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二年十一月底,天空雪花飛舞,回鑾的日子可真不是個好天氣。本書請訪問。合宮嬪妃都要在大雪天里在太和門外迎接三巨頭回歸。
溫皙站在嬪妃之首的位置,手里提著金胎琺瑯彩團鳳紋的橢圓小暖爐,讓熱氣緩緩地通過鏤空處縷縷透出來。身上披著雪白貂皮的大氅,落上了雪白的雪也不易察覺,松兒立在溫皙身后,倒是不時地用絹帕幫溫皙撫去積雪。前頭已經來了第三波報信的,康熙已經進了北京城,估計還要一個時辰才能到太和門。
嬪妃們都已經等了大半個時辰,有的穿得單薄的已經凍得臉色發青,只能靠手上的暖爐取暖。
宜妃突然開口道:“怎今日佟貴妃娘娘沒來?”
站在宜妃左側的惠妃忍不住嗤笑道:“都成了那樣了,換了我,也沒臉出來了!”納喇氏笑得很是得意,毀了容貌的女人這輩子算是毀了!
并非是佟佳氏自己不想來,她何嘗不想著和康熙早早見面,好訴說心中的委屈,順便告德妃一狀。而是溫皙暗中囑咐了古承宗,在給佟佳氏日常的藥里加了安枕睡眠的成分,是以才沒有來。素來迎駕是大事,不來便是對皇帝不敬,除非是下不了床的如嘉嬪那樣的,其他的長了腿的嬪妃都來了,包括大著肚子的郭氏。連榮妃二公主、郭氏三公主、三阿哥祉、四阿哥禛、五阿哥祺都來了!
慎嬪捧著描金手爐笑嘻嘻道:“嬪妾可是聽說了,這個月景仁宮的瓷器都換了七八次了!銅鏡也是一個不留,更不許內務府送了,不知道佟貴妃娘娘的臉蛋究竟成了什么樣子,她自己都不敢看了!”說著她瞥了一眼孤零零一個人站著的四阿哥,別的阿哥公主都是跟著額娘站,唯獨她養母沒來。又不與生母親近,獨自站在風雪中,形單影只。
宜妃幽怨的語氣里帶著笑意,道:“內務府開銷大了,我們幾個待會可是要向皇上請罪了!”
溫皙也施施然開口道:“皇上一走,宮里出了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兒,的確該跟皇上好好回報才行,尤其是德妃的事兒。”
宜妃一臉同情之色看著帶了面紗、身軀消瘦、衣帶漸寬的烏雅氏,道:“一定要讓皇上給德妃妹妹做主才行!德妃真真的是可憐,不但沒了孩子這臉蛋我聽說也——”
德妃急忙咳嗽了兩聲。道:“妹妹只是病容殘損,日后將養回來就是了。”
“是么?”宜妃挑眉,顯然不信。“可是本宮好像聽說,德妃妹妹的容顏也跟佟貴妃娘娘差不多了。”
德妃身上披著厚厚的狐皮斗篷,手里緊緊抱著個暖爐,低頭道:“傳言而已,不足為信。”德妃也是在永和宮閉門一個也不出門。今兒出來迎駕也是以面紗遮蓋,烏雅氏低頭又咳嗽了兩聲,道:“不過是招了風寒,怕傳染給姐妹們,才用了面紗。”
宜妃抿嘴笑道:“德妃果然一如既往的賢德!”
“宜妃姐姐過獎了。”
大雪天里等人,還真是煎熬。尤其是一些位份低的貴人、常在、答應,都已經凍得瑟瑟發抖了問鏡。溫皙這才道:“本宮出來的時候,見這天實在寒冷。便叫人抬了一籮筐紅籮炭放在太和門西面的值班房,大家若是不嫌棄,便叫隨從的奴才去添幾塊炭吧,放在手里也好暖和暖和。”
一語出,最感動的就是那些位份低的嬪妃了。她們的手爐里都是些竹炭,一個時辰就不暖了。比不得紅籮炭溫暖持久。一個個急忙向溫皙謝恩,便叫隨侍的宮女去添炭。像宋貴人那樣的算是極其幸運的,成妃看她撫養公主不易,常常勻了自己紅籮炭給她做添手爐用。
用了紅籮炭添爐,手上身上暖和過來,等人也就不覺得難熬了。很快,便見遠處大片的明黃華蓋、紅蓋、旌旗,連成一片,浩浩蕩蕩,是康熙御駕近了!
