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以為皇上真的信了你的話嗎?若是信了,何以你們也要陪著本宮禁足?知道這叫什么嗎?——這叫羊入虎口!可不就是皇上給的本宮刑訊逼供機會嗎?!”
承乾宮可是她的地盤,懲治個小小答應和沒有位份的庶妃,還不容易嗎?私設刑房。的確有違規矩,可是規矩既然立了,必然就有無視規矩、乃至于凌駕于規矩之上的人!
一宮主位。管著一宮的嬪妃和奴才,關起門來,主位就是地頭蛇!所以甚少有低品級的嬪妃敢得罪自己宮的主位!不說旁人,主位隨便叫人給敬事房回一句,自己宮里的某某人病了。這個人的綠頭牌就要給撤下來!僅僅是這一點就拿住了七寸!
溫皙端起新送來的普洱,徐徐地飲著。很是欣賞眼前這兩個美人冷汗涔涔的驚恐模樣,溫皙緩緩地道:“去叫小鹿子過來。”
養心殿。
梁九功躬身回奏道:“皇上,那個東西已經處理干凈了,絕對沒有任何人看見。”說的便是那個巫蠱娃娃了,若是泄露出去,只怕又是一場血染宮闈的大變動!
康熙合著眼睛,徑自揉著太陽穴,聲音低低地道:“暗中派人把手承乾宮宮門,有可疑的一律拿下!務必不能讓此事流傳出一丁點風聲。”隨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睜開眼睛道:“你說,貴妃能夠明白朕的意思嗎?”
梁九功訕笑了笑道:“貴妃不是心眼多的人。不過就算不明白,想來也不會放過背主之人。”
康熙苦笑了笑,道:“是啊,不明白也不打緊。叫人叮囑內務府,承乾宮用度照舊,不得有絲毫怠慢。”
“嗻!”
小喜子快步來稟道:“啟稟皇上,蘇嬤嬤求見。”
康熙頓生疑惑:“她來做什么?”太皇太后病重,她可是一直忙得腳不沾地,莫非是太皇太后蘇醒了?便急聲道:“快讓她進來!”
蘇麻拉姑帶著一個低著腦袋的小宮女,進殿行大禮。
康熙急聲問道:“皇瑪嬤如何了?”
康熙這一問,蘇麻拉姑不禁眼中帶了淚花道:“太皇太后病得愈發重了,已經很少有清醒的時候。”蘇麻拉姑自幼服侍著孝莊,已經快六十年了!從太宗汗宮,到清兵入關,經歷三代帝王,一直被孝莊視為心腹,自然感情非比尋常。
康熙揉著沉痛的太陽穴,語氣也是格外沉重:“朕,知道了”
蘇麻拉姑擦了擦淚水,道:“奴才此來,另有要事稟報。”
“蘇嬤嬤盡管講吧。”康熙對蘇麻拉姑一直還是很客氣的,畢竟是他的祖母身邊最有資歷的老人了,而且康熙幼時。還是蘇麻拉姑教她學蒙古語言,形同半個老師。自然,康熙對蘇麻拉姑的尊敬,有一大半是建立在和孝莊祖孫之情濃厚的基礎上,只有在他和孝莊冷戰的時候才會對蘇麻拉姑冷言冷語。尋常時候,都是比較客氣的。
蘇麻拉姑指了指身后的小宮女,道:“這是永和宮安嬪娘娘身邊的宮女萶玉。德妃暴斃、永和宮走水那一日,她曾經看到本不該在永和宮出現的人。”
康熙驟然疑惑,鳳眸掃了那宮女一眼,不禁略帶疑惑之色。當日烏雅氏突然自盡的確有叫他想不通的地方。只是問過了給德妃死前數月診治脈象的太醫,才知道德妃五臟虛損,縱然活下來也是要纏綿病榻。康熙也只以為她要用自己的死給族人挽回一條生路罷了。人都死了,康熙自然也不愿意去計較那么多了,退一步說還要顧慮一下四阿哥呢!
