蒜蓉味的，帶酸帶辣。

齊然也感覺到了異樣，眼角余光四下看看，苦笑：“這樣我會被嫉妒的，班長大人！故意的吧？”

“哼，嫉妒，我又沒像云滄滄那樣吊著你胳膊，”林嫣口氣微酸。

呃～～齊然頓了一下，不禁想象如果吊著自己胳膊的不是小魔女，而是夢中小情人、冰山校花，那該有多幸福？

林嫣又笑了，微涼的指尖點了點齊然的手背：“你，真的有那么怕人嫉妒嗎？真的沒有勇氣站在臺上？”

如果齊然真的是那種瞻前顧后的庸碌之輩，怎么可能在透水事故中做出驚人之舉，怎么可能游走于杜詩泉和雷正福之間，扳倒這一官一商兩位大佬，還有那走上另一條軌道的人生里，堅韌頑強的扛著重壓，陪她渡過五年最黑暗的時光？

至于勇氣，這是齊然最不缺的東西。

他缺的只是個機會，只有她知道，這個像石頭一樣不起眼的少年有著怎樣的品質，正像渾金璞玉，經歷時間的磨礪，終究會大放異彩。

“不怕，”齊然肯定的給出了答案，看著少女的眼睛，他微笑著，自信滿滿的說：“我會盡量把節目搞好的，說不定，我們都會登上晚會的舞臺哦，到時候讓羨慕嫉妒恨來得更猛烈些吧，哈哈！”

林嫣點點頭，閃耀著珍珠般光澤的唇瓣輕輕開合，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不遭人嫉是庸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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