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皙作為承乾宮的主人,若是在自己宮里發生的事兒都不曉得,豈非聾子?!小蜜桃自從那日,便整日把自己悶在屋里不出門了,溫皙胸口也壓著一口悶氣,何況是小蜜桃自己呢?便吩咐道:“以后不許她進宮來了!”
溫皙再去偏殿瞧兒子的時候,小蜜桃的九霄環佩琴居然也擱置起來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卻還不曾睡下,守夜的宮女都困倦無比了。《純文字》
燭光之下,小蜜桃正握著溫皙的那支鋼筆,照著溫皙的字帖,一筆一劃地練字,練得極為認真,以至于溫皙來了都不曾察覺。
溫皙微微嘆了一口氣,手覆在他只有四指的手上,輕聲道:“別寫了。”
小蜜桃一怔,“額娘怎么來了?”
從小蜜桃手上取下鋼筆,看著他的中指被鋼筆壓得肉都凹下去一塊,便心疼地揉著,“不要急,慢慢練習就好了,鋼筆字比毛筆字好寫。”
小蜜桃咬著嘴唇,面有哀求之色:“額娘,兒子不喜歡和碩惠寧格格,以后不要讓她進宮來了好嗎?”
溫皙點頭,可見小蜜桃是極不喜歡阿靈阿的妻子,否則也不會連“嬸母”都不叫,直接稱呼其身份,“好,額娘也不喜歡她。”惠寧原本也只是脾性急躁一些,只是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溫皙自然對她敬而遠之了,隨即話鋒一轉道:“只是,她那些話,你不要往心里去,因為犯不著為旁人的偏見而生氣!”
小蜜桃想了想。終于點點頭,“兒子知道,也會盡力去做到。”
“香屏和寶箏伺候得可好?”溫皙柔聲問道。
小蜜桃頓了頓,露出一點微笑道:“額娘挑選的人。自然都是最好的。宮女細心體貼,和太監、嬤嬤自然是不同的。”
溫皙點點頭,“你想通了,額娘就放心了。”
“兒子想入讀!”小蜜桃忽的說出了這句話。
溫皙微微一愣。道:“不是說好了,年底再搬去阿哥所嗎?你不是也想多點時間學琴嗎?要是入讀了,空閑時間就很少了。”
“兒子...總要入讀的,晚了怕更會被落下。”小蜜桃直直望著溫皙道。
擷芳殿讀書的,不只有阿哥,還有不少近支宗室子弟,都是六歲就入讀,所以也有些是和小蜜桃同齡的,小蜜桃自然是怕落后于同齡人。他這副不服輸的勁兒。倒是和小石榴如出一轍。只是他這樣堅持。溫皙也只能答允了。便與康熙說了。擇日叫他搬去阿哥所。
又送出了一個兒子,身邊只剩下了玉錄玳,溫皙便覺得空落落的。承乾宮沒了小蜜桃的琴音,仿佛少了什么似的。以前他學琴。溫皙還覺得有些吵,如今突然沒了那個聲兒,倒覺得太安靜了。這個兒子,也要長大了——溫皙心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雖然書房有小石榴照顧著,只是溫皙生怕因為惠寧的那些話,叫兩兄弟生了嫌隙,后來見每日兩個兒子都是同進同出來請安,親密更勝以往,溫皙便安心了。
這一日請安過后,太后竟然留了溫皙下來,倒叫她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因宣妃成了藥罐子,身子時好時壞,也不能常常來慈寧宮陪伴太后了,還要有舒宜爾哈承歡膝下,太后老太太總不至于寂寞。
溫皙瞧太后欲言又止的樣子,便笑道:“太后放心,臣妾瞧今日宣妃起色好了些,想來不日就會痊愈的。”
“哀家想說的不是宣妃...”太后頓了頓,頭上的一色金鑲紅寶石的頭飾華貴無比,映得人眼睛有些睜不開,“進來皇帝政務忙,沒時間來后宮就罷了。宣你去侍寢也無妨,是除了皇后,嬪妃不得在養心殿過夜,是祖制。”
溫皙臉上笑容煙消云散了,康熙年歲漸長,對溫皙的寵愛卻是日漸濃厚了,前朝事務忙碌,便每每叫了溫皙過去,不免忽視了其他嬪妃,溫皙愈發呈現獨寵之事,故而太后有次說。溫皙只得低頭,道:“臣妾謹記。”
太后語氣倒地還是溫和的,沒有興師問罪,也沒有當著其他嬪妃的面說,又諄諄道:“皇帝寵著你,必然是你比旁人好,只是若一人獨占恩寵,便會為六宮所怨妒。哀家今日不是訓責你,而是教導你。”
“臣妾...明白。”溫皙語氣是極為低緩的,雖然心里在每每抱怨康熙把她叫去熬夜,可是她到底還是巴巴地去了。
“哀家瞧著皇帝這幾日臉色不大好,身為嬪妃你也該勸著點,皇帝不年輕了,哪能跟年輕時候似的?召幸太多,于龍體無益!”太后語氣略沉重了些。
康熙臉色不好嗎?這點溫皙倒是不曾注意,這段時間只關心小蜜桃進了阿哥所是否適應那里的生活,去擷芳殿讀書是否讀得進去?等等,這幾日傍晚被康熙叫去養心殿,也是早早睡下,康熙也沒鬧騰她,好似是真的不怎么舒服了。
溫皙不得不承認太后的話有道理,自從去年,康熙就好似突然生龍活虎了,溫皙當時也未曾多注意,明明聽說他征討葛爾丹的時候還受了點傷,精力有所衰退,只是突然精神了,溫皙也只以為他是調養的好,現在想來,倒覺得有幾分不對勁了。
正沉悶著,忽的慈寧宮首領太監突然急匆匆來報,說康熙今日在早朝上暈倒了!太后登時嚇得魂不附體,便也無心跟溫皙說什么了,二話不說便往養心殿去。溫皙急忙跟隨在后頭。
養心殿的后寢殿,幾乎所有太醫院的太醫都來了,太后和溫皙來的時候,太醫剛給康熙施針完,康熙已經轉醒過來,卻是有些茫然,“朕...這是怎么了?”