嬪妃們急忙站好,為首的溫皙,第二排則是惠妃納喇氏、宜妃郭絡羅氏、榮妃馬佳氏、德妃烏雅氏、成妃戴佳氏,第三排是慎嬪赫舍里氏、定嬪萬琉哈氏、安嬪李氏,嘉嬪病臥在床不曾來,后頭第四排、第五排便是貴人們,常在答應在最后頭,這一群超過一個連的小老婆迎接隊,看上去也很是浩大!
“臣妾/嬪妾/婢妾恭迎皇上、恭迎太皇太后、恭迎太后,皇上萬歲萬安!太皇太后萬福金安,太后萬福金安!”一眾嬪妃齊刷刷地跪在雪地迎接。
康熙大步上前來,親手扶起為首的溫皙,撫摸著溫皙還算溫熱的受,他低聲道:“還好,沒凍著你。”然后,才揚聲道:“都起來吧!”
“謝皇上!”齊刷刷地謝恩。
宜妃笑盈盈道:“多虧貴妃娘娘心細,叫人提前預備了紅籮炭,姐妹們才沒有受凍!”
宣嬪扶著太后、蘇麻拉姑扶著太皇太后,兩位老太太跟著出去北巡了一趟,倒不見風霜之苦,許是回到故鄉的緣故,精氣神都很不錯。只是,不見圖門寶音,倒是叫溫皙泛起一些疑惑來。
溫皙笑著福身,道:“今兒下著雪,天冷得很,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鳳體尊貴,還是快些起駕回宮吧。宜妃已經叫人把慈寧宮和寧壽宮都烘熱了,就等著主人回去呢!”
太后點點頭,用滿語夸了宜妃二句,宜妃便上前和宣嬪一左一右攙著老人家上了轎子。溫皙則上前扶著孝莊登上她的鳳鸞轎攆。迎接之時,嬪妃們都很有默契地沒有提及佟佳氏。此事雖然早早就命人上報給遠在蒙古草原的三巨頭知道,但回鑾是喜事,不吉利的事情是斷斷不能開口說的。
慈寧宮。
康熙并未曾回乾清宮,而是陪著太皇太后直接來了慈寧宮,還當即傳召了掌管后宮事務的榮妃、惠妃、宜妃,其中說了什么溫皙不得而知。但是當日在傳召過三妃之后,又傳召了內務府總管凌普和掌管寶華殿的首領太監和幾個喇嘛。再然后就是傳召永和宮首領太監陳功。
溫皙在承乾宮,卻也能夠打探道消息,到底誰被傳召。小鹿子快步跑來,跪稟道:“主子,皇上去了永和宮。”
“意料之中。”既然傳了陳功——他可是德妃的心腹大太監,必然會繪聲繪色地描述德妃烏雅氏所受的委屈,康熙自然要第一時間去安撫這個受害者。
翌日,眾嬪位以上嬪妃往慈寧宮請安。本來今日不是逢五初十,不過有太皇太后一大早的傳令,人人也都急忙趕著去了。佟貴妃今日依舊未來、嘉嬪臥床太皇太后也根本沒傳喚永壽宮。
“太皇太后萬福金安!”嬪妃們齊齊叩頭。但是今兒孝莊卻沒叫起來。
孝莊太皇太后素日了都是穿著尋常的家服,今兒卻換了大氣端莊的吉服,頭戴熏貂冠。上綴有紅色帽緯,飾以金鳳,頂部分三層,疊三層金鳳,貫五行珍珠。共三百二十顆。后系金銜綠松石結,貫珠下垂,五行三就。耳上三刀六洞,戴三對金龍銜一等東珠,襯得容顏不怒自威。
孝莊身穿著寶藍緞繡五彩云金龍朝袍,披領及袖皆為石青色鸞鳳飛升。在襟前后各二為行龍團花,下幅立式水紋兼有八寶,稱八寶立水。脖頸上三串朝珠。其中兩串珊瑚珠左右交叉,華貴莊嚴無比,仿佛廟里的佛像,不茍言笑。
孝莊肅著容顏,掃視了跪在底下的嬪妃。不發一言,卻讓無數人連大氣都不敢喘。溫皙在最前頭。自然更首當其沖地感受到孝莊的威嚴,撲著脊背而來,讓人不由地生了冷汗。
許久,孝莊才斂容肅聲道:“哀家不在宮中的日子,想來你們也是松泛過頭了,才鬧出那么多有失體面的事兒!”
