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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培林語出驚人,趙容毅等人自然要問個清楚。
雖然對趙容毅不待見,但是有采柔郡主在,龔培林也只能仔細解釋。
“常樂姑娘所中的毒藥世所罕見,便是我也只有年輕從藝時在老師手里見過一次,這藥物本出自前朝皇宮,煉制的法子已經失傳了,當今天下只怕也只剩個一丸兩丸。這藥雖是毒辣之物,卻有個講究的名字,叫做天下無雙。”
趙容毅等人頭一次聽說這個毒藥的名字,聞所未聞。
龔培林道:“這天下無雙煉制的時候便制成藥丸的樣子,一丸便是一劑,也是發明這藥物的人知道這藥物兇險,不可隨意輕使,故意為之,以免貿然動用了過量的伎倆,導致無法挽回的悲劇。這藥物之所以叫做天下無雙,是因為用在不同的人身上,藥性也不相同。這毒藥與其他劇毒之人不同,其他毒物不過是取人性命罷了,這藥卻能迷失人的本性,令人神智失常,將自己內心最潛在的欲望給勾引出來,暴露于煌煌天日之下。”
趙容毅、趙梓真、采柔郡主等人都聽得入神。
這天下無雙的藥性如此,倒像是精神藥物一類。這一類的毒藥也并非罕見,有些蛇毒便有這樣的作用。
“以一丸天下無雙論,若男子服用,多半會變得張狂桀驁、暴躁無常、殺性大開,蓋因男子醉心名利功過之故。而女子服用,多半卻會媚態橫生、嫉妒怨恨、陰險反復,蓋因世上女子多以附庸男子存活,所思所慮也都是內宅情事之故。以天下無雙的藥性,若只用一丸,便只會讓人迷失于本性欲望之中,或形容失常或一時瘋癲。只要及時得到控制,用一般的解毒藥物也能徐徐清除毒性,中毒之人不過一時受損,慢慢便可恢復。但若是所用的伎倆超過了兩丸,雙倍藥性下來,毒性大增,兇猛之下,一般人體都承受不住,自然便會氣血逆流,若是心性復雜之人。心中欲望越多,藥性發揮便越兇猛,一時三刻當場斃命的也有;若是心思單純些的。藥性也就弱一些,但多半也都是要吐血身亡的。”
這天下無雙的藥理與作用,果然非同尋常,趙容毅等人聽得都是變色。
龔培林道:“以這位常樂姑娘中毒情況來看,必是服了兩丸天下無雙的伎倆。也幸虧這女娃天性純良,沒有那么多的功名利祿欲望,才只是吐了幾口血,還能堅持到現在。若是換了別人,比如二皇子殿下你吧,只怕早死透透了。”
這老頭臨了還是不忘諷刺趙容毅一句。
然而這個時候。趙容毅哪里還會計較他這點子脾氣。
采柔郡主和傅月環是女子,暫且不論。趙梓真,包括長弓、金劍在內。都是最知道趙容毅處境的人,當下便已經猜測到下毒之人的目的。
“原來他們果然針對的是十八哥!”
趙梓真第一個分析道:“照這毒藥的藥理來看,下毒之人原本是在十八哥的甜品之中下了一丸的,原意只怕就是要十八哥迷失本性,在眾人面前失態。他們是想毀了十八哥的名聲,讓十八哥從此失去儲位資格。”
長弓和金劍都失聲道:“好毒的計策!”
趙容毅冷冷道:“原本我還想不透為什么下毒之人要謀害常樂這樣一個弱女子。但龔先生一解釋這藥物的作用,便一切都清楚了。”
他對趙梓真道:“你仔細想想,我生平大敵未有一人,下毒者背后指使,昭然若揭。”
趙梓真點頭道:“也只有那一位,才會對十八哥有如此重的仇恨。”
他們兩人對話之中,自然已經直指大皇子趙容止了。
長弓和金劍兩兄弟名義上是趙容毅的近身侍衛,但事實上也是趙容毅的半個幕僚。金劍急性子,卻也是最聰明了,此時便眉頭一皺,道:“屬下倒有個疑問。”
趙容毅和趙梓真都看著他。
金劍道:“儲位之爭持續到現在,大皇子跟殿下自然已經是不死不休的結果了。若是換個局面,大皇子下毒倒也罷了。可是自從那天石現世,人人都以為大皇子是天命所歸之人,大皇子占據道德輿論制高點,局面對他大大有利。若以常理推斷,他正應該韜光養晦、愛惜羽毛才是。既然他是天命之人,又何必再對競爭對手下毒,徒增非議。要知道殿下一中毒,必定人人都會懷疑是他做的,在他已經占據道德輿論的優勢下,他這樣做,豈非是自毀名聲、自毀長堤?”
