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有貴明面上萬分支持安天偉的工作,但實際上這是不出力卻占盡了便宜。》
安天偉雖然很明白房有貴討巧,但現在卻沒有別的選擇。青陽縣現在只是情況特殊了點,換句話說,現在在任何地方不都是這樣的情形?
工作基層干,榮譽領導上;干好了是領導有方,干差了是下面的人素質不行,一層套一層一級套一級,都是這么來的。
安天偉好說歹說也有了一些基層工作經驗,對這種事也見怪不怪,所以也沒有太多感覺。
工作是工作,功勞是功勞,是兩個概念。先干工作再談功勞,工作還沒有干,就想著搶功占勞,青陽縣這樣的爛攤子恐怕會議一直爛下去。
不過,房有貴有一點做的不錯:沒有給安天偉限制。這不同于有些地方的領導,既想下屬長臉,又怕長的臉太多,功高震主了,便會想方設法的先搞一些限制,讓下屬跳不出他的視線范圍之外。
房有貴讓安天偉放開了手去干,縣委的支持只是一張空頭支票。而功錯,憑房有貴這么久縣一把手的工作經驗,肯定早就已經有了他自己的想法。
“讓他去干吧!省里雖然明著擺出來對他不重視,但是這個不重視,我看有很大的問題。伍德陽洋大河那兩個蠢貨沒那個眼力,他們自己想倒霉,我拉不住。”房有貴在安天偉走后,便和別人通起了電話。但電話那一頭是誰,卻沒有人知道。
而且,現在的房有貴全然沒有重病萎靡之狀,雙眼有神,靠在病床上,像是換了個人。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些什么,房有貴很認真并且很專注的聽著,中間不時的點一下頭,嗯一聲。
良久,他方才道:“現在風頭這么緊,安天偉被省里放到了青陽縣,是不是有什么特別的含義?”又是一番細聽和點頭之后,房有貴才掛斷了電話。
收起手機,房有貴的臉色依舊灰敗,剛剛精神抖擻的狀態立即消失不見,神態轉換之流暢,堪稱一奇。
房有貴的一通電話打完,安天偉已經走出了縣醫院很遠。
自和房有貴接觸之后,安天偉總有種說不出來的疑云便布滿心頭。這倒不是說房有貴的表現有什么欠妥之處,而是房有貴的表現實在是找不到什么不妥的地方,讓安天偉覺得心里不那么踏實。
怎么說呢,安天偉對房有貴的感覺,就像是房有貴對他這個人早就十分了解了一般,而他對房有貴卻處于全然未知之中。
安天偉很不喜歡這種感覺,這是種主動權盡在人手,而他卻像是個牽線木偶,要順著別人安排好的軌跡前行。
前行的目的地,是別人定下的,這個目的地在哪,他卻沒有半點概念。這份違和,他很不習慣。
難道這個青陽縣的一把手真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地方?安天偉如此想著,卻又不自覺的搖了搖頭。
不管房有貴有沒有問題,現在都沒有任何證據。沒有證據的支持,他這個新來的政法委書記,不應該也不能隨便就這么懷疑青陽縣僅存的三顆碩果之一的房有貴。
用手揉了揉太陽穴,安天偉自嘲的笑了一下。大概是前段時間高強度的審案,讓他已經有了種習慣性的職業反應,對什么都要先行質疑一下,這可不是什么好現象。
縣醫院和縣局的距離大約有兩公里,正好橫穿了不大的青陽縣的中心主城區。安天偉單人走在街上,感受著從身邊川流而過的人群和汽車,深深的吸了口氣,將心里那些雜亂的思緒壓了下去。
青陽縣是臨川市最靠近邊陲的一個小城,經濟總量不行,小城里的人對外面來的人,也有著一份天然的好奇和排斥。但走在高高低低的建筑群之中,安天偉感受到的卻是小城最真實也是最樸素的一面。
雖然臨川市風波相當于一場大地震,但對于普通人而言,這一切離他們似乎極為遙遠。該開的店門依舊會準點開啟,該為著柴米油鹽奔忙的依舊奔忙。
小城像一架運轉不息的機器,而小城里的人則是組成這架機器各個部位的組件。臨川市風波造成的只是某一些部件的缺損,對于整架機器的動作只會產生影響,卻不會讓機器停止下來。
官民兩重天!
這大概就是行走于市巷之中感受著底層生活的安天偉此時最真實直觀的想法了。
在來青陽縣之前,安天偉曾聽聞過青陽縣地界的民風相當的彪悍,但如果就這么緩步的走著,能感覺到的卻只是小城的清純。
彪悍的也只是人罷!