“臣妾(嬪妾)有罪,請太皇太后降罪!”嬪妃們齊齊地請罪道。
孝莊臉色容色肅穆依舊,聲含怒色道:“惠妃、宜妃、榮妃,你們三人協理宮務也有些時日了,雖不算周全,原本還不至于出了大的紕漏,但是哀家離宮不過一個月,竟然鬧出這么多不像樣的事兒!你們就是這么合理六宮的?!”
孝莊厲聲的質問,惠妃、宜妃、榮妃三人急忙叩頭,冷汗涔涔到:“太皇太后息怒!”
孝莊冷哼了一聲,威嚴逼視底下跪著的眾嬪妃,道:“這宮中流言四起,寶華殿失火一事純屬首領太監玩忽職守!你們不去辟謠,竟然任由流言蜚語鬧得沸沸揚揚,連宮外都是人盡皆知了!皇家的顏面都被你們丟進了!”
“臣妾萬死!”三妃都重重得磕在地上,絲毫不敢抬頭。
孝莊嘆了一口氣,眉頭深鎖,蒼老的聲音威嚴更濃:“你們還年輕,難免處事不周!哀家已經下令將寶華殿所有太監宮女全部杖斃!任何人若還敢私底下說什么天譴佛怒這些污穢的話,也一律杖斃!!”
“太皇太后英明!”嬪妃們齊齊叩頭,心生寒意,寶華殿范圍大,太監宮女不下百人,如今可不是要血染宮闈了!天譴之事,乃是溫皙主打,三妃也從中推波助瀾,才鬧得如此大。孝莊一劑狠藥下去,必然立竿見影。
孝莊終于恢復了幾分素日里的和藹氣度,道:“都起來吧。”
“謝太皇太后!”溫皙撫著膝蓋,好不容易才爬了起來,跪了這個久,膝蓋早就麻了!
孝莊看著溫皙,面帶探究之色:“這宮里走水的事兒,寶華殿也不是頭一遭。溫僖也在御花園差點燒著,不知是人為還是意外?”
溫皙急忙道:“自然是意外。都是臣妾不好,一時疏忽,竟然獨自進了梧桐林。只不過是在梧桐林里,不知是哪個宮的太監夜間烤火留下的未熄滅,才引發回祿之災。”一番謊話,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了出來。梧桐林之事,只能是意外,因為只有是意外,她才沒有在寶華殿放火的動機!
孝莊溫和地笑了笑,臉上不復剛才威懾眾人的肅穆之態,“你年紀小,難免不周全些,以后注意就是了,無論什么地方都不能獨自一人!”只要不觸動孝莊的利益,她自然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多謝太皇太后關懷,臣妾謹記于心!”溫皙松了一口氣,不管孝莊相信與否,只要不去深究就可以了。
孝莊目光又掃視過五妃,落在帶著面紗的德妃身上,道:“德妃還好吧?”
烏雅氏福身,柔聲道:“多謝太皇太后關懷,臣妾已經無礙了。只是臣妾福薄,未能保住腹中皇嗣!臣妾有罪!”說著,眼中便含了淚水。
孝莊面帶冷色道:“佟佳氏謀害皇嗣,心狠手辣,罪在不赦,皇帝自然會給她一個了斷!你安心即可!”話語間,竟然帶著冷冷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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