那個叫萶玉的宮女,就是當日走水侍奉了安嬪之側的人,看上去十四五歲。身量有些小,模樣還算周正,唯獨眼珠子里卻有幾分過了頭的機靈。萶玉急忙跪下口齒清晰稟報道:“回皇上,當日走水之后,安主子把身邊的人都派出去幫忙救火了,獨留了奴才在身邊伺候。奴才扶著安主子出來透透氣。卻看到了承乾宮的青蘭姑娘慌慌張張地從東偏殿經過。”
康熙哦了一聲,嘴上平靜地道:“貴妃有時候派醫女去給德妃診治,朕是知道一些的。”
“可是——”萶玉略抬了抬頭。看了看康熙的臉色,才繼續道:“可是,青蘭后頭還跟著個小跟班,穿的宮女的衣服,但是她的手和宮女不同。不但纖細白嫩許多,行萬福禮的時候也并非像宮女一樣雙手交疊。還不自覺地擺出了蘭花指。這可是嬪妃萬福才有的禮數!且那人指甲上還涂了茉莉蔻丹,顏色很淺,但在陽光底下會透亮,宮女則是不許染指甲的。”
蘇麻拉姑隨即添一把火,道:“皇上,宮中小主們多用蔻丹,奴才記得貴妃也是喜用淺紫色的茉莉蔻丹。顏色幾近透明,在陽光下確實頗有光澤,若是新染的茉莉蔻丹,還會有一股不易察覺的茉莉幽香。”
萶玉小心翼翼地道:“奴才不曾看到那人的長相,所以并不確定是不是貴妃。只是奴才聽說,德妃娘娘臨死前曾經派人去請過貴妃,至于貴妃有沒有去,奴才就不知道了。”
康熙陷入沉默,一語不發,手上拿著的佛珠也停止了捻動。察言觀色是一門學問,察帝王之言、觀帝王之色就是這門學問中最難的了!沒有人能夠揣度出康熙此刻的心情。
蘇麻拉姑福身又道:“那福壽膏雖然源自永和宮,但是卻是貴妃一力舉薦,讓奴才轉呈給太皇太后的,不論貴妃知情與否,都參與了謀害太皇太后,還請皇上決斷。”
康熙深深地吸一口氣,良久才道:“朕朕會下令承乾宮封宮。太皇太后還在病重,蘇嬤嬤,此事不要外傳。”
“嗻!”蘇麻拉姑福身道。
承乾宮正殿。
“給主子請安!”小鹿子麻利地打了個千兒。
溫皙將茶盞擱下,用手中的絹子擦了擦嘴唇,笑道:“本宮若想讓人吐實話,你有什么法子?”
小鹿子眼睛掃了一眼一跪一立的章佳氏和劉氏,笑著道:“那法子可多了去了!宮中一些刑罰,要不在人身上留下痕跡,又能叫人痛不欲生才叫最好!奴才也只稍稍知道那么兩三個法子罷了!”
小鹿子又朝著劉氏和章佳氏行了一禮,道:“小主金安!奴才這就跟兩位小主說道說道!第一個法子呢,需有一件窄小的密室,需門窗都掩得死死地,不透一點風兒。然后再里頭點上一盆潮濕的松木炭,須臾便可滿室煙塵,呆在里頭的人每吸一口氣,都咳嗽得厲害!當然需拿捏得當,因為時間久了,有熏死了的!”
章佳氏和劉氏齊齊面色慘白。小鹿子卻是說得十分開心,又笑瞇瞇道:“這法子還不是絕的,還有更好的!有一刑罰名曰‘針刑’,用的就是繡娘做針線用的繡花針,細細長長地,扎進人皮肉里,可深入骨髓,能把人疼得死去活來,可就是不留一點痕跡!”
溫皙掃視了一眼那變了顏色的二人,手中捻動著佛珠道:“如何?你們是自招了呢?還是本宮逼你們招供?”見她二人不說話,溫皙不由地冷笑道:“怎么?你們還心存僥幸嗎?既落到本宮手里,本宮自然會想盡辦法從你們口中吐出實話來!否則不是枉費了皇上特意把你們交到本宮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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