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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心情略激沒有直接回廣盛樓，獨自沉浸在的記憶中，緩緩在花園里漫步，望著眼前姹紫嫣紅的光景，揚起的唇角邊露出抹嘲諷。

靈脂自分岔口走出，恰遇見神色微肅的蔡氏，忙躬身行禮。

“是你？”

認出是源生樓里的婢女，世子淡瞥了眼對方托盤內的詩書和其身后小丫鬟手里捧著的食盒，漫不經心地說道是大吩咐送去給二爺的？”

“回世子，是的。”

聞者則笑，“溱哥兒倒是勤快。”隨手欲翻齊齊擺著的書籍，見眼前人小退了半步，蔡氏即繃緊了臉色質問道難道我做嬸嬸的，連二爺平素的功課都不能閱？”

“奴婢不敢。”

靈脂“噗通”一聲跪倒在路旁，原是早在撞見對方時就在心中懊惱出門的不是時候。世子向來與自家主子不合，對二爺亦冷漠得很，往常待長房里當差的人均格外嚴厲，心中唯恐惹惱了對方，忙將手中托盤高舉過頭，哆嗦著身子顫音道奴婢剛剛腳上抽筋，這才沒站穩，還請世子饒恕。”

蔡氏顯然不會去計較對方這等脫口而出的理由，亦沒讓對方起身，然目光觸及到墊在最下面的那本《詩語》上字跡時突變幽深，從底處抽出后便正色道這可是三爺的書？會從大嫂的屋里出來？”

“回、回世子，是上次三爺跟著二爺來給咱們家請安時落下的，昨兒個奴婢們收拾時，主子吩咐同送到外院去。”

“罷了，我會交給三爺的，你們且下去吧。”

將《詩語》遞給身后的蔡媽媽，世子腳步匆匆就趕回了院落。方踏過門檻就斥退了跟進來上茶的婢子，側首奪過身后人手中的書籍便往桌上重重甩下，沉著語調怒道去，將錢和家的給我帶進來！”

見主子怒氣沖沖，蔡媽媽亦知曉對方在惱些，忙近前規勸道莫要動怒，錢和家的跟在明鏡園里當差這么多年從未犯過。您今兒若是處置了她，不說傷了三爺的顏面，且今后……”

她的話尚未說完，世子便瞪了她眼，“你這話好生無理，難道我處置個奴婢都不成？這府里那么多人，處置了錢和家的，還怕找不到合適的人照顧鴻哥兒？簡直是荒謬！”

“老奴不敢這么說，可奴婢更清楚您是在氣頭上，別個沖動就……”

世子卻根本聽不見去，沖外喊了侍女進屋，對著站在門口處的紫箢就吩咐道你去外院里告訴管家，便說我賞了錢媽媽十板子，讓她長長記性，今后好好當差！”

主子極少處罰外院里爺跟前當差的奴仆。這沒頭沒尾的，紫箢聞言后微楞，條件反射地詢道，是哪個錢媽媽？”

“也是個糊涂的？罷了，這事你讓紫星去。”

早在方才紫珠上茶被趕出就知曉盛怒，可紫箢現顧不得糊涂，余光瞥見蔡媽媽正跪著，就忙福身退了出去。至外面廊下，原話告知了紫星，后者卻機靈得很，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就出了廣盛樓。

“明明是你進去的，差事落在了紫星身上？”紫珠好奇走近。

紫箢便將方才的事說了番，不料遭到后者白眼，被拉到旁邊就聽眼前人惱道你那么笨？除了三爺的乳娘錢媽媽，還有誰能勞動咱們親自下令？”

“可、可錢媽媽慣常得器重，會賞板子呢？”

對上滿眼無辜好奇的紫箢，紫珠皺眉道的心思，豈是你我能明白的？”

許是心頭順暢了些，沉默片刻后世子讓蔡媽媽起身，卻終究忍不住念叨讓她們好生伺候著鴻兒，竟然將哥兒伺候到源生樓去了？我要是再寬容著，趕明兒都翻了天，眼里哪還會有我這個？”

沒能勸得住，蔡媽媽微有泄氣，“您才和老和好，現今這般處置落在大眼里，定會多閑話的。”

“錢和家的失職，讓她仔細著別讓鴻兒和溱哥兒母子往來，她是壓根沒將我的話記在心上！”

“都住在一塊兒，哥兒年紀和二爺又相近，自然少不了往來。”蔡媽媽只好緩緩分析，“三爺從小最聽您的話，為人又孝順，許是進內院順道才巧著去給大請了個安，您可別惱。”