安天偉是第一次用這樣的心境去傾聽一座城市的聲音,以前要么就是太忙,要么就是沒有這份心境,對于城市的聲音和城市里生活著的人,都是匆匆而過。
這一次不同。
他現在的身份,要真的換成是古代,也能歸入到老百姓的父母官一列,雖然安天偉很討厭為民做主的說法,但他卻很清楚,小城里生活著的這些普通人,不遇不平則罷,若遇不平,則是非常希望能遇著一位能做主的青天。
民為厚土,官為天。幾千年的東西,大概已經深入到許多人的骨髓之中去了。
如此緩走,抬頭間,安天偉突然看到了一座建筑的古色古香的茶樓,流檐飛瓦,建筑風格倒很是別致,頗有徽派建筑的風韻。門楣之上橫掛著一幅偌大的橫匾,匾上龍飛鳳舞四個大字:“山水茶樓”。
闊匾之下有兩根古樸粗壯的木柱,木柱上刻有一幅楹聯,字字鐵劃銀鉤,入木三分。
“一草一人一木,一山一水一樓。”
山水茶樓大門與闊匾齊寬,人流如潮,生意倒是格外的好。
安天偉走到了楹聯之旁,細看著這十二個字,倒也生出了些莫名的感觸。他雖然不是什么文字文學大家,但一些基本功還是有的,這楹聯用字很少,但其中卻有著份磅礴大氣。
僅這十二個字,比之冠名天下第一樓給人的感覺更甚。
“這個茶樓的老板,應該有些不凡才是。”安天偉自語著道。
他自語的聲音雖不大,但是離門太近,而進出山水茶樓的人又很多,自然會被人聽到。于是便有人湊了過來。
“看小兄弟的年紀不大,眼界見識卻很是不凡,外鄉人?”
安天偉側過臉看了一眼湊過來的這人,閑閑散散的一身休閑裝,說不得有什么名貴之處,給人的感覺卻相當的隨和自然。年紀約在三十上下,個頭比他略矮,約在一米七左右。
細葉眉鳳眼薄唇,唇色自然鮮紅,說話間一口銀牙白齒,搭上雖不是凝脂細白但卻十分健康的皮膚,相當清爽。長發及腰,烏黑閃光。
“你是”
“相逢不如偶遇,我看小兄弟也不是常人,如果賞臉,就到小店小坐,如何?”
安天偉的眼神在這位相當清爽的女人臉上凝了三秒,隨即一笑:“好。恭敬不如從命。”
山水茶樓的女老板扈婉婷,因為一頭長發,又恰在家中行三,便被青陽縣人冠之以扈三娘之稱。自山水茶樓生意日好之后,扈婉婷已經有段時間隱而不出,一般人已經很難見到這位曾經青陽縣的奇女子了。
不想今天,扈三娘竟然親自接待一位看上去并不怎么太招搖出色的年輕人,頓時讓進出大門有認識扈婉婷的人眼球掉了一地。
“那小子是誰?怎么這么大的架子,能讓扈三娘親自接待的人,在青陽縣可不多。”
“八成是哪家來的富二代吧。扈三娘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接待的。”
“我怎么看著那小子像是外鄉人?”
“那就外鄉來的富二代了,肯定是。”
扈婉婷對周邊的低語渾若未覺,臉上帶著份淺淺的笑意和從容,將安天偉領進了山水茶樓的二樓。
二樓是雅間,臨窗可以將主城街道盡收眼底。
落座之后,扈婉婷吩咐服務員道:“將我們茶樓最好的云霧茶泡兩杯。”
安天偉坦然處之。
剛才路人的閑話他也聽見了,對這位山水茶樓的女老板突然的邀請,有些意外。不過扈婉婷既然盛情,何必要卻?不如以不變應萬變,看看她要說什么才是正理。
待到服務員上完了茶之后,扈婉婷親自將安天偉面前的頭茶洗了一遍,然后才斟水八分,整個過程做的一絲不茍。
“這是我們青陽縣的特產,云霧茶必須配搭我們這里的山泉水,茶味綿長,入口生津!”
安天偉端起茶杯放到嘴邊淺嘗了一口,果如扈婉婷所言,清香滿口。
“好茶!”安天偉不是茶客,但好茶還是能喝出來的。贊罷,他將茶杯放回到精巧的桌面,話鋒一轉:“我與扈老板似乎并不相識,扈老板這么盛情,我可有些心生惶恐啊。”
扈婉婷的眼光在安天偉的臉上逗留了片刻,似乎在確認著什么似的,繼而方道:“該心生惶恐的恐怕應該是我才是。如此冒昧唐突,還請安書記不要見怪才好!”
安書記三個字,扈婉婷是咬著說出來的。說完,她便立即觀察著安天偉的神色。
安天偉稍稍一怔,再次打量了一遍扈婉婷。
“扈老板好本事,我到青陽縣才幾天,就被扈老板逮著了,真是好一個相逢不如偶遇!”
見安天偉并沒有否認身份,扈婉婷緊繃著的神經這才松了一點,暗自長吁了一口氣。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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