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摸透老太爺的心思,跟空手站在大海前想逮著一只深海之中的黃斑魚差不多。黃守仁跟著老太爺這么多年,都始終沒有真真切切的猜中過老太爺的心思,而且猜對了沒獎;如果猜錯了……
想到這里,黃家的當代家主便渾身不由的打了個激靈。
黃守仁去安排黃氏一脈的人有序的向m省轉移自不必提,黃老太爺那邊也陷入到了一種深深的思考之中。
黃老太爺平素的話很少,在年青時就是個不怎么喜歡表達自己情緒的人。因而,在老一輩的人之中,黃老太爺有兩個外號。
一個外號是褒意的,叫“小諸葛”;另一個外號,則就帶著很分明的貶義了:貓頭鷹。
貓頭鷹無故中槍,意指黃老太爺太過于陰沉,用李云天的話說,那不叫陰沉,叫陰險。也即是為此,從李云天和黃老太爺有交集的那一天起,李云天就跟黃老太爺尿不到一個壺里去。
上京而今的風聲鶴唳,并不是只有黃家感覺不寒而栗,做為世族之家的李家,同樣也感覺到了其中的暗流涌動。不過李云天像來都看的很開,拍著胸脯他就敢說:“我老李這輩子,除了對不起那些跟著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從來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李云天還是那么的偏執。感覺著他要對手下的一兵一卒負責,這些年,花了不少的時間四下走動,去看望以前縱隊那些還活下來的普通士兵。
還有一些有可能永遠也記不住名字的戰士,哪怕李云天再怎么努力,恐怕也不可能每個人都能找的到。這就是李云天的負疚。
自古,一將功成,萬骨成山。李云天是老一輩將軍之中為數不多的另類,這么多年來一直干著的這件事,叫好不叫座,也只有他一以貫之的堅持著,連譚政委對李云天這樣的偏執都沒有辦法,也只能不聞不問。
基于此,黃老太爺和李云天根本就是兩種性格和類型的人。而且,過去打仗時,兩人分屬于兩大集團軍,兩軍磕磕碰碰的也沒少摩擦。
如果掀開那段塵封的歷史,就會發現,黃老太爺屬于第一野戰軍,更靠近當時的最高決策層;而李云天打的卻是外圍,屬于縱隊。
縱隊在當時所處的位置比之野戰軍要低,一個是軍/委直系,一個則是由根據地自生壯大起來的民間武裝力量,只不過后來統歸了上面的領導。
黃老太爺和李云天,則都是當時兩大集團軍的年輕一輩的風華人物,一個腦子活,布局周詳,又特別會事來,頗受當時的領導賞識,也因而有了這之后的平步青云。
李云天走的則就艱難了很多,都是靠著一分一分的軍功打出來的,在他的指揮之下,亡魂無數,有敵人的,也有自己人的。因而,李云天背負著的那份良心上的負疚也就更深厚、更濃郁。
黃老太爺的本名叫黃洛虎,卻被稱之為與鷹同音的貓頭“陰”,便頗多一些喜劇色彩。
黃洛虎微閉著眼睛,躺在他獨鐘愛的藤椅之上,像是睡熟了過去。但他隔著三五秒鐘扣擊一下藤椅扶手的中指,卻表明著此時的他正陷入到深深的思謀之中。
稍傾,從一樓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從樓梯上走上來兩個人。
其中一個自是引路而來的貼身警衛,另一個人,是一位看上去也有些年紀,容貌和黃洛虎有幾分像。
“阿爹!”和黃洛虎容貌有幾分像的男人上來就喊了聲。
如果是黃守仁,則肯定不會這么大大咧咧,萬一吵著了老太爺就不好了。
黃洛虎微微睜開雙眼向著跨步而來的第五子看了一眼。
龍生九子,黃洛虎也沒閑著,膝下七子,黃守仁最小。而這次來的這個人,則是五子黃守富。
富貴仁義廉德勤!七個兒子的名字,都取之于其中。
黃守富的性子大咧,但卻傳承了黃洛虎性格當中虎虎的一面,做起事情來,也頗有個人風格。
“阿爹,找我?啥事?”黃守富從一邊拖來一把椅子,直接坐到了黃洛虎的身邊。
黃洛虎的手指繼續扣擊著藤椅的扶手,臉上平靜無波,也沒有馬上要說話的意思。
“哎呀,阿爹,你有啥話就跟我直說。想讓我干啥?”
黃洛虎不著急,黃守富倒先急子起來。沖著黃守富敢在老太爺面前這么大著嗓門說話,也由此足見了黃守富在黃老太爺心中的地位。
“守富,你在外面已經奔波了幾年了?”黃洛虎問道。
黃守富沒想著他老爹會突然問出這么個問題,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答道:“十二年了。”
“嗯。”黃洛虎緩緩的嗯了聲,續道:“你能一口答的這么清楚,看來這每一年你都記著。是不是還記恨爹?”