世子端起手邊的茶盞就飲了下去，卻依舊忿忿難平，嘀咕道溱哥兒不過只是個庶子，哪能和我的鴻兒相提并論？當年這府里是她孔氏做主沒，不就是看著我剛進門好欺負，便拿我的孩兒去博母親和七妹妹歡心嗎？葉姨娘的胎兒不過才比我晚兩個月，怎的就非得拿了我和老爺的長子去，活該她孔氏這輩子都生不出！”

“喲，，您這話您說不得、說不得啊。”

蔡媽媽臉色慌亂，若非因著主仆規矩，怕是恨不得上前捂住對方的嘴巴。自家主子是何等謹慎的人？定是今兒在頤壽堂和老話起了從前，這才怒從心生說了這等沒分寸的話。

當初伯府里懷孕的并非只有她，還有大老爺屋里的葉姨娘，蔡氏曾三番兩次求老讓葉姨娘的胎兒去和姑太太的調換，想著左右都是那幾個月份的事，目的照樣能夠達成。然大以葉姨娘所懷的是庶出，說動了姑太太主動要求要蔡氏的孩兒，認定了地位得事嫡出的才親近和尊貴，這才生生分離了她們母子。

蔡媽媽是世子從娘家帶的，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其實那時候湊巧安襄侯爺不在京中，這事在伯府里亦鬧了點風波出來，各房都是知情人士。二胡氏在老猶豫不決的時候，為了討好大就分析規勸過，說替姑太太謀劃的事情怠慢不得，三弟妹的孩兒臨盆最早，如若改用了葉姨娘的胎兒，而姨娘又生了個女兒，那時候就再沒有轉圜的機會；而若是三弟妹所生的是女兒，那葉姨娘的胎兒還能做個保證，豈非萬無一失？

就這樣，世子懇求改變計劃的希望落空，每每見到二爺沈令溱就想起當年沒咽下的那口氣。蔡媽媽時常會想，若是葉姨娘所生的是個女兒，自家主子心底的怨恨怕就能消去些。

怪只怪，天意弄人。

“有說不得的？就算她是貴妃娘娘的生母又如何，沒有，下半輩子就只能靠著溱哥兒！”

世子冷哼嘲弄，“她以為葉姨娘不在了，溱哥兒就是她的了？即便她是嫡母，旁人生得終究比不了親生的。”不知似想到了，突然揚起了雙眉，頗是傲然地言道當年孔氏都跟七妹妹說庶出的比不了嫡出的尊貴，可不就是這個理？如若溱哥兒是她的，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承襲爵位，可偏偏嫡庶尊卑是自古不變的規矩。我就是要讓她親眼瞧瞧，當年她努力護著留下來的溱哥兒，將來會回報她位盡心的嫡母。”焦距聚在前方某處，心頭的快意油然而生。

蔡媽媽見她這般，冷不丁開口相喚。”聲音情緒復雜。

“別用這樣可憐的眼神瞧我！”

蔡媽媽當即就收回了視線，卻仍是勸道您方才說老收回了撮合四姑娘和安世子的事，她老人家到底還是疼您的。”

世子卻慢慢搖頭，喃喃道不、她那不是疼我，而是覺得對不住我。媽媽，你跟了我幾十年，我的心思你是最了解的。”目光下移，她眼眶不禁就紅了，“我你是為我著想，可有些事了不代表沒有發生。我沒想著要挽回，這樣活著也好、也好的……我還有鴻哥兒，還有蔓姐兒。”

“是的，您還有三爺，還有九姑娘。”蔡媽媽忙點頭附和，“且六姑娘多孝順，聽說您睡不踏實，昨兒不還送了親手做的香囊來嗎？她從前可都不沾針線活的。”

聽得這話，世子就收卻了所有動容神色，“別勸了，就是他們兩人，也替不了我的一個！”

這話說的含蓄卻又堅定，蔡媽媽知曉主子的倔強，亦不再嘗試說服，只嘀咕道老和姑奶奶必定是不會同意的。”

世子當下卻笑得燦爛，清脆應聲道是，我她們一定不會答應。所以，我就是想等著看，看她們要時候對我坦白，又是額臉色對我開那個口！”

“恕老奴多個嘴，您這些年放在六姑娘身上的心思，比三爺和九姑娘都多。”蔡媽媽回想起那日阻攔沈嘉蔓見安沐附時對方的神色，那眉宇間的埋怨和不平，提醒道九姑娘雖乖順，可畢竟年紀還小，又是個女兒家，難免會生心思的。”

“蔓兒，蔓兒她恁不懂事了！”

說起這個，世子亦很失望，“如果她是我的女兒，就不該和安家的人有所往來。”

“九姑娘不過是個孩子，哪會知曉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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