趙容毅道:“若我只是尋常的中毒,自然人人都會懷疑到他的頭上。可是你沒聽龔先生說么,這毒藥只用一丸,我只會心性失常,受欲望控制,大約便會在眾人面前做出仇恨趙容止的張狂形狀。別人便會以為,正是因為趙容止得到了天命,我惱羞成怒,又浮躁狂妄,于是做出當面攻擊趙容止的丑行。這樣一來,我自然是形象名聲俱毀,不算中立派,就算原本站在我這一邊的,也會因為我的不堪棄我而去;而皇上,也會因為我的張狂輕浮,對我產生厭惡。”
他頓了一頓,冷笑道:“若是這次下毒的行動成功,我這會兒已經便是已經被打入地獄,不可翻身了。只是可惜,他們的行動卻竟會出了岔子,白白浪費了這世所罕見的天下無雙毒藥。”
他說得輕松,其他人卻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老天保佑,這會兒的趙容毅已經成為天下人筆誅口伐的狂妄之徒,所謂的儲位和皇權,跟他是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傅月環突然失聲道:“看來,連老天都站在殿下這一邊,若非天意,又有誰能破壞了他們這樣惡毒的計劃呢。”她眼睛亮亮地看著心上人,“殿下才是天命所歸之人呀!”
趙梓真、長弓、金劍等人都是眼睛一亮。
趙容毅似笑非笑地對傅月環道:“這種話,姑娘可不要再說第二次了。”
“啊,是!”傅月環也驚覺自己失言,但還是因為趙容毅對她的注目,而心如鹿撞。
趙梓真道:“十八哥這一分析,果然是絲絲入扣,一切都不能再清楚了。原本他們給十八哥下了一丸天下無雙的毒,卻陰差陽錯進了常樂姑娘的肚子,才讓十八哥逃過一劫。但是龔先生說除這一丸之外,常樂姑娘還多中了一丸的藥量,也就是說常樂姑娘跟十八哥一樣,本來就在他們下毒的計劃之中,這就令人費解了,常樂姑娘與他們有什么敵對關系,怎么他們竟會對她也動用這樣罕見珍貴的毒藥。”
這個疑問一出來,大家也都十分費解,長弓、金劍自不用說,連采柔郡主和傅月環也覺得很是奇怪。
常樂只是皇帝身邊的一個宮女,跟兩位皇子的權謀之爭又能有多深重的關系,竟也受到了這般重視。
趙容毅道:“這個疑問,只怕要常樂自己才能解答了。”
他說著這話,心里的感覺卻很有些甜澀摻半。天下無雙的藥理,方才龔培林也說了,女子中毒的情形跟男子不同,常樂當時在喜宴上中了雙倍的毒藥,剛開始的時候大約是藥性剛剛開始發作,還未曾令她氣血逆流,所以她先表現出的便是一種類似于中了c魂藥的模樣。趙容毅揣測著,大概當時她本以為那個紅榴是要勾引他,所以吃醋嫉妒,心里想的全是男女之事,以至于中毒的時候先出現了那樣的癥狀。
這樣看來,常樂對他,也是有情意的。
趙容毅雖然在男女感情上有些木訥,那也是因為他從未經歷過愛情的緣故。但那次在宮中,當著傅月環的面故意逗弄常樂,他已經發覺自己的心意了;這次常樂中毒,他經歷了從未有過的驚慌和擔憂,若是常樂當時死掉,他都不知自己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情來。
愛情這種東西,好像總是不經意間出現,在不知不覺中便在人心中生根發芽,等到當事人察覺到的時候,它已然茁壯成長成一棵大樹了。
趙容毅便是如此,這顧常樂也沒有什么稀奇的地方,性子也拗得很,又任性又糊涂又麻煩,但是偏偏他卻對她上了心。
如今根據常樂中毒的癥狀推斷,原來常樂對他也是喜歡了,這自然讓他這個初嘗情愛的男人欣喜莫名了。
只是他一貫面癱,有什么心事都不會表現在臉上,誰也沒料到,這樣兇惡的中毒事件中,還摻雜了甜蜜的愛情。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床上的顧常樂。
常樂此時正被龔培林扶起身子,往嘴里灌一碗藥。
龔培林一面灌藥一面道:“也算這個女娃子幸運,若不是我正好采到這一株蛇尾草,也沒有這樣對癥的解藥。兩丸天下無雙的藥量非常兇猛,尋常的解毒藥藥力太弱,根本不能解除,反而又可能弄巧成拙,也只有這蛇尾草,才能一下子便將毒素給拔出來。”
他剛才就是叫童子拿蛇尾草去炮制這一碗解毒的湯藥,如今灌下去之后,果然不到一刻,常樂便悠悠地醒轉過來了。
小鈴鐺一直守在床前寸步不離,此時見到她睜開眼睛,第一個喜極而泣,握著她的手哭道:“姐姐你可算醒來了!”
常樂剛醒,還迷迷糊糊,只記得自己在喜宴上吐血昏倒,當時就只有趙容毅在她跟前。她便用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一看見趙容毅那張熟悉的臉,目光便凝住不動了。
趙容毅越眾而出,走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貼在了她臉頰邊上。
傅月環眼睜睜看著,突然用手捂住了心口,只覺那里空蕩蕩的,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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