太后走進了前。口呼一聲阿彌陀佛,“皇帝醒了就好!皇帝最近也沒好生保養自身,竟然在朝堂上暈過去了!”
康熙似乎有些眩暈和頭疼,深深皺著眉頭。哦了一聲,“叫皇額娘擔心了...”一手扶著自己的額頭,用力晃了晃,好似里頭有什么東西。想要晃出來似的,語氣卻輕描淡寫:“朕不過是這幾日沒休息好,無甚大礙。”
太后也是松了一口氣,只覺著皇帝既然醒了,必然是無大礙了,又看了看溫皙,道:“皇貴妃留下來伺候吧。”隨即聲音里去了大半的溫和,“皇帝身子不好,近幾日就不要叫嬪妃侍寢了!”
康熙眉頭因疼痛而深深鎖著。人仿佛了也老了好幾歲。臉色也不正常地蒼白著。卻還是道:“這幾日皇貴妃不過是伺候筆墨罷了,皇額娘多想了。朕是早先就不太舒服,是自己沒上心。只以為是一直熬夜的緣故,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人就迷迷糊糊了,頭也疼得厲害!”
太后嘆了一口氣,道:“皇帝也老大不小了,有太子孝順,還有那么多上進的兒子,也該叫自己輕松些才是。”朝政的事兒,太后不敢太插手,只能這么略略提醒一句。
康熙因頭疼眼睛都睜不大開,只道:“就叫太子監國幾日吧。”說完話,康熙又十分疲憊地深深鎖著眉頭,鎖得皺紋深如許,如一條條溝壑,這樣的疲憊與蒼老是何時有的?溫皙靜靜望著,以前竟然不曾察覺。
太后點了點頭,留了溫皙伺候著,便回去了。
溫皙伺候著康熙睡下,放下幔帳,深深覺得不對勁。似乎康熙這幾日就格外疲憊,只是溫皙心不在他身上,不曾多注意罷了。
現在的太醫院稽首是秦太醫,秦太醫是已經致仕的古承宗的弟子,也是年近半百的年紀,此時出了一頭的冷汗,瞧瞧走到溫皙跟前,躬身壓低了聲音回稟道:“貴主子,皇上的龍體...似乎有毒素淤積。”
他的聲音極力壓低,生怕被旁人聽見了。溫皙卻是悚然一驚,急忙問道:“皇上怎么會中毒?!”
秦太醫擦了擦一頭的汗水,焦急的話語里透著畏懼:“其實也不能說是中毒,以老奴多年經驗來看,皇上體內的應該是朱砂。”
朱砂?!!溫皙恍然瞪大了眼睛,康熙難道在吃方士丹藥?!否則怎么會叫朱砂進入體內?!在這個時代人觀念里,朱砂是無毒之物,但實則卻是一種慢性毒藥,少用些的確能使身體強健,生龍活虎,但是用得久了,用得多了,便會損傷五臟六腑,折損壽元。
溫皙暗暗揣度,康熙服用這些東西只怕最少也有一年了!也是康熙去年以來生龍活虎的根本原因!人日日批折子到夜半子時,還要跟溫皙在帷帳之內歡好一番才肯入睡,溫皙困倦至極,也沒察覺康熙身體的異樣,還只以為是他調理得宜的緣故呢!沒想到竟然是服用了含有朱砂的丹藥!
秦太醫也是臉色極白,自然是被嚇出來的蒼白如土,卻也束手無策,“皇貴妃請好好勸勸皇上吧!皇上五臟受損不輕...已然是折損了壽元了。”秦太醫咬牙說出了實情。委實是朱砂之毒,難以診斷出來,等到能診出來的,便已經是深受其害了。
“折損...壽元?”溫皙唇齒有些發顫,還未來得及問秦太醫到底折損了多少壽元,康熙便又醒了過來。
溫皙急忙扶了康熙起身,后背給墊上一個軟枕,喚了底下太監端了參湯過來,問道:“皇上感覺好些了嗎?”
康熙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朕...”隨即一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腦袋沉沉的,難受的很!只是聞著你身上的味兒便覺得舒服了些。”
溫皙身上的味兒自然有從空間里帶出來的氣息,自然是有用的,若不是四下都有人,溫皙也想著在他帳中放一些霧氣會好一些。(下载本书请进入ha18.com或者搜索“书名+哈十八”)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查找本書!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