這次輪到黃守富沉默了。
黃洛虎心底暗嘆了一聲,但表面上卻不露聲色。他對這個老五很中意,老實說,老五除了開始有些莽撞之外,從心性到人品,在黃洛虎的心里,都是家主的上上之選。
可是,太平盛世,需要的不是武將,而是謀將,因而在全盤考慮之下,黃守仁才被黃洛虎扶上了家主的寶座。
但現在,這世道已經不太平了。
“如果接下來讓你當家主,你能不能挑的動?”黃洛虎的聲音依舊緩慢而深沉,但這一語,對黃守富而言,無異石破天驚!
家主?
“阿阿……阿爹!你是說讓我當家主?小七怎么搞?”
黃洛虎擺了擺手有些不悅:“小七自有去處,這不是你要考慮的事。”
見老爹不高興了,黃守富將身體坐正,舉著拳頭朝自己的胸口重重的擂了一下。
“阿爹,以前不敢說,你一直都說我毛躁。現在,有了這十二年的經歷,如果給我這個家主當,我敢拿腦袋擔保,不會讓阿爹丟臉。”
黃洛虎相當滿意黃守富的回答。雖然,他的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
“世道變了。黃家也需要變一變。小五,你的擔子不輕,要有這個準備!”
“明白!”黃守富見阿爹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要拉他當黃家的家主,一股子熱血就向腦門子上竄。
家主之位啊!
他們七兄弟,哪一個不想坐上這個位置?
黃家七子之中,三位從政,三位經商,只有當家家主一人留鎮本宗。能夠留守本宗,一直是黃家七子所有人的強烈愿望。
黃洛虎隨即將那牧錯版袁大頭銀元拿了出來,向黃守富遞了過去:“你拿著這個去季家見季良才,他知道怎么做。”
“好!”黃守富二話不說便接過了銀元。
這就是黃守富討黃老太爺歡心的最直接原因之一。對于黃老太爺吩咐的事,黃守仁一定會在腦子里過一遍,才會想著去執行。
而黃守富,則連過都不會過,如他所言:“阿爹讓干啥就干啥!”
“你跟他一起。”黃洛虎向貼身警衛打了個眼色,警衛恭敬的點了一下頭。
黃守富和警衛下去之后,黃洛虎才長長的嘆了一聲。他的眼光看向樓外的天空。
這天,藍的像是虛幻,一點都不真實的感覺。
坐起了身,黃洛虎自己走到一樓的廚房里,打開廚柜,從里面端出來一只挺舊的粗瓷大碗,在碗里盛著小半碗炒好的黃豆。
黃洛虎端著粗瓷碗走上二樓,邊看著遠天,邊一粒一粒的從碗里將黃豆揀起放到嘴中,“格嘣格嘣”的嚼了起來。
在遠天的山峰之下,涌起了一團一團的云朵,老輩看天過活的人,都知道那樣的云叫暴雨云。一旦出現這樣的云層,離暴雨的時間就不會太久了。
與黃洛虎獨棟小樓的安靜和安然不同,遠在千里之外的m省省會,給人的感覺卻越來越壓抑。
季學鋒和扈高義二人都先后回去了上京。
扈高義的離去是因為上京扈家不知道從什么渠道得知了扈高義在m省的行止,立即派了兩個人來強行將扈高義生擒了回去。
而季學鋒回上京,則是據說季家那邊似乎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必須季學鋒這個第三代的核心人物到場。
少了季學鋒和扈高義,m省的天氣并沒有晴,反而更加的陰郁。
在安天偉的房間里,葉霄走到了窗前,一把推開窗戶,讓戶外清涼的風吹進來。
這天氣壓抑的人想要破口大罵,雖然房間里開著空調,但葉霄依然感覺到心里有股子躁熱散不去。
安天偉倒是很安靜,也沒有阻止葉霄。
葉老爺子可是很少這么失態的。
乾坤會自從吃掉了四家勢力之后,突然就收了手,仿佛在消化吃掉的這些勢力。而距離江湖大會的日期也越來越近,dm省省會的江湖,突然就變的極為寧靜無波了起來。
連經常在街頭上借機鬧事的小混混,最近也少了很多,幾乎有九成都絕了跡。
江湖大會原本是一件盛事,可這盛事給葉霄的感覺,卻極為不好。
他總是感覺到這期的江湖大會,可能會發生什么大事。
與葉霄擔心江湖事不同,安天偉的注意力卻在最近m省非常蹊蹺的涌入了一批黃家之人這件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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